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MP3,该不会是……”
他抢了同学的钱买的?
问得这么直接会不会不太好?她该不会因为这话被盯上吧?
骆觉溪心有顾虑,欲言又止。
“是什么?”林虚舟问。
“没,没什么。”骆觉溪最终还是没敢直接问他,斟酌了一下,一脸严肃道:“我就是想说,如果有得选的话,还是尽量做个好人吧。”
突然让他做个好人?是什么意思?
林虚舟没听明白,不过也没打算再问。不明所以地移步离开,一拐弯,被黄立坤堵了路。
杨誉深斜斜倚在一旁看热闹。
“舟哥,你怎么这样的?”黄立坤满脸委屈,嘟嘟囔囔地抱怨道:“那个MP3不是你前些天特意让店里留的货吗?昨儿你一领到车行的工资可就直奔卖场了。到手就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碰都不给我碰。这怎么还没捂热呢,一转头就把东西借给骆觉溪了?难不成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还抵不过一个女人吗?”
林虚舟不怎么有耐心地把挡道的黄立坤往边上拨了拨,迈步往前走:“嗯。”
“嗯?嗯!嗯?”黄立坤震惊三连,“舟哥,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闭嘴吧你。”杨誉深幸灾乐祸,反手打了一下他的嘴:“你再无理取闹,给你牙打掉。”
骆觉溪攥着MP3从墙后冒出头,看着他们勾肩搭背地走远。
她这会儿总算是弄明白了,这MP3不是什么“赃物”,是林虚舟用在车行打工的钱买的。她有些庆幸那些猜疑的话没有问出口。
暗松了口气,她迈步往回走。猛地记起,方才她还很认真地给他提了个人生建议——“做个好人”。
天呐,她到底在说什么?
尴尬到脚趾抠地,她羞恼低头,抓了抓发。
*
晚餐时间,丁秀珍和骆伟辉又起了争执。
骆觉溪很识趣地端着碗走去屋门外,蹲在外头扒着碗里的饭。一碗饭吃完,屋子里的争吵声还没断。
她转头往林虚舟家亮了灯的阁楼处望了望,把空碗搁置一边,揣兜摸出MP3。
有些好奇他听歌的类型。她把耳机塞上,点开目录栏翻了翻,全是周杰伦的歌。
随机点开一首。《画沙》舒缓悠扬的前奏在耳边响起,盖住了身后嘈杂的争吵声。
“午后的风摇晃枝丫,抖落了盛夏。我对着蝉认真说话,在对你牵挂……”
腿蹲麻了,她起身捶了捶腿,活动了一下关节。
转身之际,瞧见林虚舟推开了窗。她立马移步行至光亮处,朝他挥了挥手。
他站在高处,低眸垂首,看向了她。
光影交错,他的面部轮廓被夜色柔化,远远望去,美的像是一幅重墨的油画。
“等我们的童话,等誓言落下。用手中的流沙画一个你呀,曾说过的永远我们一定不会擦。我的青春开始在喧哗……”
耳机里的歌声喧哗。
她站在微光处,满眼里都是他。
*
隔天早上,骆觉溪骑着自行车兴冲冲去包子摊。不出意外,过了桥就看到了等在桥下的林虚舟。
“早啊!”她推着自行车快步走向他,摸了摸口袋,掏出MP3给他递了过去:“谢谢你的MP3,歌很好听。”
“我不急着用。”他推开了她递去的MP3,朝包子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去排队。
不急着用?可她昨天听黄立坤说,他明明就很喜欢这个MP3,旁人连碰都不给碰。
他好像待她与待旁人不太一样。骆觉溪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窃喜。她站到包子摊前的队伍后头,待他跟来,她挺坚持地又把MP3往他面前递:“可这毕竟是你的东西,一直放我这不合适,你还是拿回去用吧。”
他垂手揣兜,还是没接:“没什么不合适的。”
“那……要不这样。”骆觉溪脑子一转,继续劝道:“你先拿回去用。回头要是有时间,帮我也下几首歌?”
他略沉吟,问:“想要谁的歌?”
