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视线一阵恍惚,他艰难地抬起手臂,就看到了被包扎成木乃伊一样的手。
“嘶......”冰冷的倒计时和冲天的火光,伴随着噪杂的脚步声,不断闪回的记忆碎片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涌入脑海。他痛苦地抱住脑袋,粘腻蠕动的触感滑过天灵盖,但被疼痛袭击的他顾不得在意那丝奇异的错觉。
“萩!”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模糊间他看见有人撞开了房门冲了进来。
萩......好熟悉......
“萩!”一位戴着墨镜的卷发男性凑了过来,紧张地望着他。“头疼吗?别担心,我已经按了呼叫铃,护士很快就会过来。”
“别动。”他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手臂按了回去,余光中手臂上的绷带开始渗出血迹。“我知道你很痛,但这样会牵扯到伤口。”
护士很快赶来为他注射了止痛剂。大脑的疼痛逐渐减缓,原本绷紧的肌肉也放松了不少。
躺在床上的男人吐出一口气,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粘在脸颊,他望向松田阵平,没有被绷带包裹的右眼里浮盛满了好奇。
松田心里猛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是谁?”
青年露出不好意思地微笑,尴尬的情绪让他下意识回避松田的凝视,紫色的眼睛瞥向一旁。
“抱歉,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是我的朋友吗?”
......
“我错了!松田大人!嗷!!!对不起!!!”
“混账!我这么担心你!你竟然还开这种玩笑!!!”
萩原艰难躲闪着松田的拳头,看着陷入暴怒的幼驯染不由得苦笑。
刚苏醒那会儿他的记忆确实很混乱,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但等完全醒过来后,也就记起了所有记忆。
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松田,为了防止幼驯染留下心理阴影,他才谎称自己刚刚只是在开玩笑,虽然完全能猜到对方会十分愤怒,萩原还是不免担心自己会被打死。
好歹自己也是个病号啊!小阵平下手甚至连收力都没有啊!
不过想到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萩原最后还是敢怒不敢言。
如果被打几拳能让小阵平消气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嗯……应该、不会、死……吧?
“你们在干什么呢!”路过的护士长无意间瞥见病房的情况,怒气冲冲走了进来:“让你陪护是让你殴打病人的?伤口崩开了怎么办!你是想让他再进icu吗?”
“给病人止痛不是让你们用来玩闹的!再有下次别想我给你们开止痛针!”
萩原躺在床上看着松田低着头,被护士长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止不住窃笑。
趁着护士长转身,墨镜下的眼睛瞪了萩原一眼,松田非常卑微地送对方离开。
“等好了再收拾你。”松田坐回椅子上,看着偷笑的萩原威胁道。
“知道啦,松田大人!”
打闹过后,气氛也轻松了不少。萩原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脚忽然开口道:“对了,其他人......怎么样了?”
“......除了大村伤势重一些,其他人都还好。”说到这松田又忍不住怒骂了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穿防护服还敢扑到炸弹上?”
“医生都说你没死简直就是奇迹!”
扑到炸弹上?萩原有些疑惑。他那时候......明明不是和大家一起逃跑吗?
脑袋又开始眩晕,眉毛控制不住皱起,额角又开始流下冷汗。
松田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语气缓和了下来:“别再回想了,医生说因为近距离接触冲击,除了身上的烧伤和骨折,脑部还存在轻微脑震荡。”
“你先休息,别人的事不用你操心。”
他将被子强行给萩原塞上,眼神威胁对方赶紧休息。萩原无奈被迫闭上眼睛装睡。
本以为刚从昏迷中醒来会很难入睡,没想到仅是记忆带来的混乱就让他精疲力竭,萩原闭上眼后很快就睡着了。
松田望着呼吸逐渐平稳的萩原,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紧。
他在案件记录里看到了炸弹的型号,以这种规格的炸弹和现场的爆|炸情况来看,在场的拆弹人员根本没有任何存活可能。
但是他们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就连距离炸弹最近的萩原也仅仅是全身多处骨折外加烧伤。当他看着救护人员抬着浑身是血的萩原出来的时候,痛苦的内心犹如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甚至在观测到对方胸口不明显的起伏时,不合时宜地出现了疑惑。
竟然,真的还活着?
甚至没有缺胳膊少腿?
