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chapter82

“你不用理解。”杨誉深没能摁住被黄立坤夹走的红烧肉,看了他一眼。转手从他盘里夹了块炸带鱼段,说回了之前的话题。

“说起我跟舟哥。虽然我跟他比阿坤认识得早,但在三年级之前,我印象里,就连跟他说话都没有过。”

“你俩不是一个班?”骆觉溪问。

杨誉深摇了摇头:“不,一个班。整个小学期间,我俩一直是前后桌。”

“前后桌?那为什么都没说过话?”黄立坤诧异看他。

“还能是为什么?无非是被那些闲言碎语影响的呗。那会儿还小没什么判断力,再加上家里人又一再提醒不能跟‘坏孩子’一起玩,别说是跟舟哥说个话了,就连面对面跟他遇上,我也得绕着跑。”

杨誉深话音一顿,轻呲了声:“你还问我为什么呢?你之前不也一样嘛。见了我和舟哥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什么老鼠见了猫?我那是……”黄立坤本打算回嘴,想了想,觉得他这话也在理,一点头,应了声:“也对。流言猛于虎。”

“装什么文化人,你个吊车尾。”杨誉深缓着气氛玩笑了句。

骆觉溪听得仔细,忍不住追问道:“那后来呢?你跟林虚舟是怎么混熟的?”

杨誉深下意识摸了摸鼻尖,没打算提,只道了声:“都是过去的事了。”

“老杨,你就说说呗。”黄立坤给他盘里夹了块带鱼,冲他嘻嘻一笑:“我也想知道。”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行,那我捋捋。”杨誉深夹起黄立坤给他殷勤递来的带鱼,咬了一口:“大概是在我三年级的时候吧,我父母闹离婚。他们谁都不想要我,为了摆脱我这个拖油瓶,每天都在争吵,恨不得把家里的房顶都给掀了。他们心里有气,就把我当出气筒,动辄打骂。有一晚我又无缘无故被他们打的一身伤。

我负气半夜赤着脚从家里逃了出去,爬上了桥。赶巧,在我往下跳的时候,被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舟哥给拽住了。我那时气性大,被他拖上来之后立马跟他打了一架。我打不过他,被打惨了就耍赖,趴在地上大哭了一场。”

“大概是看我可怜吧,原本打算离开的舟哥又退了回来,坐到了我身边。他难得话多了些,跟我讲起了关于他的一些旧事。果然,安慰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比惨。舟哥可比我惨太多了。”杨誉深话说到这,笑叹了口气。

他转头看了眼一旁惊讶看他的黄立坤,伸手揉乱他脑后的发,继续说道:“那会儿幸好有舟哥收留我,我在他家避了一阵。舟哥这人吧,面冷心热,每次都跟喂猫喂狗似的把食物丢给我。但他只要自己有包子,就绝不会单让我啃馒头,就算是只有一小碗可怜的面汤,也会跟我一人一半这么分着吃。明明自己就是可怜人,还可怜别人。”

“后来我父母离婚,我就跟着我奶奶了。”杨誉深忆起旧事,不禁感慨道:“在我最难的时候,要不是舟哥拉了我一把,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现在想想,也是不可思议,明明他那会儿也是个小屁孩,做起事来很有几分大人的样子。”

黄立坤皱了眉,准备夹走他盘里肉的筷子收了回去:“阿坤,这些事,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杨誉深道。

“我之前吧,就觉得你这人心思重。我还想着你是不是跟舟哥一样有个不太美好的童年?没想到……”黄立坤有所顾虑,戛然止了话音。

“不用可怜我,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杨誉深把之前黄立坤想夹走的那块肉给他夹了过去,“毕竟不是谁都跟你似的,能活得这么缺心眼。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这钝感力,也是一种福气。”

“又骂我缺心眼是吧?别以为我听不出来。”黄立坤看着盘里那块浓油赤酱的红烧肉,勉强扯了扯嘴角:“算了,看在这块肉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舟哥对我和阿坤来说,比亲兄弟更亲。说了这么多……”杨誉深转头看向对面似在出神的骆觉溪,“骆觉溪,其实,我也有对你好奇的。”

“什么?”骆觉溪问。

“舟哥,对你来说,算什么?”杨誉深话音一顿,认真道:“可别用什么‘朋友’、‘同学’之类的说辞搪塞我。舟哥为你做的,早超了朋友的界限。我只想知道,他为你做这么多,到底值不值?”

