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在距离二人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了一声重物砸击地面的巨响。目黑繁刚从「罗睺」的操控下恢复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所察觉到的异样究竟是幻觉,还是残酷的现实——他已经感知不到杨淮的气息了。
张正也是心头一紧,毫无疑问,坠落的物体就是跟黑色人形对峙的肃安羽和杨淮。现如今,杨淮的气息消失,白静的残魂也不见踪影,这意味着他们已经遭受了致命的打击。
他们斩杀着拦路的兽群,心急火燎地向坠落地点奔去。当最后一只黑色野兽倒下时,令人心跳骤停的场景出现在眼前——一只羽翼残缺的巨鸟深陷流沙之中,巨鸟的胸脯上,躺着一具与杨淮别无二致的木雕,而木雕的手中,死死地攥着一块石板。
二人赶到时,那个黑色人形也从天上缓缓下落,他的足部触碰到流沙时,附近黄沙立马变成了粘稠的黑色液体,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蠕动着要将巨鸟包裹。
在这些液体的攀附下,力竭的巨鸟变回了少年的身形,攥着石板的木雕也从他身上滚落。像是感知到了石板的移动,那些黑色粘液迅即调转方向,离开了少年的肌肤,转而向木雕涌去。
“砰、砰——”张正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枪射击,子弹精确地命中了离木雕最近的粘液,它们碎裂溅射,但很快便再次粘合在了一起。趁着黑色粘液被阻挡的间隙,目黑繁眼疾手快地把木雕抱了起来,向后一跃,拉开了和粘液的距离。
这时他才真切地感受到,杨淮已经死去多时了——平日六七十公斤重的小伙,变成枯木后却轻得像棉花。尽管神态动作栩栩如生,但它终究不是被雕刻而成的艺术品,而是一条鲜活生命的消逝。
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色人形说话了,他似乎很不满意「天命板」被再次夺走:“愚钝的罪人,汝等为何要阻止天罚的降临?命运的河流已行至尽头,终焉的结局无法避免,拒绝圣洁的指引,等待汝等的只有万劫不复。”
目黑并不打算和他多费口舌,他搀扶起虚弱的肃安羽,将木雕交给了老张,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而就在这时,一个乖张又玩世不恭的声音凭空响起:“一意孤行的家伙,谁又能保证你所做的并非愚行?什么是命运——已至,降至,还是未至?过去现在与未来本就是一体,凡间的种种不过是被表象蒙蔽了双眼,固执地认为命运是自己脑海中所构想的那样。”
一个背后长着洁白双翼,身披羊毛织成的卡吾那凯斯裙袍的俊美青年出现在了天空,他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亚麻色的长卷发随风飘扬,裙袍的流苏也与之一齐舞动,从中透露出来自远古的韵律之美。
青年从天而降,犹如纯净高洁的天使。
但实际上,他从来都不是善良的代表,而是永生永世的罪人,因为,他曾试图窃取“天命”。
“我沉睡了多久,就连卑劣的异乡使者也能在我的土地上撒野了?神王恩利尔呢?祂也不管管?”青年动作优雅地落到地面,他收起羽翼,打了个哈欠,大地之上的黑色兽群便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色人形对这个狂妄的青年相当不满,他再次打开了头部的漩涡,轻蔑地说:“吾乃圣洁者,旧世界的伪神,速速跪拜!”
“伪神?我们素美尔神祇诞生之日,创造你们的扫罗人还是未开化的野蛮人,这片土地从来都不属于你们。”青年伸展了一下身子,目光始终没有放在那个黑色人形上,“我就是安祖,你个几千岁的小毛孩就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了,你以为自己说的那些不文不白的话很有逼格吗?”
