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学校的操场不会有人。
唯一能与外界取得联系的手机还在书包里。骆觉溪懒得费劲做无用功,找了块干净的垫子,就地坐下。
想到手机,骆觉溪起了疑。揣兜把挂件又掏了出来,检查挂件的圈绳。绳子完好无损。不是外力扯断,是人为摘下的。
果然是蓄意为之。骆觉溪认栽,抓着挂件愣了会儿神。
储物室里窸窸窣窣有动静。
骆觉溪循声看去,看到一只长尾黑老鼠从几步外的架子上爬了过去。
那老鼠瞧见有人在,看着比她慌,急得吱吱直叫,找缝就钻。
那大黑老鼠的尾巴缩进了墙缝里,看不到了。她淡定收回目光,将挂件放进口袋。
夜深了,气温骤降。
她冻得发抖,蜷身抱住自己,搓了搓胳膊。转头找寻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取暖的物件,忽然听到门外走廊有脚步声。
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竖耳细听,确实是人的走步声。她急忙起身,瘸着条发麻的腿跑去门后,用力拍门。
“有人吗?有人在外面吗?喂!能不能听到我说话?麻烦开一下门!我被困在这里了,开一下门!”
门外的脚步声快了些。
“小溪?是你吗?是你在里面吗?”是何露的声音。
骆觉溪拍门的手一顿,皱了眉。她想到了点什么,回应着又拍了拍门:“是我!把门开一下。”
何露拿掉了横插在门上的拖把,把门打开。
“小溪,这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她挺着急地奔进门内,伸手欲拥抱她:“你还好吗?是不是吓坏了?”
骆觉溪退步躲开了她的触碰,满眼怀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有东西落下了,回学校拿。看你桌上的东西都还在,担心你出事就在学校找了找,”何露解释道,“我也是找了好些地才找到这的。运气好,让我碰上了。”
“那还,真是有够巧的。”骆觉溪道。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何露跳过了这个话题,气愤道:“这到底是谁干的?是谁把你关在了这里?你有看到是谁吗?真是太过分了!要让我知道是谁这么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愤怒、担忧的表情看着很真实,就像是个天生的演员,情绪饱满,一点破绽都没有。
要不是了解她,骆觉溪感觉自己可能真会信了她的话。
骆觉溪没吭声,半是探究半是疑惑地看着她。
“你手流血了!”何露的目光转向了她还在淌血的右手,心慌拉过她的手仔细检查伤口:“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何露低头在她伤口上吹了吹,心疼道:“这么深的伤口一定很疼吧?快别傻站在这了,跟我走,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小心感染。”
她想把她带离这里,抓住了骆觉溪的手,却没能拉动她。
气氛不太对。何露愣了一下,抬眸撞上她似在失望的目光,迟疑开口:“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还是这些把戏。”骆觉溪抽回手,拂了拂袖:“何露,你装的不累吗?”
*
从学校离开,骆觉溪感觉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
旧事在脑中来回翻滚,让她觉得很是不安。骑着自行车在夜幕中穿行,不知不觉到了林虚舟的家门前。
她停了下来,探头往楼上望,阁楼的灯还没亮。
他还没回来。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见他。
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将小熊挂件挂了回去。她抓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拨下了林虚舟的电话。
手机搁置耳边,一阵忙音后,电话提示无人接听。
她顿时有些失落,刚想把手机放回书包里,林虚舟的电话拨了过来。她立马按下接听键,手机放回了耳边。
“怎么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喘。
“我……”骆觉溪心烦意乱地搅了搅手机挂件,“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刚到家,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有点事,还得有一会儿。”
“哦。”
隔着手机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骆觉溪急忙道:“那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他“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
“舟哥!再来一场!”拳击台上有人在喊话。
林虚舟回应着一点头,把挂脖的毛巾给一旁的杨誉深丢了过去。
杨誉深替他把护具戴上,看他一身的伤,不放心道:“舟哥,还扛得住吗?”
“没事。”林虚舟道。
“骆觉溪……”杨誉深犹豫了一下,给他递水:“她知道吗?”
林虚舟拧开瓶盖看了他一眼:“你指的什么?”
