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无法转头之后,何冬感觉十分惊慌,她奋力挣扎起来。然而身体除了传达给自己疼痛之外,对她毫无回应。
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但孙晓却像根本听不到自己说话一样,自顾自地按照她自己的节奏来说着话。
孙晓在对她说着她在现实世界里的故事,每一个字都与她有关,又像都完全与她无关。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各个部分,都想再被无限地延伸到不知名的地方。又或许并不是延伸,而是身体在各自分散离开,带着她每一份疼痛的身体碎片向远方的各处散落。
就这样,何冬她的疼痛就这样蔓延到她所能感知的和不能感知的所有地方,也许是整个宇宙!自己的散裂的身体就像是这宇宙中的点点恒星,而疼痛就像这些恒星散发的光和热,在各自的范围内昭示着它们的存在感。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窗外投进来的太阳的光影的位置似乎毫无变化。何冬心想着,“也许没有过去很长时间。”但她的确感觉像是过去了一百年那么长。总之,孙晓就这么停下了讲述何冬在过去的现实世界的声音。
听到对方不再说了,何冬尝试着唤对方。这次,对方似乎能听到她的声音了,又或许终于肯理她了?
在刚才孙晓说的那些听在她耳中是无意义音节的话中,何冬没了解一点有用的信息,甚至无用的废话也没有。
何冬感到十分焦虑,不仅因为她没有从对方嘴里听到什么有用话,还有她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又刷新了她的认知——这里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癫!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现实世界中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毕竟那个自己疑似真实世界的地方看起来也并不怎么真实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近似梦魇。
她真的很害怕她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去的真实世界,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自己。
“你刚才说的什么?为什么我突然听不懂你说的话了?”虽然何冬对这个世界的古怪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出自己的疑问。
“这是正常的,这个世界就是会随机的扭曲。所以我们一定要早点想办法离开这里。”
果然又是这样!她果然不能指望孙晓说出自己想听的东西。她压下心中的不满,又问道:“那有没有其他的机会离开这里?”
“当然有。那就是还清你欠陈美丽的债务。这里就是你欠她钱的账单,她说给你抹个零,一共三十万。”孙晓漫不经心地说着就将那份之前陈美丽给她看的账单怼但她眼面前。
“那你和陈美丽认识吗?能不能和她说说情,这钱就不用还了?”何冬说着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头稍微向旁边偏了偏,因为这玩意太有冲击力了。不等孙晓回答,她又继续道:“反正我们都是要回到现实世界的。说白了,这里的一切不久相当于我们的一场梦吗?就算这个梦特殊一点,真实一点,但总归是假的。”
“我和陈美丽之前根本不认识。还有,我根本不能掌握也不能预判这个世界的规则。反正我得到的提示就是你接下来要还清欠陈美丽的钱才能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孙晓似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那我可以直接去求陈美丽,让她免除我的债务吗?”何冬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毕竟她哪有钱?而且是一分钱都没有的那种没钱。
“随你的便。”这就话对方几乎是从牙缝你挤出来的。
何冬不是没感觉出对方的无语,但要自己实打实地还这三十万,靠自己卖烤肠得还十年吧。十年?自己直接在这个世界养老得了。她想着,“等陈美丽再过来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劝她免除自己的债务。”
只不过一连过去半个月,何冬连陈美丽的影子都没看到。她心道,“难道对方不担心自己不还钱,自己跑了吗?难道她知道这个世界对自己的规则,所以不担心自己会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要骗自己她不知道什么虚拟世界的事?还是说陈美丽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给自己设的一道难题?”
