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迷路

明亮灯光下,惨白的实验室反而显得更加萧索可怖,尽管里面人影幢幢。

看着那个东西展现出来的异常优美的放电轨迹,一群穿着白大褂的行尸走肉如痴如醉。这时候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原来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说它在想什么?”

“谁知道呢。”回答她的那个人无意识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只见她死灰似的脸上却突兀地有着一双好像蕴含着无尽熔岩的眼睛,炽热,疯癫。这是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的一张脸和一双眼睛。这时候又有一个人的声音流入这个幽森的空间,“等这个东西完全‘死去’,我们即将它整个运转的轨迹画下来,还原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在面对这么一群疯子的灼灼目光,玻璃器皿里的那个东西依然像恍若未觉般地“悠闲”地从中吐着气泡。尽管它事实上根本不会吐气泡,那些所谓的被吐出的气泡不过是水被电解。

何冬还在休息,但那个与虫鸣相似的那个声音依然在她的耳边持续地响起,等她仔细辨别时,那个声音就好像在自己身前几米远的位置。这个声音的方向也很明确,甚至位置也很清晰的样子,仿佛她身手剥开某片叶子,那个声音的来源就藏在那片叶子的下面。

但何冬没有这么做,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刚才想找到那个虫子的**。她甚至可以说那种虫鸣的声音依旧美妙,但这种美妙的声音已经让她觉得莫名地烦躁,让她想要逃离它。但过了没多久,她又转变了主意,她想纠出那个烦扰她的罪魁祸首。于是何冬自信而直接地找到那个她确信会藏着某个不知好歹的虫子的那个叶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揭开。

那片叶子下面什么也没有,但声音却依然响起,像是在四面八方又像明确的某处。正当何冬要再次仔细分辨声音的位置的时候,突然一阵手机来电的声音将一切都搅乱了。

是陈美丽。

手机的那头传来声音——“你快点回来吧,警察过来了要找你呢。说是不解决你突然失踪的事就要追加你额外的责任了,具体什么责任也没说,只说看你的表现。”

听到对方说的话,何冬顿时呆若木鸡,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浑身从里到外都凉透了,心道:“怎么又有麻烦!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她就保持这样僵直的状态过了很久,以至于低电话那头的陈美丽说了什么,对方什么时候挂断的都不知道。

直到一阵微风吹来一团杨絮,糊在何冬的右脸上痒痒的,她忍不住用手去抓挠,没想象到被抓挠的地方却登时红肿了一大片,又疼又痒。是过敏。因为脸上不适的刺痒感,何冬面部扭曲地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倒让她从彷徨无措又垂头丧气的情绪里走出来了一点。

何冬因为脸上刺痒难耐,而急得团团转。乘着自己还有行动力的时候她鼓起劲将自己混乱的移动转向有目的的路程。她开始疯狂地想要回到原来的路线和方向,只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原来的路了。周围是长久无人打理的荒草地,何冬的脚下是纤细遒劲的荒草扎根的建筑废料,遗弃在这里至少过了十年。而荒草长得并不浓密,匀称,总是时不时地就突然在被整块混凝土砖石的割断处斑秃一块。而其他幸运地处在土壤的组成的隙处的荒草也长得十分茂密。在繁茂与完全的荒芜之间就是看着一点被风沙出来或是沙石风化所得的齑粉里靠着博爱的阳光雨露,艰难地伸展着自己枯黄的,劲瘦似鬼的身躯。

这里整体上就是给人一种萧条惨败的感觉。荒草无论是瘦弱还是健壮都被焦虑不安的何冬恍无所觉地来回践踏,因为此时的何冬就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焦急的找着出路。无论它们是骄傲还是艰难生长,都是在与她隔绝的另一个世界里,而它们所能与此时的何冬接触的就是这样一个表象。她甚至能可以看到零星矮小细弱,枝杈杂乱的松树。

在这里,何冬看不到任何的虫蚁鸟兽,但那种依然美妙的但不在悦耳的声音仍然持续地在某个地方送到她耳边,没有一点改变。

现在太阳升至较高的位置,何冬恍惚觉得天气似乎变得更热了,因为她已经满头大汗了。她试图通过太阳的位置来勉强辨别大致的方位,但只是徒劳。不过还有一个方法一个方法,那就是在正午十二点的时候划下太阳下树枝的影子,影子尾端到树枝所插根部所指的方向就是南方。但就算找到了南方又怎样,她又不知道原先的路在什么方位,也不知道自己回去陈美丽那边在什么方位。总之就是她的最关键的不是走出去,而是尽快回去。

由于刚刚否定了一个想法,尽管是微不足道的还未实施的想法,何冬也有些泄气。她甚至感觉自己浑身的血也凉了一些,她感觉有些冷。

最终她又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在原地向各个方向喊人,她用尽全力喊着,“有没有人”和“救命”。她寄希望于自己没有离道路太远,和周围恰好能有帮助自己的人,无论是不是NPC。这个方法很糙,实施起来有难度——毕竟要克服社恐放声呼救,成功的希望还渺茫,但好歹也是个办法。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呢?