虽然看不出黑色人形的表情,但想必他此时已经是气急败坏了——不仅身份被贬低,他那抽剥灵魂的能力也没能生效。前所未有的耻辱感,让他做出了铤而走险的举动。
他将滴溶的手臂凝固成两柄利剑,从地上一跃而起,尖刃直指安祖的颈椎。眼看攻击就要到来,安祖却转过身背对着他,自顾自地朝眉头紧皱的三人走去。
在尖刃距离脖颈还有一米时,黑色人形在半空中停滞了,不仅是他,就连他脚下扬起的沙尘,被甩在身后的兽群,滴落的粘液,全部凝固了,仿佛周围的时空都被某种力量所冻结。
事实上,只有黑色人形附近的时空被按下了暂停键,青年身上的流苏与长发随着他的步伐晃动着,他气定神闲地走到了众人面前,眼珠上下移动,打量着这几个对他而言奇装异服的现代人。
“就是你们几个吵醒了我?我可是窃取神明权柄的坏家伙,能告诉我你们这么做的理由吗?”安祖又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仿佛下一秒都会倒头就睡。
“你也看到了,有人正在唤醒世界各地的灭世者,他们企图毁灭这个世界。”
“那你们找我干嘛,去找那些爱人的神啊,恩利尔,阿达德,尼努尔……黎凡特有那么多神,随便哪个都能阻止你口中的那些人吧?”
“很遗憾,全世界的神明都已经隐退了,他们遗留的力量还不足以与真正的灭世者相抗衡,所以我们必须在他们唤醒灭世者之前阻止他们。”
“隐退了?那我岂不是可以成为新的神王了?”青年脸上的困倦被兴奋一扫而光,虽然他的表现有些不符合年龄,但想到安祖窃取「天命板」最初的目的就是成为神王,似乎也不难理解。
“……或许吧,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世界依然存在。”
张正还想着要用何种条件来促成谈判,没想到安祖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成交!这个褐色头发的也是鸟吧,我看着顺眼,就暂时让力量寄宿在他身上了哦。”
说着,安祖捏住了肃安羽的下巴,把他的头往上一抬,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少年的额头,与此同时,少年发现自己身上的伤正在外来力量的作用下急速愈合,疲惫的内心也恢复了活力。
“喂、小爷可没答应你,不要擅自跑到别人的意识里,简直跟那家伙一样讨厌!”
“随你怎么说,我先睡了。”
“喂!!”
眼看沟通无效,肃安羽只好不情不愿地向目黑繁寻求帮助:“你进来,把那个什么安祖赶出去。”
做不到,怎么想都做不到吧……
目黑的额头挂上了一滴大汗,正想着如何安抚这个炸毛小鸟,却感应到了前方传来的异常。
“小心,那片被停滞的时空要恢复流动了!”张正也发现了异样,提醒着身旁的两人。
果然,黑色人形很快便恢复了行动,他迅速理解了现状,再次举起变成利剑的手臂,向肃安羽发起了进攻。
“哈~啊~,睡之前,还是给你们演示一下如何运用我的力量吧。”安祖借助少年之口说着,从张正手里拿过木雕,一种无形的力量随即生效——只见木雕迅速收缩变形,「天命板」从他的手中脱落,而木雕也变回了一颗槐树种子。
他拾起石板和种子,霎时间,少年的眼眸金光四溢,他举起「天命板」,对奔袭而来的黑色人形说:“地底的污泥,回到来时的淤塘;漆黑的兽群,归于地狱的火牢;不惜命的祭品,恢复原本的样貌!”
话语刚落,黑色人形——贝希摩斯的化身身上的黑色粘液便迅速褪去,变回了谢赫的模样,只是这一次,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锋芒。远方的伊玛尼静静地看着屏幕中谢赫的变化,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死吧。”
然后,正想对众人说些什么的谢赫突然间七窍流血,他的嘴唇翕张却吐不出一个音节,血泪顺着他脸上的皱纹流下,这个男人不一会儿便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众人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他们看着少年手中的槐树种子,一时无言。
“对不起……”
亲眼目睹杨淮死去却无能为力的肃安羽此时内心无比煎熬,如果当时他能反应快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造成如今的结局……
“你不必道歉,你们的朋友即使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也没有退缩,是他抢夺石板的这一动作唤醒了我,并且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苏醒之前我隐约听到了他的誓言,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做到了。”安祖在三人的脑海中说道,但他其实并不知晓如何安抚人心。
“而现在,他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回去吧,我们的目标还没有达成,不要让他的努力白费。”张正从少年手中接过了那颗种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怀中,并暗自下定决心要将它埋在繁花之中。
埋葬对于种子而言并不是终点,而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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