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林虚舟伸手扒拉她挡脸的菜单。
骆觉溪瑟缩躲避,拍开了他伸来的手。听他愉快笑了一声,她从纸边冒出俩眼睛悄声瞪了他一眼,旋即偷偷往顺着楼梯在往下走的何露那侧瞄。
以何露这般爱折腾的程度,她总觉得在这与他们面对面遇上不会有什么好事。
见何露拐出了视野尽头,骆觉溪暗松了口气。她把菜单往桌上一放,拎起书包就要拽桌对面的林虚舟:“走了,我们换个地吃饭。”
“为什么?”林虚舟问。他没动,任由她拉扯自己的衣袖,反正她也拽不动他。
骆觉溪没能把他从座上拉起,不由有些着急,频频往楼梯方向看:“我就是想起,有另一家店更好吃。我们去另一家店。”
林虚舟注意到她表情有异,顺着她的目光往楼梯的方向看了看,摆手拒绝:“不要,我就要在这吃。”
“那你自己吃吧,我走了。”骆觉溪一跺脚,赌气要走。但真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她又有些不放心。往楼下走了没几步,她又折了回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背。
“走不走?”她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林虚舟笑了一下,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起身移步,一推一摁,把她放到了自己的座位里头。
他坐了回去,扬了扬手里的菜单,把已经勾选好菜品的菜单交给了途经这一处的店员。
骆觉溪还打算再劝,忽地听到何露的声音。
听声她在往楼上走。
骆觉溪戛然止了话音,躲在林虚舟身后,小幅度往楼梯方向看了过去。
“你怎么这么贪嘴?还偷摸着喝酒呢。这酒是你一个当学生的能喝的吗?”何露教训道。
钱潇潇嗅了嗅手中已经开了罐的啤酒,撇撇嘴:“啧,你怎么一开口就一股子妈味?说起话来跟我妈一个腔调。”
“说谁妈味呢?看我不抽你!”何露撸起袖子,作势要揍他。
打打闹闹说着玩笑话的两人经过他们的桌旁。
何露一个“不小心”,打翻了钱潇潇手里的啤酒罐。
那啤酒罐好巧不巧的就这么掉在了林虚舟的肩上,从罐中飞溅出的酒水打湿了他的发。顺着发丝往下滴淌的酒水勾在了他密压的眼睫上,凝成了晶透的水珠。
他闭了闭眼,似在克制,没动。
钱潇潇没来得及抓住罐子,一转头,看清了林虚舟的脸。
他顿时一惊,扑空的手就这么悬在了他的肩上。
何露看了看被酒水打湿的林虚舟,得逞一笑,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抱歉啊,潇潇那是不小心的。大家都是同学,你应该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林虚舟额上的青筋暴起。骆觉溪急忙抓住了他攥成拳的手,斥了声:“何露!你少说两句。”
“对不起,对不起,舟哥,我真是不小心的,我没看到你坐这,我要是看到你坐这,我就算……我……”钱潇潇知道自己闯祸了,拼命扒拉还打算继续说风凉话的何露,语无伦次道:“总之,真的……真的很对不起,舟哥,我不是故意的。”
“呵。”林虚舟从鼻腔里哼出声笑。
他抬手抓了抓被酒水打湿的发,另一只手从骆觉溪紧抓着他的手中抽出。
旋即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低头解开腕上的手表。两指扣住表带一端,将表反扣在指关节处,攥紧表带,在掌间固定住,一个简易虎指成形。
“舟、舟哥……”钱潇潇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往后退步。
林虚舟摁住后颈扭了扭脖子,束有表带的手一挥,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钱潇潇被撂倒在地,脸上擦出一条血印。他偏头吐出口带血的唾沫,唾沫里有半颗断牙。
“豪哥,有人动你兄弟。”秦家豪那桌有人嚎了一嗓子。
秦家豪并不想与林虚舟起正面冲突,一看情形不对,试图摁住身边坐着的社会人:“欸,不是,都是误会,这我同学。管哥,这事我之后会处理……”
“动你兄弟就是动我兄弟!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对!敢动我们兄弟,你小子死定了!”
“死定了!”
……
秦家豪的声音瞬间淹没在了暴怒声里。
“林虚舟!你冷静点……”骆觉溪伸手想拉住他,可她伸出的手扑了个空。
林虚舟径直走去了秦家豪的桌边,抓起桌上的一个汽水瓶往桌角一磕,眼底涌动的兴奋疯狂又热烈。
“来!”
