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虚舟他那个爸很不是个东西。早些年他老婆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是成天酗酒,喝了点酒就发疯打老婆孩子。他老婆是个瞎的,想跑也跑不掉,娘家的那些人也早都死绝了,实在是没有退路,硬是被他给逼死了。他老婆吊死的时候,林虚舟好像就在现场。”
何露边回忆秦家豪与她说的那些事,边慢慢说道:“他老婆吊死后没多久,林虚舟趁他爸酒后熟睡,用榔头,把他爸的两条腿生生敲废了。因为这事,林虚舟有一段时间被关进了精神病院里。事情闹得挺大,那一片的人都说林虚舟是因为亲眼目睹自己的妈上吊受了刺激,中了邪了,才会把他爸搞成这副德行。原本他爸想把他关死在精神病院里,后来林虚舟不知想了什么招,还是从那精神病院里头出来了。”
“你是说,林虚舟他爸,是被林虚舟亲手打瘫的?他还进过精神病院?”骆觉溪挺不可思议地看着斜斜倚在书架边的何露,“这么奇怪的话,你又是打哪儿听来的?”
“你别管我是打哪儿听来的。他亲手打瘫他爸,这事是有人亲眼看见的。”何露这话说得极肯定。
“你……”骆觉溪欲言又止。
“我?”何露看了她一眼,把书放回书架上,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我怎么了?”
“你是对林虚舟有什么误会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总是在针对他。”骆觉溪疑惑道。
“我不是针对他,”何露直白道,“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他。”
“为什么?”骆觉溪愈发不解。
何露没吱声,低着头把玩她桌上的橡皮擦。
“我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也对他有些误会。但他其实不是什么坏孩子。我想,你可能也只是被他冷冰冰的表象给骗了。”骆觉溪道。
何露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
“你为什么总是在替他说话?你很了解他吗?”
骆觉溪被她这话问住了。思索片刻,道:“我对他或许不是十分了解,但我笃定他是个好人。他不会是你口中说的那样。”
“好人?”何露似听了个笑话般,“你对‘好人’的标准未免太低了。你舅妈出事,你当真就一点都没怀疑过他。”
“有件事忘了跟你说,”骆觉溪道,“推我舅妈下河的凶手已经找到了。”
何露把玩橡皮的动作顿住,有些意外:“找到了?”
“是之前上我舅舅家里催债的一个人干的。据他口述,他那天晚上跟朋友喝了点酒回去晚了,正巧撞见我舅妈提着行李箱想跑路。本来他是想拦住我舅妈的,结果推推搡搡的,一时失手把我舅妈推下了河。他不识水性,又喝多了酒,晕晕乎乎地给我舅妈递了根树枝想把她拉上岸,结果反倒是把她捅得离岸更远了。眼见舅妈挣扎了几下沉了下去,他过于心慌,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骆觉溪看了她一眼,继续往下说道:“他第二天酒醒后想想这事觉得后怕,特意回河边看了看,没看到我舅妈的尸体,他当时还以为前一晚发生的事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直到几天后,我舅妈的尸体浮出水面被人发现了,他收到消息,才知道自己真犯了事。他在家躲了几天,实在是受不住心理压力,前些天已经去警局自首了。”
“那林虚舟呢?你舅妈出事前,我明明有看到他威胁你舅妈要弄死她,”何露不可置信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这事难道真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就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骆觉溪挺不满地盯了她一眼,“你不要再揪着这事不放,对他妄加猜忌了。”
“就算这事跟他没关系,那他也跟‘好人’这词儿沾不上边。你可别忘了,他进过精神病院。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何露提醒道,“你就不怕他什么时候突然犯病了,把你的腿也敲废掉?”
“道听途说的话本就不能尽信。更何况,我从没打算通过别人的嘴去了解他,”骆觉溪对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渐渐没了耐性,“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无所谓。这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他,在我看来,比谁都正常。”
“盲目信任,这可不像你。”何露心有不甘,撇了撇嘴:“我看你跟他在一起久了,也快变得不正常了。”
“你要没别的事就赶紧走吧。”骆觉溪拿回了她手中正把玩的橡皮擦,收进笔袋:“那些诋毁林虚舟的话,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了。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些,以后就不必特意来书店找我了。”
何露起身欲走,似是想起了什么。步子一顿,回过身叩了一下她的桌:“对了,还有个事。”
骆觉溪在试卷上写写划划,头都不抬道:“有话快说,我没工夫跟你闲聊。”
“今晚十点,在你舅舅家楼下见。”何露言简意赅道。
“晚上十点?”骆觉溪停笔,狐疑看她:“怎么那么晚找我?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
何露默了数秒,似转移了话题:“你注意过林虚舟家附近那棵碗口粗的树吗?”
