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他很害怕,却还是鼓足勇气,靠近这个带了只黑猫的古怪女丧尸。
女丧尸如他所料般没有回答他,但他仍旧有些失望。
“你好,我叫迟暮,是‘远古病毒’项目的研究员,也是一名跨国医护援助员。”
他没有伸出手以示友好,黑猫虽然不对他奓毛,呜呜乱叫了,但看他的蓝绿异瞳仍然抱有敌意。
一丧尸一黑猫都静静打量他,这让他升出点希望,从口袋中拿出一只针管来,缓步靠近女丧尸。
就在要抓住她的时候,黑猫骤然跳起,凌空一爪,差点儿让他破相。
他立即转身跑了出去。
……
我不大看得懂这个叫迟暮的。
既害怕我,却又想方设法的靠近我,为了什么,我也想不明白。
毕竟我的脑子已经算不得正常的脑子了。
我懒得同他说话。
梦辞排斥的态度给了我一个预警,同他搭上话了,准没好事。
反正他多兴致勃勃地要教我说话,我听得再明白,都没给他反应。
城里的丧尸又进化了一波,出现了一群拥有盔甲般血肉的红色丧尸,这个叫迟暮的男人,称他们为“异变者”。
异变者出现那晚,引起不小的骚动,被我冷处理的男人被吓得逃离此处。
这条街上,能互相交流的又只剩我和梦辞。
不知从何时起,梦辞不再让我吃藤蔓,而是找一些鲜花来给我吃。
我就像……就像一个靠鲜花而生的仙女?
尽管我对仙女一词的含义还有些模糊,但仍旧不耽误我使用它。
花的味道很好,或许是有过藤蔓做基础,我再去吃花接受良好,比起藤蔓,我居然更喜欢香甜的花朵。
某天,梦辞为我衔来一朵玫瑰花,饱满的花瓣上挂着水珠,娇艳欲滴,一看就很好吃。
我将它塞进嘴里,嚼嚼嚼,梦辞在我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跳起来从我嘴边叼走了带刺的枝干。
他好像很怕我把枝干一起吃了,可我虽然是丧尸,脑子烂,但我不傻。
不过这些都没办法同梦辞解释。
我吃个半饱,才有闲心去看周围的环境,巷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穿红外套的女人。
我好奇地看她,她认识我。
这是独属于丧尸的直觉。
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见到丧尸,如果不跑,那她一定跟这只丧尸有点儿关系。
我确定自己没见过她,她看我这一眼,好像也仅仅是看一眼,没别的想法。
因为她很快便推着推车走了。
她一离开,我才后知后觉,她身上有同类的气息。
她也该是只丧尸,而且还载着一堆不该是丧尸吃的菠萝包。
但她的外表明明与人类无异。
我跟了上去,凭着对她身上另一种气息的本能追逐,梦辞察觉到我的动作,跳上我的肩膀。
他没有阻拦,我的行事便更加大胆。
女人不久便发现我在跟踪她,她转身驱赶我,说着我似懂非懂的话:“你回去吧,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家……”
家?开玩笑,末日都来了,四海为家。
她有本事把房产证拿出来。
我已经顾不得关照思维逐渐有逻辑的脑子,只想跟她周旋。
我最后凭本事住进了她家里,拖家带口。
我,女人,梦辞,我们三个住在一起,互不干扰,相处勉强算和谐。
只是这个叫晓的女人好意无处安放,总会劝我吃那些藤蔓,说什么我多吃点儿,就能跟她说话了。
我不吃也能说话,我只是知道我不能跟她说话。
但她锲而不舍,很是坚定。
我只能凑上前去,嗅了嗅藤蔓的味道,在梦辞紧张的注视下,偏开头去,故作不喜欢的模样,转而大肆咀嚼梦辞给我捡回来的花。
管他是什么花,我吃吃吃。
梦辞放松下来,趴在我腿上,成一滩猫饼。
我们这里正发展着友谊大和谐,不速之客就上门了。
刚一开门,晓就和来人抱在一起,我闻得出来,这个男人是之前的迟暮,我更加看得出来,他们在相爱。
至于我同样看得出心思的梦辞,他现在正往我怀里拱,越拱越深,模仿着晓和迟暮拥抱的姿势。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物种不同是不能在一起的,何况我现在不是个东西,尽管他的毛摸起来舒服极了,我很喜欢。
兜兜转转,我总能和一些特定的人相遇、重逢。
