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这件舞女，操场上其他的人群蜡像也算是作品的一部分。
因为梅江之后又演示了一遍，并且让江寐去关注操场上其他人面对不同状舞女的表情。
江寐没有想到这些蜡像的脸上，竟然也用机关控制着不同的表情面具。
当舞女是舞蹈静止状态时，众人的脸上大多是惊讶和疑惑；当舞女开始舞动的时候，那些表情便成为了惊艳和倾慕。
但是舞女的身体打开露出了那些肮脏的垃圾时，这些惊艳便又成为了厌恶和鄙夷；等垃圾落下，露出那颗鲜红的被红绸束缚的心脏时，厌恶和鄙夷并没有减少太多，只是增加了一些不以为意。
他们从始至终关注的只有外表。
看客的表现，才让这个作品变得更加完美，他们是这个表达当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两人在这一个作品前待了好久，又将蜡人观众的神情一一品味，足足看了两个小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去，查看十二楼剩余的研究生作品。
等把剩下的看完，江寐便发现其他的作品虽然有看点，但和方才的舞女对比都有点索然无味。他非常认同梅江的看法，认为这个确实是研究生当中最完美的一个作品。
江寐还有一些意犹未尽，准备再往上走到博士生作品楼层的时候，梅江看了一眼手机，对他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吃午饭吧。博士生的作品等明天再看也不迟。”
江寐也没多说，点点头便跟着他坐电梯离开展览中心。
可是他们刚到一楼准备出电梯，就被拿着大喇叭的导师给喊了回去：“哎，电梯里那两个同学不要出来，不要破坏现场！”
大喇叭的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撤回电梯当中，随后才看到面前一楼的整个展览中心全部被破坏——
玻璃墙被打碎，里面的各种作品被油漆涂上猎奇的人类或动物的□□图案；那些堪称艺术品的尸体也没有被放过，要么被恶意破坏，要么就画满了性的涂鸦。
电梯门口的地毯上也被画满了奇奇怪怪的痕迹，只要他们刚刚踩上去，就绝对会破坏现场。
就连江寐很喜欢的《奥菲莉娅之死》都被打碎了浴缸，里面的花瓣与福尔马林带着少女的尸体流淌了一地，少女双腿张开，透着一股残酷又凌乱的悲剧之美。
这宛若恐怖袭击一样的废墟现场，让两人的脸色都变了，浑身像是过电一样抖了一下，连忙长按开门键在电梯里面询问老师发生了什么事情。
展览中心平时人都很少，就像今天从始至终只有他们两个进入参观过，也根本想象不到，不过是在楼上待了几个小时再下来就遇到了这种场面。
“今天的第二个作品，”老师脸上带着怒意，“要不是刚才有个学生路过向我报告，我还不知道会有学生把作品地址选在这里！这已经完全超过了艺术范围！是恶意损坏！等会我一定会上报给学校领导给予惩罚！”
确实是恶意损坏，因为整个一楼的展厅里面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作品了。
可即使如此，老师依旧尽职尽责地在展厅内拍摄完整的案发现场，并成功在展厅最中间找到了作品的核心——一具被封闭在气球当中的尸体。
江寐和梅江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太真切，只能小心翼翼地踩着最边缘的干净砖块，一点点挪到可以看见尸体的位置。
这个气球直径不到两米，一个1米8的男人尸体站在当中头顶几乎要碰到顶端。
气球内部的弧面上被画满了复杂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建筑的设计图，但是更加杂乱，而且也到处充斥着那些不知是何意义的涂鸦。
而这个被封闭在气球当中的尸体，则呈现一手喷罐，一手握住下_体的淫_秽姿态，面朝着大门的方向，双目圆睁，神情癫狂，似乎在死前一瞬陷入某种极端兴奋的状态当中，即使死亡也不能将他的情绪给磨灭。
江寐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死的，更无法理解他这种破坏其他人作品来呈现自己的方式。
其他作品或委婉或直白的含义，江寐大概都能领略到；但这个作品想表达的理念，他怎么都看不出来。
这只是一种纯粹充满恶意的破坏。
而导师在拍摄完全部的照片之后，便对靠着墙角的两人招手说：“好了，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出来吧。”
两人连忙踩着地砖空挡跟了出去，发现展览中心的大门外竟然也被画满了那些疯狂的涂鸦，甚至还画了一张漆黑巨大的狰狞笑脸堵在门上，左右画着一男一女举着巨大的红色指示符的赤身图案，指着嘴巴的位置示意他们往里走。
而这个画面是老师在进来之前还没有看到的，这说明始作俑者还没有离开太远。
江寐视线转了一圈，很快就锁定旁边树荫下正在收拾画包的男人。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竟然和气球当中的尸体有9成相似，无论是身高体型亦或是五官，几乎都一样。
这就显得方才的凶案现场更加诡异。
而导师也很快发现了这个男人的存在，立马走到他面前大声质问：“蒋姚是吧，请问你这个作品的含义是什么，为什么要损坏展览中心一楼的所有东西？”
