“我要去问皇兄。”姜婉仪站起身，提起裙摆往外跑去。冷风吹过她的脸庞，她仍不愿相信皇兄要将她嫁出去。
见公主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裙衫，春梅连忙起身，对太监总管福身后，快速去殿内拿起狐毛披风，就要去追姜婉仪。
公主穿的这么少，要是吹了风，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了啊。
“这……”太监总管站在原地，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公主还没有接下圣旨，他总不能带着圣旨回皇上身边复命。
“公公辛苦了，您不必担心，圣旨由臣转交与公主。”裴静接过圣旨，缓缓合上。
“多谢裴夫子，事发突然，公主一时难以接受这件事，还望夫子能多多劝慰公主。”太监总管谄笑道。
“公公放心。”裴静道。
太监总管离开后，裴静将圣旨放进屋中，转身离开了长乐宫。
姜婉仪将偌大的皇宫寻了一遍，最终在勤政殿外见到了御前侍卫。她不顾侍卫们的阻拦，就要闯入。
“公主，夏国使者正在里面觐见，您真的不能进去啊。要不您稍微等一会儿，或是您先回去，等皇上谈完事情奴才再禀明皇上。”
侍卫边说边伸手拦着，姜婉仪身份尊贵，又为了国家即将嫁到夏国，更是他们碰不得的存在。若是伤着了，可就真的犯了大错了。
“夏国使者来了？”姜婉仪愣在原地，没有再硬闯，她没想到夏国会亲自来人。
她抿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退到了台阶下，试图透过紧闭的大门看到里面交谈的景象。
是在商讨着平定两国战争。
还是在谈论她的婚事？
“公主，天凉了，您不应该穿得这么薄就跑出来。”裴静走到勤政殿外，见到的便是姜婉仪的目光一直凝聚在勤政殿的门上，等待着，像是没有感受到秋风的凉意。
她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肩膀被风吹得微微颤抖，仿佛被所有人抛弃了一般。
裴静走了过去，从春梅手中接过披风。
她来到姜婉仪身后，双手缓缓展开披风，披在姜婉仪肩上，手指捏住最前面的带子，细心仔细地系上。
柔软的披风将姜婉仪围住，姜婉仪鼻尖一酸，转头看着裴静，哽咽道：“夫子，我真的要嫁到夏国吗？”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看着姜婉仪泪汪汪的眼眸，裴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姜婉仪，只能轻声道：“公主，皇上这么做，定有他的用意。”
姜婉仪：……
“连夫子你也这样说。”姜婉仪眼底的光彻底消失，她低下头，轻笑出声，“皇兄能有什么用意，无非是为了稳固住他的皇位罢了。”
“身为公主，我应该早点明白的，即便是不嫁给夏国皇子，也有可能是朝中某个势力强大的大臣。历史上那么多公主，最后不都成为了拉拢势力的手段。”
“更何况我的和亲，应该是为了我朝正在受苦受难的百姓，我不应该这么自私，这是我身为公主的责任。”
“夫子，我早该想清楚的。”
姜婉仪忽然不想见到姜越了，她十分清楚，就算是见到皇兄，愤怒地质问他，也全都没有了意义。
姜婉仪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突然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嘎吱——
勤政殿的大门忽然从内打开，皇上和夏国使者先后走了出来。
姜婉仪抬起头，默默看着姜越，什么话都没说。
“婉仪怎么来了？”姜越问道。
“臣妹无事，只是想来看看皇兄在做些什么。”姜婉仪道。
“这就是婉仪公主？”夏国使者震惊道，眼里满是欣赏的神色，他笑道：“公主小小年纪就这般明艳，与大殿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
夏国使者眼神移向裴静，又是一阵赞叹，“皇上，公主旁边的女子虽然看起来比公主大些，倒也是极为貌美，夏国当真是盛出美人啊。”
姜越眉间闪过一丝不悦，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他介绍道：“那位是公主的夫子，平日里负责教导公主礼仪。”
裴静没有搭理夏国使者，反倒是姜婉仪站出来，维护道：“本宫和夫子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使臣能随意评判的。皇兄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妹先行告退。”
“退下吧。”姜越道，他也不想听夏国的人再说这般轻浮的话。
“臣先行告退。”裴静临走前，目光迅速从使者身上掠过，使者嘴角的笑容一僵。
裴静跟着姜婉仪走到了御花园，姜婉仪踢开脚边的石子，看起来情绪异常低落。
即便是想明白了，姜婉仪还是不免为看不清的未来感到悲哀。这条路她不想走，却又不得不走。再过几天，她就再也见不到母后、皇兄，还有夫子了。