“梁静茹。”
“嗯。”
MP3总算交回了他手里。
本以为他会自己留着用一阵,没想到当天下午他就把MP3又塞给了她。她没来得及拒绝,在课桌底下偷偷摸摸打开MP3,发现他已经把梁静茹的歌单给她下载下来了。
瞥见姜颂诗一行人从教室外头进来,她急忙把MP3塞进书包里。
曲肘撑脸,掩饰着拉了拉椅子。
林虚舟晚上临时有事,离开教室前给她塞了张小纸条。
纸条上就俩字:先走。
骆觉溪把纸条收好,一转头,与行至窗外的林虚舟撞上了目光。
匆匆对视了一眼,他快步离开了。
也不知道他今天有什么事,走那么急?骆觉溪心里犯了嘀咕,将桌上的试卷翻了个面,继续埋头做题。
天凉后夜色降临的愈发早了。
骆觉溪在教室写完一套试卷才收拾了书包从教室出来,外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几乎不怎么能看到人影的校园显得格外空荡。她从书包里取出MP3,塞上耳机,骑着自行车出校门。
回程路上有一段没有路灯,黑黝黝的。
道旁的草丛里有一团不知名生物冒出了头,窸窸窣窣地爬出草丛,从她车前横穿而过。
她车头一拐匆匆停下,眯着眼往前看,看不太清。她顿时有些害怕,调大了耳机音量,哼着歌给自己壮胆。
待那团不知名活物爬走,她才又急急忙忙蹬踩脚踏,心慌慌地往回骑。
从前与林虚舟一起结伴而行,没觉得这段路有多长。
这会儿她一个人走,总觉得这路长的就像是没有尽头。身后好似有团黑影在追她,令她头皮发麻。她不敢回头,铆足了劲一直往前蹬、一直往前蹬。
也不知蹬了多久,终于把车骑到了有光的地方。她缓下车速长舒了口气,背后的衣衫早已被惊出的冷汗浸湿。
经过林虚舟的家门前,她转头往楼上张望,恰见屋门打开了。
林虚舟挺烦躁地踹开门出来,掏出打火机,侧头低眸,一手拢在嘴边,将烟点上。
他在抽烟?骆觉溪有些惊讶。她把车停下,扯掉耳机正要与他打声招呼,就听到他身后的屋子里传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那个男人又在发酒疯了。
骆觉溪一下愣住,犹豫这窒息的档口,该不该让他一个人待着?
许是她看向他的目光过于专注,他似有所觉,夹烟的手一顿,转头看向了她。
暗夜下,他背光而立。借着烟头那一点明明灭灭的微光,看不清他此刻是怎样的表情。
骆觉溪决定说点什么,张口欲言,却见他转身绕去了屋后。像是在刻意避开她。
是不希望她打扰的意思吗?
要不,就装没看到?
骆觉溪迟疑片刻,默不作声地推着自行车回了舅舅家。
屋里子静悄悄的,丁秀珍和骆伟辉在沙发上各坐一边,互不搭理。
她礼貌性与他们打了声招呼,习惯性被无视。放轻动作上阁楼,卸下书包,她站在窗后往楼下张望。
林虚舟一个人坐在屋后的石阶上,正低着头抽烟。
心不在焉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她退回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把书包扒近了些,她的视线转向了桌上托盘里的一把糖。
那把清口糖是十一小长假期间与他一起吃烧烤时摊主额外赠的。她没舍得吃,一直放在桌上。
她寻到了与他搭话的借口,满手把托盘里的糖抓起,塞进口袋。
移步下楼,匆匆往外走。
一路跑着去找他。奔至他身前,她一个急刹停下,弯腰扶膝,有些喘。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他似乎并不意外,抬起头,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那个……”骆觉溪调匀了气息,从口袋掏出一把清口糖,给他递了过去:“我是想着,抽烟不好。要不,你吃糖吧?”
他的目光转向了她手中的糖。默了片刻,他捻了烟,摊手接住了她递向他的糖。
骆觉溪坐到了他身边,看着他慢慢剥开糖纸,将糖送入口中。
她把MP3掏了出来,理顺耳机线,给他匀去一个耳机。
他没拒绝,接过耳机塞上,看她也塞上了耳机,他把手中的那把糖往她那侧递了递。
她挑了颗粉色的糖果,剥开,含进嘴里。低着头摆弄手中的MP3,按下播放键。
“都可以随便的,你说的我都愿意去。小火车摆动的旋律,都可以是真的……”
是梁静茹的《暖暖》,耳机里的轻音乐盖住了周遭纷乱的动静。
能得一刻安宁,也是好的。林虚舟抻开发麻的腿,往后仰了仰,阖眼靠在了墙上。
“细腻的喜欢,毛毯般的厚重感,晒过太阳熟悉的安全感。分享热汤,我们两支汤匙一个碗,左心房暖暖的好饱满。我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
她摇摇晃晃,很陶醉地在随着音乐轻声哼唱。
没一个音是准的,她跑调跑的不像是在唱同一首歌。
很难听,他却并不觉得讨厌。
他没打断她,竖耳凝神,听她唱着不成调的歌。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难听的歌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郁结胸口的那股气总算慢慢、慢慢地顺下去了。
见他闭着眼睛好半天没动静,骆觉溪以为他睡着了。
调低耳机音量,倾身凑到他耳边,小声叫他:“林虚舟?你睡着了吗?林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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