就在何冬喊得嗓子就快要报废的时候,终于有人出现了,还是个她不太熟的老熟人——赵节。

其实何冬有些不希望见到对方,因为对方让她容易联想到暴力,虽然事实上认识对方的确是伴随着暴力的。但有人,还是认识的人总归是十分好的。何冬有些兴奋地凑到赵节跟前想请她帮自己找到回去的的路,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对方道:“你刚才看起来好癫。”

赵节这漫不经心举重若轻的语气,配合着她刚才毫不委婉的话,让何冬脸上准备的讨好的笑瞬间僵在了自己脸上。何冬心里想哭,虽然她刚才呼救确实是卖力了点,但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再卖力也不为过啊。虽然说是性命攸关有些夸张,但如果一直困在那里性命攸关是迟早的啊。

但现在不是何冬在意这个的时候,她收起刚才的尴尬,像对方说明了自己的困境,希望对方帮她。岂料对方说她自己是寻着何冬的声音过来的,她现在自己也找不到路了。听到赵节这么说,何冬差点一个没站稳就栽地上,她脸上的表情终于破裂,她忍不住道:“你自己都这么癫了,就不要说我了好嘛!”说完何冬就反应了过来自己不该对来找自己的人这样,毕竟对方是因为自己才也要面对迷路的困境,而且赵节这个暴力狂说不定又要因为自己的无礼而收拾她。

只是没想到对方似乎并没在意何冬刚才行为的样子,反而所有所思道:“这里一定有问题。”见赵节似乎没有像之前那样追究她的没礼貌的样子,何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见对方这种严肃认真的样子,她也开始顺着对方说的“这里一定有问题”这个方面思考起来。还没等何冬想起和所以然来,就听见对方又说,“如果不是这里有问题,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把自己搞迷路的蠢蛋?”

听到赵节这话,何冬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想着其他办法,完全不想理对方。她不想理会赵节,可不代表赵节会放过她,只听对方道:“是你害得我也迷路了,你要负责找出路哦。”何冬心道,她也知道要找出路啊,但现在就是没办法啊。赵节看起来是云淡风轻,完全不着急的样子,但时间对于何冬来说却是十分宝贵的,因为这关系到她自己能不能及时到警察面前解释自己逃避行政处罚的行为,要不然算自己逃逸了判个三年五载何冬她简直不要活了!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失去了债主陈美丽给的就业机会,自己又该怎么办?

僵持了一会之后,何冬道:“我看这里有很多石块,不如我们将它们堆成一个高一点的石堆,站在上面看远一点,或许会找到路。”赵节听后斜眼觑了觑周围的石块,漫不经心地道:“你确定我们在垒好足以找到出路的高台之前,不会先累死吗?”这次,何冬将得体的微笑保持得很好,自顾自地动手垒起了石块。

就在何冬累死累活地般着西瓜大的石块,最后垒了还不到自己膝盖高的石堆时,她有点崩溃,但她只是歇了一口气又开始在这片荒地里找着石头搬运着。突然何冬在一片茂密地诡异的荒草里遇到了一堵齐腰高的石头垒起的,有些弧度的矮墙。眼前这堵矮墙所用的青石是经过人为打磨或者挑选的较为平整的石头,石头与石头之间的些微不平整的缝隙还用水泥砂浆精心溜了缝。

虽然不知道这堵矮墙当初的作用是什么,但何冬还是大喜过望,她连忙站上这堵矮墙想尝试着像远处望。更令人惊喜的是,等她站上这堵矮墙,她发现矮墙后面似乎还有一个比矮墙更高的土堆,只是之前被出奇茂密的荒草淹没被发现。不顾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草叶划破,何冬艰难试图地往土堆最高的地方爬去,等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最高的位置,她便从齐腰的荒草里站起来环顾四周,赫然发现自己是站在——

一座坟墓的封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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