随后便是放松后带来的无尽后怕。直到被推进手术室的萩原平安出来,医生告诉他病人体征稳定后,他坐在监护室的椅子上恍惚地掐了自己一把,才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终于从情感的冲击中冷静下来的大脑开始转动。松田意识到爆|炸案种的不对劲,即使用奇迹来解释也太过牵强,简直就像魔法一样。
萩原在医院里陷入昏迷,医生说对方的大脑受到冲击,如果短时间内醒不过来,那么大概率变成了植物人。将近一周的昏迷时间让松田的心渐渐下沉,不过好在最后萩原醒了过来。
萩原的昏迷令人揪心,然而松田在陪护的这几天也没有完全沉浸在悲伤中,他时刻打听着爆|炸案的细节。
这次的爆|炸案中,只有离炸弹最近的萩原和大村受的伤比较重,其他人员因为武装齐全所以遭受了一些骨折和烧伤。他询问了恢复较好的几名队员,从大家口中得到萩原研二在最后关头扑向炸弹的讯息。
那个笨蛋!松田咬牙。在范围巨大的炸弹面前这种行为除了让自己尸骨无存之外并无任何用处!
因为有防护盾的保护,同为重伤的大村要比萩原伤势轻一些,脱离危险期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我在爆|炸前,好像看到萩原在流血......”大村恍惚道。他刚从昏迷中苏醒,十分虚弱。“我记得爆|炸时萩原队长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下意识往后看,但是那时候炸弹爆|炸了......”
“黑烟、火光、好像还有爆|炸声?事情太过突然,我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再次睁开眼时,就看到萩原站在烟雾里的背影......”
“血液不停地在流......好多血......到处都是碎肉......像是内脏一样的东西......我以为那这是我的同事......还有萩原的脸......他的脸、在蠕动......”
陷入回忆的男人脸色苍白全身颤抖,他呢喃着混乱不堪的话语,仿佛看见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
“不对,蠕动着的......那是凝固的鲜血......还是、什么?萩原......真的还活着吗?”
“那血肉模糊的半张脸......果然死掉了吧?怎么可能还活着......那些碎肉、难道是......”
看着明显陷入应激状态的人,为了防止加剧对方的心理创伤松田连忙打断了大村的回忆。
制止对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村嘴里关于萩原的描述令他无比愤怒,松田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拳头砸在对方脸上,再落得个谋杀同事的罪名。
明明是萩救了这家伙,竟然还在那说些不明不白的垃圾话!
什么蠕动的肉块、死亡,明明萩原直面炸弹身受重伤,还要被质疑为可怕的怪物,如果不是这家伙是萩原救下来的,他绝对要狠狠揍对方一顿。
想到那几乎被毁掉的大半个头颅,松田就内心刺痛。他压抑着怒火从病房中走出,阴沉的表情令一旁陪同的警员瞬间噤声。
虽然爆|炸案的疑点确实很多,但他不允许别人污蔑他的好友是怪物!
......
“小阵平,我一定要吃这个吗?”萩原看着面前清淡的餐品,表情垮了下来。
自他醒来,已经连续三天吃这种清炒菜和没什么味道的蒸鱼肉了,萩原觉得自己嘴里要长蘑菇了。
有肉他还是挺满足的,但是鱼肉总让人有种吃了个寂寞的感觉。
“知足吧!”松田正给萩原削苹果,闻言冷笑一声。
萩原不知道松田为何那么大火气,但自知理亏的他还是闭上嘴巴,老老实实地吃起盘子里的食物。
但是真的好饿......萩原委委屈屈地吃着鱼肉,那种松散又平淡的味道让他感到十分空虚,虽然伴随着进食饱腹感在缓慢叠加,但心理上却完全不满足。
好想吃肉……他看着餐盘里的蔬菜和米饭,顿觉索然无味。但腹中的饥饿催促着他找些东西填饱肚子,萩原只能机械地重复着咀嚼和吞咽的动作,直至看见碗底。
“给。”见萩原把饭菜都吃光,松田递出削好的苹果。
水果的甜味暂时安抚了萩原内心的躁动,他认真地啃着苹果。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萩原咔嚓咔嚓啃苹果的声响,松田看着幼驯染活泼的模样,表情缓和了下来。
萩原身上的伤势在昏迷期间恢复了一些,虽然一些重度烧伤、骨折还需要时间治愈,但和之前有走在生死线上的濒死情况来比好了不少。就连医生也惊叹于对方的身体素质,感慨如果按照这个恢复速度,伤口痊愈后很大可能不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爆|炸案的细节疑窦丛生、追捕的失误导致爆|炸案的元凶逃离、萩原也因此被炸毁了半边面容,以及村下口中那些怪异无比的证词、还有近距离接触炸弹但意外幸存下来的队友们,种种疑点和好友的重伤恍若重担,狠狠地压在这位刚入职不久的新晋警官的肩膀上。
外表因压力而疏于打理,下巴上的胡渣和眼角不明显的青黑让他看上去疲惫不已,然而眼底的笑意软化了男人身上颓废的气质。
现实的压力折磨着内心,思绪如麻却焕然消散,男人露出了自案件以来最为放松的微笑。
无论如何……还好萩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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