奇怪的是,这段时间孙晓也没看到过来看她。其实孙晓也是值得怀疑的,但何冬内心是不想怀疑她的,甚至可以说是不敢怀疑。毕竟只有孙晓这一个人可以和她自己说说那个遥远的现实中的世界,给困在这个虚假世界的自己一点慰藉和希望,说对方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也不为过。
这下,何冬是真的有点害怕了。今天是九月一日,何冬从医院设备的电子显示屏上看到了时间。这一天整整一天,她都绷紧了神经焦急地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黑了下来,何冬所在病房外的走道里从门缝中隐隐透出的微弱灯光显得黑暗的病房内更加的诡谲。
更兼持续的,有规律的滴答声因为黑暗的衬托在她的耳中更加的清晰。这声音就像跗骨之蛆,挥之不散。在白日,它或许是单调时光的调剂。然而到了黑夜,它似乎卸去了它平和无害的伪装,要宣示它的绝对绝对统治地位和存在感。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病床上站起来的,她只知道自己要逃离这里。于是她开始奔跑,尽管疼痛像被点燃的火焰,一直在燃烧着她自己。
她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一条方向明确的坦途,尽管不知道它将通往什么地方,但它对急于逃离的何冬有些极大的诱惑力。它延伸到视线所看不到的地方,这代表着踏上这条路能够逃得足够远。
耳边没有风声,但何冬身边的景象在以刚好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疯狂地变换,各种声音争相闯入她的耳朵。各种声音和画面揉杂在一起,却并不显得诡异,仿佛它们生来就是如此和谐。
她甚至能看到栀子从种子到开花的过程,这让她想起自己看过的关于魔术师的电影,主人公站在众人瞩目的,装修豪华的剧院舞台上展示了那个令人震惊的魔术。魔术师随手拿起一个橙子,从中间切开,取出里面的一粒种子,埋入装满泥土的花盆里。接下来就是让所有人震惊的那一幕——那粒种子在花盆里迅速发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成了一株完整的橙子树,并结出了数枚果实,这个过程只有短短的十数秒。最后魔术师姿态轻松地摘下一枚橙子抛给台下的一名观众,在一片观众的震惊中整个魔术就这样完美的完成了。
何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看过的那部电影,也许是自己那个陌生的现实世界里的记忆。那个世界里零星的碎片总是莫名其妙地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突然冒出来。但等她想顺着这些碎片寻找其他记忆时,就完全的无能为力。而且它们常常具有迷惑性,喜欢和她在这个虚拟世界的记忆和经历一起捉弄她。
在那株栀子开花的时候,她听到了花朵发出了喜鹊的叫声。她不禁疑惑——栀子如何发出鸟的叫声?还没等她晃过神来,何冬就又看到一只白色的鸽子,在舒展它的翅膀的时候让她看到的就是一朵芍药的盛开。鸽子的翅膀就普通芍药花瓣的层层叠叠和色彩明艳。而等鸽子收起它的翅膀的时候,芍药也就收起它层层叠叠的花瓣和明艳的色彩,变为纯洁内敛的白色翅膀。
而另一边,飞驰而去的棕色奔马与它脚下的尘土几乎要融为一体,她的耳边却不像是马蹄捶击地面的声音,而像是云层深处轰鸣的雷声。奔马最终却飞扬而去,与天上云层融为一体。天上云雾渐渐凝聚,变成墨黑的浓云,渐渐低沉,就要降下雨来。事实上,它没有降下雨来,而是天际接近地面的时候和着雷鸣化作奔马。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一直没有停歇。她看到太阳升起又落下,从黑夜到白天。在太阳高悬天空时是夜晚,太阳就像是镶嵌在黑色天幕中的巨大的灯具,看起来像散发着大量的光和热,万物却没有得到一丝它的恩泽,它的光和热只仅仅是装点着它自己。
天空不见太阳的时候,天空反而是明亮的蓝色,整个世界到处都是光明和温暖。
就在太阳升起落下如此上百次,何冬终于看到了路的尽头,那里似乎有浓重的黑暗和光明。她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因为未知的恐惧让她踯躅不前。她想先停在尽头观察一下,却都突然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扯入里面。
何冬在穿过那道屏障的一刹那,就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吸力。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自己一直卖烤肠的地方——一所不知名高校的后门。
何冬后知后觉地发现抓住自己手腕的人是孙晓!由于震惊,她看着那个高校的后门脑抽地问了对方一句,“你现在是医生还是高校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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