“什么意思?”骆觉溪没听明白。
“他妈当年就是在那棵树下吊死的,”何露问,“你就从不觉得,那棵树有古怪吗?”
古怪的?树?
经她这么一提醒,骆觉溪记起件事。
有一次她在那棵树下等林虚舟。他一出门,看到她站在树下,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他步子很快地把她从那棵树下拉走,低着声警告她别靠近那棵树。
她那时从他的眼眸里,看到的情绪分明是恐惧。她当时并没往深处想,更没想过,他惧怕的是她身边的那棵大树。
骆觉溪稍一琢磨,脸色愈沉了几分:“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古怪的不止那棵树,还有那树下藏着的东西。”何露话音一顿,微微一笑:“有个东西需要你亲眼确认。但我目前还没找到具体位置,还需要一点时间。”
“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我确认?你就不能一口气把事说清楚吗?”骆觉溪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何露给她卖了个关子,转身移步,推开书店门出去了。
*
已经十点了,外头黑漆漆的。
骆觉溪心不在焉地放下笔,往对面窗口眺了一眼。对面阁楼的窗没亮灯,林虚舟还没回来。
她起身往窗边走近了几步,低头往楼下看。
何露果然已经等在了楼下。她冻得直哆嗦,搓着胳膊,不时警惕往周围观望一圈。
骆觉溪与她相识已不是一两日,自是知道她骨子里很倔。如果她不下去,她恐怕真会在这寒夜里等一晚上。
盯着楼下徘徊的身影踌躇片刻,她转身从柜子里另取了件厚外套,打开阁楼门,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
踏下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骆觉溪摸着墙边正要往门口的方向去,忽听得黑咕隆咚的厅室里有人警觉道了声:“谁?”
听声,是骆书阳。
“是我,”骆觉溪拍了拍被吓到突突直跳的胸口,“你这么晚了,在这干嘛?”
“等我妈回家。”骆书阳低着声回应。
骆觉溪一愣,对他近来的这些反常行为已经渐渐有些适应了,犹豫问道:“要给你开灯吗?”
“嘘!你安静点,小心别把那些坏人招来。”骆书阳小声道。
骆觉溪没再多言,在一片黑夜里摸索着慢慢走到了门边。拧开锁扣,一开门,被迎面的寒风吹得一哆嗦。
何露听到开门声,快步跑了过来,一见她就笑:“小溪,你可算下来了。”
“嘘!”骆觉溪急忙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回眸往屋里瞥了一眼,见没惊动骆书阳,她这才朝她略扬了扬手,示意她有话一会儿再说。
何露会意,回应着点了点头,替她把门带上。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村道,骆觉溪把搭在臂弯上的厚外套往她那侧递了递。
何露惊喜看她:“给我的?”
“要不要穿随你。”骆觉溪挺别扭地把脸转向一边,看着地上并行的两道虚影。
何露愉快笑了一声,接过她递来的厚外套穿上:“唔!真暖和。谢谢你,小溪。”
骆觉溪转回视线,往她空空的两手间扫了扫:“你说要给我看的东西呢?”
“啊,对了。”何露伸手欲拉她,见她退步避开,也不觉得恼,笑嘻嘻地裹紧了外衣,道:“你跟我来。”
骆觉溪“嗯”了一声,搓了搓冻疼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迎面的冷风里裹挟着一股新土翻开的味道。
越往前走,土腥味越重。骆觉溪忍不住好奇,偏过头往几步外的大树底下瞧,见那棵树下原本平坦的土地此刻变得坑坑洼洼的,像是有野兔在这刨过洞。
“就这!”何露小跑着奔至树下,弯腰捡起暂搁在地上的草铲。
“我挖到那东西了,埋得比较深,费了好大的劲才发现的。担心你会误以为是我把这东西提前放进去再填起来的,所以刚挖到一个角我就没再敢往下挖了。等着你跟我一起把这东西挖出来,再一探究竟。”何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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