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球的另一边,太平洋之上的孤岛亚当斯敦,伊玛尼已经完成了唤醒阵式,虽然此前经历了刺客暗杀的小插曲,但他的计划并没有因此而停滞。
这个阵式能够放大人类内心的情绪,他要做的,便是将唤醒阵式作用于黎凡特的所有人。经过长年累月的战火洗礼,黎凡特人的身心已经到了疲惫不堪的地步——对敌人的仇恨、对胜利的期盼、对生存的渴望……只要这片土地上的战争一刻不停歇,黎凡特人的心灵便永远动荡。
而这,正是催化唤醒贝希摩斯的良药。
确保阵式顺利运作后,伊玛尼通过意念传达与黎凡特的负责人沟通起来:“谢赫,唤醒阵式已启动,贝希摩斯的苏醒可有进展?”
“回伊玛尼大人,阵式的效果立竿见影,贝希摩斯的唤醒程度从百分之七迅速飙升到了百分之七十,用不了多久,祂就能给这片土地带来毁灭了。”
“黎凡特新一轮的战争马上就要打响了,在死亡来临之际,让更多的人呼唤灭世者的名讳吧。”
“遵命,为了崭新的世界!”
自从「异常记忆存储器」被打开以来,全世界各地的灭世者唤醒程度便呈直线上升,仅仅一周,所有灭世者的苏醒进程均超过了半数。但是,若想要祂们真正降临于世间,「四余星」的引领不可或缺,只不过负责这方面的石之水,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
伊玛尼其实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不过一直以来他对这件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并不讨厌有野心的人,为了让世界彻底终结,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事情交代完毕后,老者卧进檀木躺椅,他将独眼与星辰相连,俯瞰着地上生灵的挣扎。
时间过去了四个小时,杨淮和王语施已经从昏迷中苏醒,在听完队长对目前情况的简单解释后,四人坐上了接他们去监牢的车。
这一路上,目黑繁跟肃安羽都一言不发,他们各自望着窗外的景色,气氛有些微妙。杨淮并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心思细腻的王语施大概能猜出一二,换做平常,她的脸上一定会带着“姨母笑”,可现在的状况,任何人都笑不出来。
“所以,我们真的要把监牢里的所有人都杀死吗?就算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这么做也太不公平了。”少女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的顾虑。
“是啊阿繁,我们不能带领他们逃狱,然后一起反抗那个叫满卿的坏家伙吗…嘶、好痛!”杨淮讲述着自己的看法,但在他想到造反的时候,脖子上的圆环烙印却传来了针扎般的疼痛。
然后众人的脑海中便响起了那个男人的声音:“记住,你们的支配权在我手中,我给了你们最低限度的自由,不代表你们能把它当成忤逆我的资格。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否则我不介意接手你们的身体。”
“呵,见识到了吧,这就是那个人的手段。我们现在只能做一个逆来顺受的软蛋,然后在心里自我安慰着说,这都是为了大局着想——就像那个浑身眼屎的家伙一样。”
肃安羽受的气显然还没有发泄完,谁叫那个不识趣的接引人打断了自己的片刻欢愉呢?不过目黑倒是很感谢那人,毕竟某人提出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幸好有外人救他于水火。
“我身上的眼睛并没有生物学上的功能,新陈代谢产物也不存在,这一点你应该已经验证过了……如果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比起开这种有些恶心的玩笑,你应该有更好的办法。”
“比如再给你来一拳?”
“我只是让让你而已,别忘了在「绵延乡」的对练中,你可是输多赢少。”
“那之前又是谁在向我求饶?”
“我那是——算了,不跟你计较……比起这些,你翅膀的伤怎么样了?”
“痛到是不痛,但被砍断的那只已经长不出来了,怎么,你馋我身子,想拿去炖汤?”
……
车内沉闷的气氛就在几人的玩笑话中慢慢化开了,即便前路未知,但只要有彼此,就不会感到恐惧。
这瞬息松驰实在是可贵,却无法逃避被高压碾碎。
又过了四个小时,汽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位于边陲之地Z市的妖异监牢。
车子停稳后,众人打开车门走向监牢入口,然而没走几步,他们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驻足回望,只见驾驶室里猩红四溅,坐在那儿的司机握枪的手缓缓垂下,他的脑袋已经血肉模糊,但脖子上的烙印却清晰可见。
众人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了满卿的声音:“不想落得和他一个下场的话,就服从我的命令,牢牢记住这一点,我们不需要不听话的工具。”
眼前的场景让人脑袋发胀,王语施抱着头蹲了下来,这种被用完就丢弃的情况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浑身颤抖,对不知何人发问:“为什么啊、凭什么啊?神明为什么要把力量让渡与如此残忍的家伙,只因为他是人类吗?”
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了她:“没错,因为我们是人类,我们来,我们见,我们征服。你们四个就是满卿大人派来的刽子手?赶紧进去,监牢里还有八百多只怪物要处死,你们每个负责两百只,开始干活吧!”
少女的眼中泛起了泪花,杨淮的忍耐也已到了极限,他抬起手臂就要向监牢主管冲过去,好在目黑繁及时拦住了他。
“阿繁,为什么要拦着我,你难道认为这一切都是正确的吗?!”
“……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我——咳咳、好痛、脖子好紧…要、窒息了……”
杨淮捂着脖子单膝跪地,脸色因缺氧而变得乌黑,豆大的汗珠挂满了额头,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退让。
“停手吧,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目黑繁睁开鬼目控制住了杨淮的精神,这下烙印的惩罚才得以终止,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监牢,对主管说:“刽子手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八百条罪人的命,我来背负。”
他留下了一个孤独的背影,消失在了监牢入口的阴影中,一名工作人员给剩下的三人带上了镣铐,要求他们在原地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三人无可奈何地聆听着监牢内传出的哀嚎,唯有沉默,因为谁也不知道彼此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再次度过四个小时,入口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疲惫的身影走了出来——他想给三人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
嘴角再也没有向上抬起的力气了,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未沾染血液——板结的、半干涸的、流淌着的……罪人的血,已将他彻底染红。
那是失去了生命的红色,如同他空洞的双眼。
“……走。”
“你…还好吧?”
沉默片刻后,他对肃安羽点了点头,发梢上残留的血液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他看着少年琥珀般的金色眼眸,终于有了些微笑的力气。
“没事的,我们…回去吧。”
监牢的总监在对着电话那头的满卿一通点头哈腰后,派人解开了约束他们的镣铐,与此同时,他们脖子上的烙印也在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看样子满卿履行了他的承诺,这样的话,他们此番所受之罪,至少是值得的。
“很抱歉,你们哪里都去不了。”
监牢之外,一个红色的身影挡住了众人的去路,他手中的长剑上还挂着一个长角的头颅。宋终人取下那颗头颅,把它抛向空中,剑光闪烁,头颅瞬间被砍成了一块块体积不超过手指头的碎片。
“狩猎还未结束,作为猎物,你们是逃不掉的。”
说着,红发男子甩掉了剑身的污血,下一秒,疾风骤起扬尘四溢,刚才还站在那儿的人此时已不见了踪影。
神经的反应难以跟上事态的变化,宋终人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来到了众人身后,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将剑刃对准了四人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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