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桑笑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安静地观察了对方一会儿，才轻声说：“你刚才去哪儿了？”
回应他的是爱丽丝磨了磨牙，发出一种接近于生锈铁器的噪声：“……你走得太快了。这回跟着我，我在前面。立刻去找楼梯——”
说到这个词的时候，头顶的光突然闪了闪。一人一怪同时抬起头，看见一盏红色的顶灯闪烁起来，很快变成了和之前一样的白色。
见状，桑笑低下头，观察爱丽丝的反应。他看见女孩的脸上迅速闪过一抹阴郁，紧接着恢复原样：“赶紧跟上我！”
它催促着，转头分辨了一下方向，然后立刻奔跑起来。桑笑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问道：“我兄弟去哪了？”
“不知道，可能死了吧。”烦躁的回答从前边抛过来。桑笑意识到：在刚才的变化中，那个男人并没有留在【过去】。
那他究竟去了哪儿？
想着这个问题，桑笑放慢了脚步，在昏暗的走廊中左顾右盼。“——你又在干什么？”
跑动的声音顿了顿，逐渐停下。女孩转过身指责他，蓝色的眼睛几乎因愤怒燃烧起来：“是你说要去找【楼梯】的，我们时间不多……”
“是的，是的。”桑笑随口敷衍，打量的视线却仍然没有停下来，“但我得先搞清那个人去了哪儿。”
在结束刚才的分析后，仍有几个疑问停留在桑笑心头，没有得到解释。但对待爱丽丝的态度上，他却已经做好了判断。
第一，虽然还不确定对方的具体身份是不是他想的那样，但爱丽丝的危险程度已经可以提高评级。
在没有制衡手段的情况下，他现在可不想跟着对方乱走。
第二，从对方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怪谈很大概率有求于他。
虽然不清楚具体目的是什么。但只要自己的利用价值还在，就可以尽可能与对方周旋。
综合这两点，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继续拖延，在爱丽丝失去耐心前最大程度挖掘这家医院的秘密。
根据经验，这能提高结算时的积分奖励。运气好的话，他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解决爱丽丝的方式。一举多得。
而作为当下的借口，那个男人最好别太早出现——
“那个是他吗？”
听到爱丽丝略带疑问的声音，桑笑无意识眯了下眼。他努力维持平静的表情，偏头看去：男人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门口。头完全伸进了门里，露在外面的只剩下半个身子。
桑笑吐出一口气，刚要对爱丽丝说话。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中多出一抹抗拒，这使他顿时心生好奇。顿了顿，说出口的话随之一变：“我过去看看。”
出乎意料的，爱丽丝的反应极其激进。它似乎已经分辨出了那个房间是什么：“不，不，不能过去——”
女孩后仰着倒退了一步，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喘气。桑笑注视着对方，头顶忽然传来“砰”的巨响。抬起头，又一盏灯的颜色转变了。
内心动了动，桑笑忽然产生某种微妙的情绪。随口说着“我很快回来”，没等爱丽丝答应就快步跑了过去。
距离男人越来越近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模糊的小小身影正抽搐着倒在地上，双手用力护住头部。团成了茧一样的姿势。
桑笑回过头，随后脚步无意识顿了一下。因为站在房间门口的男人不知何时把头拔出来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张脸仍然极端英俊，却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联想：因为额头和脸颊上都沾着新鲜的血。
“……”桑笑一言不发，在安全距离以外慢慢停下了。两道瘦长的人影相对沉默，对峙着。
头顶白红二色的灯光缓缓倾泻下来。桑笑站了一会，意识到这样下去行不通：假如世界彻底切换，这条走廊的危险程度还能再提高几个量级。
至少目前的“狼”和“虎”都是可控的……他近乎无声地咽下口水，发动了称号效果：“我需要进去找点东西，麻烦你从那里稍微离开一会可以吗？”
男人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想要什么好玩的吗？喜不喜欢画画，我这里有纸和笔。”桑笑放轻音调，像哄小孩一样捧着蜡笔微微前伸，“或者你喜欢看书吗？”
男人的目光极为空洞，像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几种不同的方式均以失败告终。桑笑的内心难以抑制地升起焦躁，无意识地看了几眼天花板，白色的光正变得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深深吐出一口气，借助愈发黯淡的称号开启了最后一次尝试：“爱丽丝倒在那里，情况很不好。”