蒋姚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抬起头嚣张地对老师笑道：“老师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我并没有损坏所有的东西，有一个我就没有损坏。”
“什么东西？”
“一楼的厕所咯。”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整个一楼的展览当中也就厕所算一个杰作了。”
“你简直！无可救药！”
蒋姚笑了笑，表情逐渐变得不屑，“老师，如果你的艺术造诣也就这样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去小学重读吧。”说着竟直接背上画包准备离开。
老师怎么可能让他离开，立马大喊江寐和梅江，让他俩把人看拦住，说自己已经联系了蒋姚的导师，对方正在赶来。
江寐没办法，只能快步跑过去和梅江一左一右拦在蒋姚身侧，“同学，你能等等再走吗？”
原以为以蒋姚之前的桀骜不驯的态度是肯定不会理会他们的，结果他还真的停了下来，左右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人后似笑非笑道：“怎么，来向我取经？”
“不是，只是老师让你先别走，应该是有话和你说。”
“我和那种艺术造诣极低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们是来问我这次创作的心路历程我倒是可以说说。”
江寐还真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点兴趣，正要问就听到身后有人正在快步走来，随后爽朗的笑声响起，“蒋姚啊蒋姚，你还真这么做了？不错不错！让我来看看你的作品究竟怎么样。”
说着一只大手从两人中间伸出，直接按在蒋姚的肩膀上，将他拉了回去。
江寐转身便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导师，正搂着蒋姚的肩膀对着展览中心大门上的涂鸦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种展现正和你之前给我讲的概念一模一样！暴力！冲突！破坏！高傲！”
蒋姚听到胡子导师的赞叹后，脸上嚣张的表情更加明显，背着画包反过来将人往展览中心里带。
一边走还一边说：“我本来只是想把我的概念画在气球内部的，但放完尸体后又觉得太过空洞，便索性将整个展览中心也改了一下。”
胡乱的废墟呈现在胡子导师的面前，但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喜不自禁道：“蒋姚，你确实是我带的学生里最有天赋的一个！这是前所未有的概念与作品，你在我这已经被评为最优秀的博士生作品！”
没想到这个蒋姚竟然是博士生，江寐看到的第一个博士生作品，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呈现！
内心震惊之余，疑惑也越来越浓郁。
江寐到现在都不明白他的这种破坏，究竟为什么能够被这个胡子老师大肆夸奖，还能评为优秀作品。
似乎是看出他的不解，胡子导师回头对梅江和江寐这两个研究生招了招手说：“别光在外面站着，在外面能看出什么东西？”
于是两人又迈入了混乱的展厅当中。
第一次从正门走进去，那种无序杂乱的震撼感扑面而来。
胡子老师询问他们两个人有什么看法。
江寐老老实实回答说，自己完全不理解，只认为这是一种对艺术品的恶意破坏。
胡子导师听完竟然哈哈一笑，摸着自己的胡子说：“要的就是破坏，因为破坏本来也是一种艺术。”
蒋姚也双手抱在胸前说道：“这些人的作品只局限在尸体的本身，只局限在他们小小的方寸天地当中，既狭隘又微末，即使能够深入到人类灵魂也无法完全展现。而我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些低级，将人类最赤衤果的本能呈现出来。”
“人类最赤衤果的本能？”江寐重复一遍当做询问。
蒋姚盯着气球当中自我安慰的尸体，眼神逐渐癫狂：“人类的本能不就是吃喝、排泄、性_欲以及破坏？而且这四种本能前三种都与破坏有关，所以破坏才是人的灵魂深处最根源的本能！人类在破坏或者面对被破坏的对象的时候，都会诞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汗毛直立的兴奋。”
说着他搓了搓胳膊，两只瞪大的眼球，死死盯着江寐和梅江二人，“难道你们面对这种场景不会有兴奋的感觉吗？”
两人沉默。
最后像是妥协一般点头。
“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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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90F-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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