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虚舟站在书店外,隔着落地玻璃,看向在角落盯着书页正愣神的骆觉溪。
她看着很不在状态,攥在手中的笔静止了约有二十来分钟,一笔都没动过。
他盯着她的方位沉吟良久,摸了摸缠了绷带的手腕。
晨时醒来,他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都是新伤,有两道伤口割痕太深还在淌血,床单上满是斑驳的血迹。
看伤口角度,不像是打架所致。没在床上瞧见致伤的利器。他在床边找了找,掀开床单,在床底下找到了一把染血的弹.簧刀和碎了屏的手机。
“他”前一夜有自残行为。像是在宣泄不满,又像是在跟他叫板。
他握着那把沾血的刀,只觉心惊。稍一琢磨,他猛地站起身,三两步行至窗前,看向对面。
对面的窗玻璃被砸了个洞。
对于前一夜发生的事,他要说完全断片,好像也并不是。许是最近有在吃药控制,“他”的部分行为,他偶尔也能感知得到。
对面的窗玻璃,就是“他”砸碎的。
“他”那么莽撞地往那扇窗丢了块石头,也不知飞进窗的石块伤到她没?
他急忙捡起床下的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可连着摁了好几下开机键,都没能把手机打开。手机也被砸坏了。
匆匆奔下楼,一开门,恰瞧见骆觉溪从门前经过。
他急忙把门虚掩上,避至门口,隔着缝隙目视着她骑车离开。她脸色不太好,但好在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舟哥,发什么呆呢?老王那头可催上了。”杨誉深一胳膊搭上他的肩,朝等在电线杆边的黄立坤那侧一偏头,道:“走,整活了。”
林虚舟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收回目光,迈步从书店门前离开。
“同学,能借一下橡皮吗?”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小声询问。
骆觉溪回神看了他一眼,从笔袋里拿出橡皮给他递去,一转头,瞥见书店外好似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
黄昏时分,骆觉溪瞧见书店外头堆放了几块废旧的木板。目测了一下那几块木板的长宽,钉在窗户的破洞处或可挡风。
她这般琢磨着,特意去跟书店老板打听了一下,得知是准备丢弃的废料。征得书店老板同意,她在那堆废料里挑拣了几块合用的木板,将木板绑缠在自行车上带回去补窗。
经过林虚舟之前常去打工的那家面馆,她在门外稍作停顿,探头往店里张望。
林虚舟并不在店里。只有店老板在后厨和收银台之间来回打转,忙得嗓子都喊哑了。
她怏怏收回视线,推着笨重的自行车,继续晃晃悠悠往前走。
挺费劲地把几块木板运回了住处,将木板搬到阁楼后骆觉溪脱下外套稍喘了口气。
休息的间隙,她从书包里找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盯着通讯录里唯一的那个联系人愣了会儿神。虽是觉得担心,但她最终还是没有给他打去电话。就算打了电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把手机斜插进裤子口袋,起身下楼,去杂物间找修补窗户的工具。
找到个榔头,又在一堆废旧纸盒里翻找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寻到盒生了锈的钉子。
拿着榔头和钉子从杂物间出来,行至楼梯口,听到骆书阳在厨房叫她。
“小溪!你来一下!”
骆觉溪循声往厨房方向看了看,略迟疑,移步走到厨房门口,瞧见他正在手忙脚乱地做晚饭。
“什么事?”她问。
“你去把手洗一洗,”骆书阳对她露出个笑,“一会儿咱们一起吃个饭,试试我的手艺。”
骆觉溪愣了一下,心存疑虑。
她跟骆书阳平时都是各吃各的。从前他只要在家,她就算是想上桌吃饭都会被他冷言冷语地驱走。他今天这么主动招呼她一起吃饭,很反常。
“不用了。”她略一琢磨,寻了借口道:“你自己吃吧,我在外头已经吃过了。”
转身从厨房门前离开,听骆书阳又叫了她一声,她停步回头,诧异看向端着杯牛奶向她走来的骆书阳。注意到他脸上又多了几道新伤。
“那个,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道个歉。之前在家里我对你态度特别糟糕,我也总欺负你,是我不对。我想清楚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往后我们还是要好好相处,毕竟现在这个家里就剩了我俩在相依为命。本来我是想借着这顿饭跟你好好聊一下的,但你既然已经吃过了,我也就不勉强了。这样,我以奶代酒,给你赔个礼。”骆书阳两手捧着牛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你要是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就把这杯奶喝了。成不?”
