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伤痕触目惊心,但元时愈本人却一脸不在意。
宋璞压低了声线,似乎有些愧疚,“对不起。”
元时愈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把衣服套了回去,轻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谁做坏事谁弥补。既然不是你做的坏事,就用不着你上赶着背锅。”
“所以,这件事情不能把你掺和进来。”宋璞静静地看着元时愈,眉眼再度恢复生凉。
元时愈发现了,宋璞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总能凭直觉戳中他的软肋。比如现在,装可怜博同情的戏码元时愈早就看穿了。
但说实话……他很吃这一套。
好想揍他,按在床上用手摸脸的那种揍。不知为何,元时愈手痒,心尖也痒,就好像有只小狗用爪搭在了他的心壁上,还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问他怎么不开门。
元时愈:……
好奇怪,自己拿的是救赎剧本,又不是反派剧本。又打又揍的,比怪物还变态……这这、这像话吗?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一把甩开了宋璞的手。
【不可,万万不可!】屏幕上挥舞着两只胖嘟嘟的拳头,那是042的手。【以和为贵以和为贵,揍了他,他要是不肯说怎么办。】
元时愈:你说的有道理。
然而,事实很快便打了他的脸。
元时愈注意到,在他松开紧握宋璞的手之后……
宋璞的眼里居然闪过了一丝淡淡的遗憾,转瞬即逝。像哀怨,像寂寞,诡异至极,让元时愈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过的一个念头。
莫非,宋璞是个抖M?
【042 : ……】果然,变态看谁都是变态……
然而这句话,他只敢在心底嘀咕。
“与你无关。”
“不要再越界。”
“不许再探听。”
“不能见你其他人。”
“庆典之前,必须离开本市。”
强硬的态度激起了元时愈的逆反。听着一连串的否定再加一道命令,元时愈脑子一热。一时有些冲动,他直接定住宋璞的头,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042: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元元你不要冲动啊!】
“凭什么我就……”元时愈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他在宋璞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好意思。
元时愈 : ……
两人的距离被压缩到了极致,空气也变得更加稀薄,或许是因为缺氧的缘故,元时愈的大脑有些昏沉,以至于没有发现即将到来的“危险”。
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宋璞直接起身,把元时愈压回病床上。
位置颠倒。宋璞抽出垫在元时愈后脑勺的手,轻轻敲打在他的腰际线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微凉的皮肤表层没有留下痕迹,宋璞的动作不重,但也不算轻,力度极其微妙,元时愈罕见地没有条件反射帮一脚踹出去,而是觉得有些痒。
这痒并没落在最薄的腰侧,而是落在他的心脏最深处。
“别绷着,放轻松。”
这不是抖M,这是不折不扣的抖S……
迟钝如元时愈,终于明白自己被骗了。
稀薄的氧气,逼仄的空间,元时愈胸膛剧烈地起伏,声带因为颤抖而发出了抽吸声,这声音对他而言,不过只是缺氧的应激反应,但对宋璞而言,却是致命的诱惑。
他静静地没说话,只是盯着对方。
“你真的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吗?”宋璞问道。
元时愈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似的,忽然的窒息让他有的迷茫,“我想。”
“好。”
“那我就告诉你。”
宋璞低下头去。两人之间的空间被极致压缩,距离近得有些不合常理。
“等一下……呜!”
元时愈微微睁大,意识到宋璞做了什么,元时愈还来不及阻止,就陷入了一阵眩晕中。
在一阵温柔至极的厮磨之中,元时愈骂骂咧咧地睡了过去。
————
元时愈又回到了梦里。
回到了宋璞记忆里的三年前。
夏日,城隍庙门口,三五成群的大爷坐在榕树底下。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了一名年轻的记者。
“近日,本市最大的芯片开发产业奠基在即,施工队也来到了现场,但开工仪式却频频推迟,眼看龙舟水马上来临,工程却半点进展没有,到底为何?让我直击现场,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榕树底下,大理石铺成的小平面上搭着几桌旗局,三五成群的大爷把小小一四方棋局围得水泄不通。
【不拆不迁不准动,保我夏鸣城隍庙】的标语纸牌被随意放在一边,宛若废纸垃圾。然而,他们一见有记着走来,便像打了鸡血一样扛着字牌冲了上去。
“不拆不拆!城隍庙乃老祖宗立身根本,做人怎么能忘本。”
“居民的血肉与土地相连,你以为砸点钱就能猪笼入水了吗?看不起谁呢?谁没钱啊!”
