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力的作用后，水底那抱在一起的二人本该浮上水面，是目黑繁睁开了背部的眼睛，改变了周身的温泉水密度，让自己沉在水底。
这样做并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他的鬼目才刚从灼伤中恢复过来，再这样使用下去迟早会撑不住。
即便是在水中，肃安羽的四翼也实在太显眼，谎称是cos道具的话也很难糊弄过去。而那个微胖的男子还在不断靠近，更要命的是他貌似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催眠，然后带回公司消除记忆，但如果这样做的话很像在拐卖人口，交通方面就成了个大问题。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目黑繁一刻不停地思考着对策，可却收效甚微——他一方面要钳制住不断挣扎的肃安羽，一方面要忍受水中矿物质对眼睛的刺激，在这种环境中想要静下心来思考，几乎是不可能的。
胖男人已经来到汤池边了，他有些困惑地打量着汤池里的二人，然后脱下浴袍朝水中走来。目黑的心里暗呼不妙，可就在下一秒，他再次石化。
只见那胖男人的脚刚接触到水面，身上的皮肤就从脚踝出开始裂解脱落，不一会儿，胖男人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水豚。
水豚伸出爪子从池边拿了一根毛巾，并把它泡在温泉水，不久后将冒着热气的毛巾取出来拧干，叠成长方形搭在了自己的头顶。
像是明白了什么的目黑繁松开了手上的力道，二人就这样浮出了水面。看到这一幕的水豚眯了眯眼睛，幽幽地开口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的。”
不愧是“卡皮巴拉”，情绪稳定、处世不惊。
现在一切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偏僻的村庄、过深的汤池、还有这明显和卫星图对不上的地形……这里显然被布置了结界，而这种类型的结界正是他们老板的强项。
“我就说老张怎么会这么好心，明明是个连办公室水电费都要员工自己交的抠门怪，这次出手却阔绰无比，原来都是交易啊。”
目黑繁无奈地扶额，身旁传来那个少年不满的声音。
“管他什么交易，小爷还没找你算账呢，突然就把我按到水里，害得我呛了好几口水，你都不打算道歉吗？！”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你想要什么赔偿的话，我都尽量满足你。”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道歉了，没有拐弯抹角或是推诿搪塞，这般真诚的表达让肃安羽有些不知所措。
“哼、没想到你还挺直接，做什么都可以的话，你可别后悔哦。”肃安羽的脸上挂起一丝坏笑，他绕到了目黑繁身后说，“站着不要动，我早就想试试那个传闻了。”
话音刚落，目黑繁就感觉后背上传来一种奇妙的触感——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大福，软软的、凉凉的，而且弹性十足。接着是一小块更加温暖和柔软的物体，在两片“大福”圈定的范围里游走起来，想必是他探出双唇的舌尖。
这家伙竟然含住了自己背上的眼睛，持续的酥麻感随着他舌尖的动作在大脑皮层上起舞。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用意，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目黑只好强忍着这一阵一阵的酥软，艰难地在汤池里站稳了脚。
但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双腿一软半跪到了水里，也让背上的眼睛脱离了唇舌的掌控。
“你到底想干什么，对我不满也用不着这样羞辱我吧？”
“百目鬼的眼睛里保存着各种各样的记忆，而这种记忆是能用嘴尝出来的——这是我三天前在网上看到的传闻。”肃安羽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着什么，“记忆倒是没看到，不过你的眼睛尝起来还是挺甜的……话说你怎么脸红了？”
“这种传闻一看就是瞎编的好不好？！”目黑抚上了自己那潮红滚烫的脸颊说，“这里的水温太高了，脸红很正常，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了。”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身上的眼睛，其实算是敏感地带吧？
闹剧过后，肃安羽已经完全沉醉在了温泉的包裹里，蓬松着翅膀上的羽毛，变得乖巧起来。目黑繁知道他不是那种温驯的人，所以一定是这儿的温泉水的问题。
于是他来到水豚身旁，虽然这家伙一直半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但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年轻就是好，活力满满啊，不像我，做什么事都没劲。”没等目黑开口，胖水豚倒先打开了话口。
“咳咳、刚才的事让你见笑了……不知前辈是怎么达到这种波澜不惊的境地的呢？”水豚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目黑繁从他心中读出了这种想法，现在只能试着去套话。
“是水。我们这里是专门为非人之物提供休息的场所，此地的温泉水拥有别样的功效，能够收集我们的一切不稳定情绪，以此为交易……呼、呼呼……”
水豚说着说着就阖上了那半眯的眼睛——他就这样睡着了，最重要的情报卡在了他的嘴边。
“用结界的保护来换取含有不稳定情绪的泉水吗……老张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目黑托着下巴喃喃自语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处山崖上的火光。
而另一边，张正手持装有「概念消除弹」的自动手枪，对着阵法上空正在凝聚成团的阴影就是一发子弹。被子弹击中后，那团阴影发出了一声类似某种夜行性鸟的鸣叫，迅速消散在了空中。
办完事的张正像往常一样抽出根烟准备含上，就在这时，阴影消散的地方却传来了阴阳怪气的笑声：
“哈、好一个双标的玩意——顺从你的人就把他收编到手下，违抗你的人就把他毫不留情地抹杀。啧啧啧，如果老师知道你变成了这种人，不知道他会在天上怎么想呢？”
面对那人的嘲讽，张正这次罕见地把口中的烟给点燃，深吸了一口后，吐出一个漂亮的圆形烟圈。
“我只是公事公办而已，建国之后不许随便成精，需要先申报，然后按照流程一步一步来。违反了规定的家伙，就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呵、好一个规定——一群蛮不讲理的家伙，制造出一种利己的准则，还要世人遵循…这件事本身就是个笑话！”
“随你怎么说，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保持世间的安宁就行了。”说着，张正把手枪放进了公文包，转身准备离开。
“所以你才在城市里布置了这么多的阵法吗？你是想用它来压制可能会暴走的非人之物吧，可惜啊可惜，找错方向了啊。”
听到这句话后，张正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躲在幕后的某人趁着这个机会，继续说道：“其实我不止看不惯你，也挺看不惯「序曲」那帮人，所以就把这个情报分享给你了，感恩戴德吧！
「序曲」现阶段的目的，是破坏「异常记忆存储器」。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国家发给你的那些「溯忆铃」其实并不能消除记忆，它只是把异常的记忆转移到了一个存储器中，而只要把这个存储器给破坏掉，那些记忆就会原封不动地回到他的主人那里。
你知道这样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千百年来被隐藏的秘密一旦公诸世间，社会会在顷刻间混乱起来。这会从根本上击溃人们的认知，毕竟人们一直坚信妖魔鬼怪并不存在。”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们的老师说过…那时你已经毕业了吧，所以不熟悉我的声音很正常。我知道哦，你不敢赌——不敢用最珍视的和平来赌，所以你一定会记住我的话，这样就够了。”
丢下这句话后，神秘的声音消失了，虽然那人的态度尖酸刻薄，但他并没有做出要加害于张正的举动。
本来一个中二的师兄就够他对付了，这又来了个是敌是友尚不明确的家伙，看起来也跟他师出同门……老师他倒是轻巧，自己早早地撒手人寰，却留下了这么多烂摊子，全要自己这个“杰出弟子”在收拾。
“真是的，当了老板还要加班，张正你可真是死性不改啊……”老张猛吸了一口香烟后，把它摁灭了丢进垃圾桶里，孤单的身影融入了灯火阑珊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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