“你……”骆觉溪没接他手中的那杯牛奶,满眼怀疑地看着他:“只是想跟我道歉,没别的事?”
“别的事?什么事?”骆书阳疑惑道。
总觉得他在憋着事。骆觉溪盯着他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算了,当我没问。”
绕过他打算上楼,被他拽住了胳膊。
“这牛奶我特地热过的,你喝两口,就当给哥哥一个面子,”骆书阳把手中的那杯奶又往她面前递了递,“这也算我俩重新整理兄妹关系的一个好的开端。”
骆觉溪嗅到了奶香,目光落在了他递来的那杯牛奶上。一整天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这会儿才觉得饿了。
人在屋檐下,她本也没打算跟他起冲突。只待考上大学,她就能离开这了。在这之前,再忍耐一下。
她这般盘算着,礼貌道了声谢。将榔头暂别进裤腰里,腾出手,接过了他递来的那杯温牛奶。
骆书阳的一双眼紧盯着她,见她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牛奶,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古怪的笑。
骆觉溪没注意到他表情有异,端着空杯去厨房,把装有钉子的纸盒放到水池边。
空杯清洗干净,她弯腰把洗干净的杯子放到橱柜里,直起身时她感觉一阵晕眩。猜测是自己空腹时间太长有些低血糖,她扶着柜门稍缓了会儿,这种晕眩感愈发强烈。
有些撑不住了,她决定回房先躺一下。
踉跄了几步,行至厨房门边,她扶住门框勉强站稳。用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一抬眼,瞧见骆书阳仍站在原地,正看着她。
眼前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糊,她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没敢在楼下耽搁,摸着墙边跌跌撞撞地往楼梯方向走。
骆书阳紧跟在她身后,似是在与她说话。耳边嗡嗡作响,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
她没应声,踩着台阶费力往楼上爬。走了没几步,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滑,一头栽了下去。
*
“你疯了!家豪哥是让你把她请过来。是请!你能不能听懂人话?你怎么能对她下药呢?万一出事怎么办?”
耳边恍惚传来何露的怒吼声。
初时还是如梦状态有些飘忽,慢慢的,这阵话音变得越发清晰起来。何露与人起了争执,另一个在说话的,听声好像是秦家豪。
“你别骂他了。这主意是我出的,出了事我担责。”
“你有病啊!这药是能乱吃的吗?小溪万一真出了事,我饶不了你!”
“你就别搁我面前装什么重情重义了。你看你缠了骆觉溪这么久,她理你不?你还不懂吗?她当你就是个屁!”
“我跟小溪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
头好疼。骆觉溪吃痛皱眉,微微睁了一下眼,只觉头晕目眩。
眼前发黑,她很快又把眼睛闭上了。
五感的知觉在慢慢恢复,她正躺在冷硬的水泥地上,浓重的化肥味充斥鼻间。耳边是何露和秦家豪愈发激烈的争吵声。
她试着动了一下,这才发觉手脚被绑住了。
听他们的对话内容,秦家豪是有预谋把她绑来这的。
她没敢惊动他们,继续装晕。待身体状况稍微恢复了一些,她这才又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偷偷观察周围。
高处放了一盏探照灯,强光照亮了满是粉尘味的密闭空间。
以她的视角,只能看清周围有数双不同的鞋子,目测估算,约有四五人。
这地看着像是个早已废弃的仓库,地面积了层厚灰,堆放了不少杂物和垃圾。
这是哪儿?她怎么会在这?
她理了理思绪,慢半拍反应过来,是骆书阳给她的那杯牛奶有问题。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得想办法自救。现在能帮她的,恐怕也只有林虚舟了。
这种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林虚舟?她恍然意识到,从前一向独立的她,对他好似愈发依赖了。
不,不能把林虚舟卷进来。
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得找机会报警。
趁他们不注意,她悄悄把手伸向了口袋,摸出了袋中的手机。
“我不同意!只要有我在这,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有机会欺负她。”何露气愤踹了骆书阳一脚,转身走向了她。
骆觉溪心口一跳,急忙闭起眼睛,将手机藏于袖中,一动都不敢动。
何露蹲地替她解开绑住双脚的粗绳。正准备帮她把手上的绳子也解开,突然吃痛倒抽了口气,双手抱住了头。
秦家豪揪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提,凶神恶煞地看着她:“臭婊子,给你三分颜色你就给我开染坊。怎么?在你看来,我真就这么好脾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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