林虚舟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

在听他问及这个问题时,骆觉溪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很久远的一件小事,不知为何,她在此时却把这事跟“林虚舟”联系了起来。

年幼时,有一回妈妈的“客人”突然找上门。她跟往常一样,急急忙忙躲进衣柜里,把自己小心藏好。

那天雨很大,狂风裹着暴雨,在窗上猛烈敲打,她躲在柜子里紧闭双眼瑟瑟发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没了声。她屏息等了会儿,心惊胆战地把柜门推开一丝缝。

潮湿的空气里,有一道微弱的光从缝隙里照了进来。

她仰脸去接那道穿过缝隙的光,在光的尽头看到了一道旖旎的彩虹。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又能自由喘息了。

骆觉溪陷入短暂的回忆里。

须臾,她的目光转向了窗外。前一夜的雪早已融了,厚重云层遮蔽了日光,食堂外暗沉沉的。

这样湿潮的天气,他的伤口会发炎吗?他受了那样重的伤,一个人待着会不会出事?

他现在会在哪儿呢?

骆觉溪有片刻的失神,听杨誉深叫了她一声,她敛了思绪转头看他。

“林虚舟,他对我的意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骆觉溪斟酌了一下,道:“雨后的第一束光。”

埋头啃肉的黄立坤漏听了话,迷茫看她:“雨什么?”

雨后的第一束光。

暴雨之后,得见光亮,才不至绝望。

“很抽象,但我好像能理解。”杨誉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默了数秒,问得更直白了些:“所以,你对舟哥是什么感情?”

“超过友谊的,喜欢。”骆觉溪坦诚道。

黄立坤被入口的食物呛住了,掩唇咳了几声,转瞬煞有其事地捧起手边的汤碗,与骆觉溪的汤碗碰了一下。

杨誉深看了眼在耍宝的黄立坤,点了点头:“就冲这话,你也算没辜负舟哥在背后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

“在背后……”骆觉溪听出了话外音,“他是有事瞒着我吗?”

杨誉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掩饰着清了清嗓子:“舟哥不让我告诉你。”

“他不会知道你跟我说了什么的,”骆觉溪坚持道,“告诉我吧,他究竟瞒了我什么事?我想知道。”

“他不让你知道,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是怕你觉得亏欠了他的。他对你,向来都是心甘情愿,自然也从来没想过,要给你造成任何形式上的负担。”杨誉深道。

“老杨,你这话说的有够老成的。像个小老头。”黄立坤道。

“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而且,我对他的感情,从来也不是因为亏欠。这点我很清楚。”骆觉溪道。

杨誉深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水,拧开盖喝了两口。

沉吟良久,他又重新拿起了筷子,确认问道:“你确定想知道?”

骆觉溪很肯定地一点头:“确定。”

“那就先说一件吧。”杨誉深略一思索,问:“你这学期的学费,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林虚舟跟我说,是他提前预支了修车行的薪水。”骆觉溪道。

状况外的黄立坤满头问号,好奇问了一嘴:“学费?什么学费?”

可惜桌边的二位没人回应他的问题。

“修车行的老板是个做生意的商人,不是慈善家。”杨誉深道。

“你的意思是……”骆觉溪忽地想起给她筹到学费后有一段时间,林虚舟归家很晚,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伤。她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不由皱眉,追问道:“那笔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们这一片有个打黑拳的地方,就跟舟哥之前带你去过的赛车场一样,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们取乐寻刺激用的。”

提及这事,杨誉深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些地方来钱快,不过一个不小心也容易把自个儿的命给搭进去。我们这些底层出生的人,去到了那里,就跟斗兽场里的畜生没什么区别。”

“你跟舟哥竟然还去过那种地方?”黄立坤一愣,惊讶道:“你们怎么没带我去过?”

“那种地方不适合带傻子去。”

“……”

“林虚舟去打黑拳的地方,也是打比赛?”骆觉溪猜测道。

“哪儿能啊,我们这些底层出生的玩意儿只配给那些少爷们做陪练。说‘陪练’都是好听的,那些家伙一旦动起手来全无章法,根本不讲规矩,”杨誉深看了她一眼,“他之前为你受的那些伤,你应该也有印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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