“她知道她的学费是靠你在拳馆陪练玩儿命换来的吗?”杨誉深问。
林虚舟饮了几口水,水润过磕破的唇,有些刺痛。他抚指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将喝剩的水丢到了一边:“她不用知道。”
“你攒那么久的钱才舍得买的MP3,是不是也为了给她凑学费卖掉了?”杨誉深又问。
林虚舟没吭声,低着眉眼将护齿塞进口中。
“哈,果然。” 杨誉深一看他这反应就猜到了,费解道:“什么都不让告诉她,真不知道你为她做这么多是图什么。”
图什么?这个问题他还真没细想过。
就像是身体应激会出现的本能反应,他对她的好,更像是出自本能。不容他细想,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
林虚舟其实自己也摸不太清自己的想法,更难回答他这个问题。
选择性无视了他的话,挑开围绳跃回了拳击台。
*
骆觉溪推着自行车往前走,瞧见舅舅家的门敞着。
一地的烟头。斜对着屋门的餐桌边坐了三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吃饭喝酒。系着围裙的丁秀珍在给他们上菜。
骆书阳房中的灯亮着,看来是已经回来了。
也不知丁秀珍哪儿惹了那群催债人,其中一个穿着蓝外套的男人突然摔了酒瓶,手中的烟碾在了丁秀珍端菜的手背上。
碗碎菜落,哐当作响。丁秀珍吃痛哀嚎,边来回说着自己有多命苦的车轱辘话,边嚎啕大哭。
骆觉溪被吓得一激灵,倏地停住了脚步。眼角余光一扫,瞥见骆书阳房间的灯关上了。
她不敢进屋,悄声往后退,慢慢退回了林虚舟家门前的路口处。
冬日深夜,乡下的小道上四面来风,冷得很。
她冻得直哆嗦,把自行车停好,寻了个挡风的角落,蹲抱住自己。一双眼望向了林虚舟归家的方向。路的那头黑漆漆的,看不太清。
偶尔有车路过,她立马起身相迎。
等车近了才发现不是他,她怏怏退步,又蹲回了避风处。等又有车来,她还是会立马跑去路边张望。
如此反复了约五六趟,终于等来了他。
远远的,她一眼便认出了林虚舟,朝他挥了挥手:“林虚舟!”
林虚舟听到了她的喊声,把车骑得更快了些。行至她身侧,他捏紧刹车,停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那些追债的人还在我舅舅家,我不敢回去。”
他闻言往斜前方眺了一眼,颔首示意:“跟我进屋去吧,外头冷。”
“嗯。”骆觉溪忙不迭跟上了他。
尾随着他进了屋。骆觉溪担心惊动他的酒鬼父亲,没敢发出太大的动静,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林虚舟伸手摁亮了灯。骆觉溪还没能完全适应室内的强光,眯着眼一转头,被蓬头垢面呆呆坐在轮椅上的林杰超吓到了。
林杰超瘦得皮包骨,干巴巴的。因成日酗酒,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眼窝深陷,脸色铁青。不言不语地坐在那里,只看皮相,像极了一副早没了魄的人骨架子。
她有些害怕,瑟缩躲至林虚舟身后,抓住了他的衣角。
林虚舟略偏了一下头,伸手挡在她面前,一脸警惕地往林杰超那侧看了过去。
与他的目光撞上,林杰超似受了极大的刺激,情绪陡然间变得激动起来。他两手握成拳,频频拍打自己早没了知觉的两条腿。
座下的轮椅吱嘎作响,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骆觉溪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林杰超瞪着一双充血的眼,口沫横飞,愤怒咆哮:“该死!你们都该死!都该死!该死!”
林虚舟侧了侧身,抓住了她的手:“走。”
骆觉溪点点头,扣牢他的手,一双眼仍紧张看着林杰超。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楼梯往上走。
至阁楼门前,林虚舟拿出钥匙将门打开。他开了灯往门边让了让,待她进去了,他才进屋。不忘把门锁上。
听到门“咔哒”一声上了锁。骆觉溪腰背绷紧,踌躇片刻,回过身。
方才在楼下光线太暗,进了屋又过于紧张,没注意看他。现在面对面站着,她才发现他的身上有不少新伤。
林虚舟偏头躲开了她的目光。放下书包,踢了张椅子过去:“坐。”
“你怎么……”骆觉溪快步走去他面前,心急捧住他的脸,盯着他嘴角的伤皱了眉:“怎么伤的?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又是骑车摔的。”
“打架。”林虚舟敛睫低眸,看着她:“对方太厉害,我打不过。”
“你打不过就跑啊,别死要面子硬抗。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
“嗯。”
她上下打量他,伸手欲触抚他脸上的伤,又担心弄疼了他。缩手转头,在屋中找寻:“药箱呢?我帮你处理一下伤。”
“你的手……”林虚舟抓住了她回缩的手,看向她手背上还没愈合的伤口:“怎么伤的?”
“没事,小伤。”骆觉溪想把手往回抽,无奈力量悬殊太大,她抽不回手,只能任由他抓着。
“怎么伤的?”他挺坚持地追问道。
“是我捡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
“在哪儿碰的?怎么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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