不过……我顶着迟暮不善的注视,同梦辞一起平静地用瞪眼回敬他的不友好,他不记得我了,很正常,他到底算不得人类了。
迟暮的眼神越加凶狠,弄得我心情不爽快,咬咬牙想冲上去跟他打一架,梦辞已经在我怀里亮爪子了。
但晓拦住了我,我愿意卖她个面子。
我是一只稳重的丧尸。
在他们叙旧谈事的时候,我和梦辞识时务的没去打扰。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末日里,很少有关系像我和梦辞这样,没有太多的分别。
迟暮走后,日子又恢复成往常模样。我坐在沙发上,梦辞坐在我腿上,我们都瞧出来,晓比以往消沉了些。
又过了许久……
在末世里记录天数是件难熬的事,只能说在某个阳光正好的时候,我和梦辞一起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想着丧尸能获得的最好的宁静大抵如此了。
只是我没能想到变故来得这样快,天空徒然飘起了白灰,在阳光下,白灰就像春季的柳絮,密密麻麻,将天遮得密不透风。
我又失去了记忆,只记得自己在奔跑,快到四条腿的梦辞都跟不上我。
等意识恢复,我的手臂已经穿过了晓的身体,血肉坚硬的手臂,流淌着不属于我的黑血。
我犯了错,且加重了错误。
我顿时惊慌起来,收回手的同时,晓滑落,倒在地上。遮天蔽日的白灰,既似柳絮,又像大雪,遮住了我和晓的红。
她死了。
我也想死。
我没想伤害任何人,我背负的命运本该伤害不了他们。
这也许是我基于本能接近他们的后果,我以后还应该靠近这些人吗?
我想不明白,只知道晓不该死在这里。我抱起她,跑回了过去的那条街。
穿过街道,一些残缺的玻璃映照出我的模样,更丑了,我变成了迟暮口中的“异变者”。
有好处,也有坏处。
惊慌失措过后,我尽量保持镇定去想对策。偏生我丧尸的脑子裹满病毒,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
梦辞找到了我,一如既往迈着气定神闲的猫步,好像笃定能找到我般,在与我不近不远的位置端坐。
我知道他能救晓,这是他背负的命运。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我和梦辞的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放下晓,梦辞走到她尸体身边,垂首闭着眼。我在他们身边蹲下,双手抱着腿,这样的动作以我现在的身躯做出来,肯定不大好看。
但动作的怪异能吓走许多变异的动物。
我见过两次,过程已熟记于心。梦辞会先问晓,他手臂上的花是什么种类,待她回答过后,应该就能活过来。
唯一不同的是,梦辞这次说话,我听不见。在我眼里,他只是坐在一具尸体旁,低着脑袋,闭着眼。
很快,一块橙色的碎片从晓的身体中浮现,它飘向我,融进我的胸膛里。
我有些排斥这块碎片,毕竟不是它,我不会给晓带来灾祸。
我低头,本该是粗壮的红色手指,模糊间出现几根突兀的纤细洁白手指的重影,我眨眨眼,重影又消失了去。
再抬头去,晓身上的伤口消失了,梦辞又一次替我善后,完成了晓的愿望。
我看着梦辞,梦辞也望着我。
我们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福至心灵,我知道,我若不死,晓不会真正醒来,梦辞也无法说话。
但我犯的错,就算我现在没有想起来,我也不能总让别人承担。
我找到了融进身体里的那块碎片,用力捏碎了它。
这才是真正的痛苦。
三个世界,前两个都不算真正的惩罚,直到橙色的花瓣形状碎片碎成渣,我才体会到真正的疼痛。
仿若心脏被一只手撕碎、搅动,万千委屈与酸涩加身。
我死了,灵体离开那具丑陋的身体,散发着柔和的橙色微光,一部分留在那里,一部分随我往上飘去。
“南芜,等我。”
我终于又听见了梦辞的声音。
希望我留下的那一部分,能同它一起,照顾好失去迟暮的晓。
又一个世界,我的记忆愈渐清楚,甚至于我这个世界的身体,也给了我几分熟悉感。
没猜错的话,这具玩偶身体的模样,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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