想到这儿，她的心中不免又是一阵伤感。
“公主。”裴静停下脚步，喊住走在前面的姜婉仪，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道：“不如我们比赛打水漂儿吧。”
“什么是打水漂儿？”姜婉仪转身，无精打采地看着裴静手中的石子。
“您随臣来，臣给您演示一遍。”
裴静领着姜婉仪来到湖边，从一堆石子中捏出最平滑的一块，她专注地望着水面。
微风吹过，水面上泛起了层层涟漪。
裴静微微弯下腰，一瞬间，手腕儿找准投掷点，用力一甩。石子在空中迅速划出了完美的弧度，在水面上轻轻弹蹦起来，不断向着越来越远的地方飞去，直到跳完最后一下，沉入水中。
裴静估摸了一下，差不多能有几丈远。
“夫子好厉害。”姜婉仪一直盯着石子，随着石子不停地翻滚着跳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
她从裴静手中拿起一块石子，学着裴静的样子，往湖中一掷。
石子与水面溅起了水珠。
“再来一次，刚才我用的力气太大了。”姜婉仪的注意力成功被裴静的小游戏转移。她又拿了一块石子，试着收回一部分力气，扔了出去。
结果和上次并无差别。
“不应该啊，我这次没用那么多力气啊。”姜婉仪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裴静挑出一块石子，交给姜婉仪。站在姜婉仪身旁，指导着她如何选择角度，又该用多大的力道。
坐在湖边亭中的姜明月远远看着和和美美的两人，自说自话道：“荷儿，你瞧见了吗？即使是嫁到夏国又如何，只不过是换了个住的地方罢了，她还是会受到很多人喜欢。”
身边没有人回应姜明月的话，姜明月低头笑了笑，“荷儿，本宫就喜欢你不说话的样子。听到的，看到的所有事情都只能烂在肚子里，这样便是最好。”
荷儿上前，端起茶壶，带有热气的茶水从壶口慢慢流出，得了滋润的茶叶自然而然舒展开。
将茶杯摆在姜明月身前的桌上，荷儿乖乖站在一旁。她的嗓子早已被毒哑，能熬到出宫就是她目前唯一的指望。
对于和亲之事，宫中上上下下传的沸沸扬扬，姜明月对此心里倒是没有那么接受不了。她清楚地了解，姜婉仪的今天便是她的明天，无非是她们两人嫁的男人不同罢了。
姜婉仪嫁的人，身份高贵，是一国的皇子。她姜明月就算是再努力，也比不过姜婉仪。
“这皇宫甚是无趣，若是本宫能嫁给夏国大皇子就好了，起码也比随便嫁给一个臣子强。”
姜明月声音轻轻的，顺着秋风彻底消散在了空中。
另一边，在裴静悉心的指导下，姜婉仪投了十几次后，终于成功掷出了跳跃两下的石子。
“公主真厉害，连打水漂儿也学得这么快。”裴静夸奖道。
“夫子呢？夫子是和谁学的啊？”看裴静能连续打出好几个水花，姜婉仪有些好奇，这并非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裴静回忆道：“没有人教臣，以前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提个小灯笼去河边，找点石子儿扔着玩儿，扔着扔着就会了。”
“那不就是自学成才？夫子不仅剑练得好，水漂儿也打得好，夫子怎么什么都会啊。”姜婉仪羡慕道。
“我也想像夫子那样厉害，这样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必困在后宫之中，外面的江湖任我闯。”
姜婉仪与裴静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春梅端来了一些新鲜的瓜果，“听说皇宫外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夫子你有没有去外面游玩过啊？”
裴静随手拿起一个苹果，随身抽出一把小刀，边讲边慢慢削皮，“臣进宫前倒是去了不少地方，但是有一个地方臣很喜欢。”
“那里依山傍水，景色美极了。河岸的两边长满了嫩绿的柳树，小桥跨越在河流之上，若是起来得早，便能看见小桥隐于烟雾蒙蒙中。”
“那里没有京城出行方便，百姓们通常会坐着船，船夫用竹篙轻轻点着水面。闲来无事的时候，躺在船尾，看着湛蓝色的天空，吹着微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裴静削掉一整条苹果皮，中间没有断开。她将苹果递给姜婉仪，然后看向春梅，“春梅，我也给你削一个吧？”
春梅连忙拒绝，“多谢裴夫子，奴婢不渴，您吃吧。”
春梅：我的老天爷啊，我什么身份，竟然能让裴夫子主动开口给我削！苹！果！好家伙，咱也是体会到公主的快乐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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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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