“别欺人太甚,我让我一栋楼的租客过来揍你。”
前来游行示威的老大爷身着背心,脚踩拖鞋,看上去平平无奇。可一细看,你就会发现大爷腰上挂着的一长串钥匙,不远处还有跟来照顾大爷们的家政和护工。
放眼望去,个个来历不浅,少说都是一栋楼的房东。
元时愈 : ……
好硬核的包租公,不服就干,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042说过,他的伯父元眷生在建立产业园之初,想要推掉城隍庙,而宋璞和他闹得很不愉快。
看来,就在此时。
元时愈跨入城隍庙,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他那还算年轻的伯父元眷生坐上宾,宋璞居右位。锅炉爷爷站在不远处,一脸愁样,旁边站的,是本村的村长。
“这城隍庙是重点保护文物,怎能说拆就拆。”锅炉爷爷说道。
“况且,你圈起占用的道,还是迎山神活动要用的。我们已经向上级单位上报了活动流程,公章都盖下来了,你这一占用,让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们重新去申请场地吧,这都没几个月了,这都这都什么事啊……”村长皱着眉头。
“老伯村长,你们别说了。元先生既然来到了城隍庙,那一定有他想说的话。”宋璞眉眼生凉,盯着杯子里的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哈哈哈,还是读书人好说话。”元眷生推了推眼镜,“但此时重大,事关所有居民,不如请外面那群房东入内,一起详谈。”
元眷生脸上露出笑容,祥和又狡诈。
元时愈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面红耳赤的房东们进入屋内。
乌泱泱一伙房东涌入城隍庙,瞬间将本就不大的小庙占满。元眷生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开口道“诸位稍安勿躁,拆毁城隍庙实乃无奈之举,元某是有苦衷的。”
“你修你的产业园,我们办我们的迎山神,这有什么关系?”
“就是啊。”
宋璞抬了抬手,示意安静,然后问道:“你的苦衷是?”
“你们有说不知,产业园在奠基之时,发生了怪事。”元眷生端起茶杯,小抿一口,这才娓娓道来,“那日我去巡视,发现用于固定的石墩有些倾斜,众所周知,一座建筑最重要的是稳固妥当,产业园一旦建成,本市的高新技术人才都有机会入职工作,如果不安全,建起来也不能用。”
房东一行人一听,脸色好了很多。又听说这个产业园面向本地放开招聘,心里微微一动。
这个产业园既有政策扶持,又有大集团当靠山,再加上离家又近,怎么看都像是【儿女最佳岗位】,他们一听有这种好事,语气也好了不少,“那是自然,安全最重要,趁还没建起,根基理应重视,费点功夫也是应该的。”
“可这事说来奇怪,地基在搭建时整片坍塌。我们从头来过,结果再次坍塌,压伤了两名工人。”元眷生摇了摇头。
“啊这,是不是动土之前,没开祭祀地基主啊?”房东们有些疑惑。
“做了,该做的都做了,就连开工那天也是精挑细选的吉日。”元眷生拍了拍大腿,“后来请示了大师,大师说施工动土,翻山倒泥,骚扰了本市山灵。触怒山灵,便会阻扰工程进程,时常出现意外。”
“天哪,那该怎么办?”众人一脸焦虑。
“办法是有,但……我觉得太残忍了。”元眷生低着头,不愿面对。
“是什么?”
“打生桩。”元眷生说道。
“打生桩,是那个把男童活埋在工地里,以减少意外发生的那个邪术吗?”
元眷生低头不语,默认。
“就不能不打吗?这种陋习,怎么也带来夏鸣市!”
“我们只是传统文化丰富,不是封建迷信!”
“那是一条生命啊,活生生的命!”
房东们情绪激动,非常不理解这种陋习,更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元眷生沉默不语,半晌过后,顾左右而言他。
“听说你们这附近,是以前阎王圈出的【执念鬼自留地】?听说还是宋璞宋先生担任阳间官。”元眷生看着宋璞,语气变得强硬。
“是我。”宋璞点了点头,“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有了宋璞,房东们的语气也强硬了不少。
“我宁可让我儿子继续在外国吃冷餐,我也不会让他回来入职这种地方!”
“经济发展不是靠这种陋习发展的。”
“可你们知不知道,这邪灵已经压不住了!”元眷生拍了桌子,把一众居民镇住。宋璞掀起眼皮,冷冷地看着元眷生。
“我的项目总经理,平日里和我义气相持,结果,昨天居然神志不清,口吐黄水。”元眷生说道,“大师说这事鬼上身,工人本就心有芥蒂,现在直接不干了!”
青天白日,屋外打了一个霹雳,把屋内人的脸照了个彻底。
大家都想起来了,之前出了个疯子。
如果真是鬼上身,那整个市区,都逃不了。
“要不,让瓷场捏个泥娃娃?”
“不行,不是说,要活童子吗?”
“你疯啦!谁家娃娃这样往火里推,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吗?”
这时,大家愣了愣神,齐齐看向宋璞。
大家都知道,城隍庙里,有个野孩子。
无父无母,被宋璞收养。
他们不知道,野孩子是树妖,只知道,他是借助在城隍庙里的。
那个孩子叫宋从白。
元时愈 : 陋习,荒谬,拳头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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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山神爱人(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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