围桌的一群人瞬间蜂拥而上。
林虚舟左右开弓,一顿暴力输出。这场面对他而言简直游刃有余。
一片混乱里,骆觉溪被人推倒在地。
她扑腾着想要站起身,却意外被人踩了手。
何露大喊着她的名字,费力挤过人堆,抓住了她胳膊,将她从地上拉拽起。
骆觉溪脑子空空的被她拽着往外跑,磕磕撞撞地下了楼,糊里糊涂地冲出了店。
往前又猛冲了一阵,拉着她跑在前头的何露大喘着气在桥边停下。
她跟着停了下来,因方才的急速奔跑气息不匀。
迎面的冷风一吹,给她吹清醒了。
愣怔片刻,她甩开了何露的手,往回奔。
“骆觉溪!你疯了?”何露急追过去,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恼火道:“你回去干嘛?去帮倒忙吗?”
“你才是疯了!”骆觉溪挣开了她的手,气道:“何露,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说过了,我看他不顺眼。”何露这话说得格外理直气壮。
“你……”骆觉溪被她气到说不出话。
见她不往回跑了,何露稍稍宽下心来,安抚道:“他那么会打架,不会吃亏的。放心好了。”
何露这话其实也在理。
她就算跑了回去,也近不了林虚舟的身。到最后,恐怕只会拖累他。
骆觉溪没再坚持,转过身,面朝着黑漆漆的湖面沉吟良久,叹了口气:“何露,我有时候在想,你总是那么针对我身边待我好的人,究竟是为什么?”
“除了我,没人会真心待你好。他们都是有目的的。”何露肯定道。
“什么目的?”
“你是真不知道你自己长得有多漂亮吗?”
骆觉溪一愣,与她对视了一眼,看她表情认真,忍俊不禁:“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看她在笑,何露跟着笑了一下:“阐述事实,不是在夸你。”
“你这些过激的行为,你知道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是暗恋我的人,在暗搓搓的嫉妒。”
“有病。”
“你有药?”
两人相视一笑,难得轻松地在河边聊了会儿。
正说着话,骆觉溪突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在快速逼近。
她还没来得及回过头看上一眼,只觉腰间一紧,被冲撞过来的黑影拦腰抱起。
她被人束在怀中,腾空而起。
整个人像是飞了起来,越过栏杆,纵身往桥下重重跌了下去。身体有失重感。事发突然,她甚至都来不及觉得惊恐,下意识抱紧了揽着她往桥下跳的林虚舟。
“啊!”何露惊声尖叫,眼见她掉下桥,她伸手想抓住她。
指尖擦过她的衣角,她扑了个空。
她心急往前扑,被后脚追来的秦家豪一把抱住,才没掉下去。
没听到落水声。只听得“咚——”的一声,似是重物撞击发出的响声。接着是水波荡漾发出的轻微水哗声。
桥边没有灯,只借着莹莹的一点月光,看不清桥底下发生了什么。
何露趴在桥边,急得直掉泪:“小溪!小溪,你怎么样?你还好吗,小溪?”
骆觉溪蜷缩在林虚舟怀里,慢半拍记起要喘气。
林虚舟抱着她从桥上一跃而下,像是一早就算准了位置,准确地掉到了桥下废旧的船板上。
下落过程中他翻身给她做了人肉垫子,她才不至于摔得太疼。这会儿除了一颗心砰砰直跳,身上好像没有别的地方伤到。
船身在重力撞击下摇摇晃晃,骆觉溪有些恍惚。晕晕乎乎地从船板上坐起,听桥上的何露惊慌失措地在叫她,她提了声量回应了句:“我没事!”
何露听到了她的声音,总算记起要开骂:“林虚舟!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王八蛋!”
“嘘!嘘嘘嘘!”一头血的秦家豪急忙捂她的嘴,强行把她从桥边拖走了。
“哈、哈哈哈……”仰躺在船板上的林虚舟不知是被什么事戳中了笑点,在张狂大笑。
骆觉溪转过头盯着他看了会儿。他的半边脸浸在阴影里,另半边脸被月光柔化。微光里,他的脸上多了几道擦伤,眼角发红。
因发狂的笑声,他的胸腔在剧烈起伏。那层衣下似匍匐着一只伺机而动的凶兽,只待一个时机,就能撕裂他的躯壳。
他明明是在笑,可他的笑声在她听来却满是悲伤。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忍看他。偏转过头,在一片暗影中,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笑声止了。
被她抓在掌心里的手似是僵了一下。须臾,他蜷指扣住了她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试探般轻捏了捏。
骆觉溪更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仰头望了望半空中的缺月:“林虚舟。”
“嗯?”他低着声应她。
“刚刚打架……”疼吗?
后半句话她噎在了嗓子眼里。怎么会不疼呢?他又不是钢身铁骨,何必再多这么一句废话。
“怎么?”他问。
骆觉溪回神低头,看着紧紧抓在一起的两只手。
他掌心宽大,蜷指一握,把她的手囫囵包裹住了。她动了动被他紧握在掌心的手指,低垂的眼睫抬起,看向了他漆黑的眼眸:“赢了吗?”
他愣了一下,嘴角弯起,眼中盈出浅淡的笑意:“嗯,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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