他指了指身后，走廊上仍然缩成一团的少女，“你能过去帮帮它吗？”
起初，男人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在桑笑以为对方依旧不为所动时，男人的眼神忽然微微变化了。
——下一秒，那岿然不动的身影便从房间门口移开，向这边缓缓走过来。
在男人动作的瞬间，桑笑就反射性后退了几步。意识到可能是方法奏效，他略微有些不可置信。但事实就在眼前，他只能一边让开一边乘胜追击地鼓励，身体近乎贴在墙壁上。
当男人远去时，桑笑看着对方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继而脚步轻快地向房间走近。
随着门上的字牌越来越清晰，他逐渐意识到这个房间是什么。一种“无心栽柳柳成荫”的感觉顺势升起：因为门口分明写着“药物室”。
‘镇定剂应该就放在这。’桑笑冷静地想，‘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流了血。会是这个房间里存在的某样东西吗？
进去时必须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动用【那件道具】……’
面上平静，但内心已经升起百分之二百的警惕。站在门口，他试探性地往里扫了一眼：太黑了，只能看到和铁架子一样的东西。看不清具体的装帧内容。
在房间中，一样特别的东西吸引了桑笑的注意力。是个很微弱的声音，似乎正“咕嘟咕嘟”流动，像是水洒了一地。
侧耳分辨后，他终于走进去。正思考怎么提高亮度时，房间里的灯忽然开了。脚下的影子被揉成短短一条。
——说实话，桑笑被吓了一跳。手已经无意识按在手环上，下一秒才意识到这可能是声控灯。眨了眨眼，刚要忍不住自我调侃时，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顿住了。
“爱丽丝……”他无意识地喃喃着，瞳孔中反射出眼前的一幕：
这个房间比想象中要深。两排内容已经稀疏不全的药架像隧道一样向前延伸，直抵紧贴墙壁放置的一排蛋状胶囊。那更像是透明的罐头，或者培养皿。
红色的灯光下，几个接近人形的物体沉浮在枯了一半的营养液中，头顶到肩膀的位置已经露出来。最中间的一个透明罐头上沾着显眼的血迹，营养液混合着血液流了一大片。
一具丧失原形的尸体随之俯在地面上，像被什么野兽撕碎了。变得残缺不全。
“是用头硬生生砸碎的吗？这个硬度……”
把玩着手中的碎片，桑笑忍不住咋舌，心中却闪过凛然。他不再说话，抬起头安静地看了看罐头上的标签。现在他正站在罐头旁边。上面的字迹近在咫尺，很容易分辨。
【18651107实验结果。已封存。完美复刻外表，但没有模仿出能力。留待备用。】
【18650915实验结果。已封存。存在致命缺陷，二十天后发生不可逆崩溃。】
【18650502实验结果。已封存……】
桑笑走马观花看着，发现这一排标签最早可以追溯到1863年，上面还有替换过的痕迹。说明实验至少进行过更多次，而这里的装置已经装不下了。
身体被某样东西挡住，他转过头。发现自己无意中走到了最角落。这里放着一个很旧的置物架，上面是些陈旧的档案。他从上往下扫了一眼，在最下方看见一份报纸。
【分身超能力者，是谣言还是确有其事？
上个月，几场在XXXX镇的表演让这位6岁女孩走到台前并大放异彩。舞台上，几个性别不同、年龄不同、身形不同的演员配合默契无间，并成功通过几项不可置信的默契考验。
有怀疑者认为，这是有预谋的造星计划。但在下一场表演中，几个长相完全一致的女孩同时出现，赢得全场哗然。表演结束后，其父母接受采访，声称她还具有控水、控电等多项异能。
……
据笔者所知，这位本世纪的超能力者已于近日被凯XX博士带走。待观察完成后，我们将通过阅读报告成为第一批获知真相的人。相关报告同样会发表在本报上……】
“【分身】。”
桑笑放下报纸，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种种猜测正在脑中拼凑、重组。他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先从药架上找到两支镇定剂放进口袋，才向那具落在地上的尸体走去。
脚步声被浸满水的地毯稀释。距离缩短后，他弯下腰。发现看得不够清晰，索性直接蹲在地上。伸手把那具尸体翻过来，随后略微停顿，从残缺不全的轮廓上辨别出什么。
“……【爱丽丝】。”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原来你一直在这啊。”
这个游戏里故弄玄虚的地方太多了……我以后会注意这个问题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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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医院惊魂（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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