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齐奉禹身着常服就进宫了。
刚随引路太监走到御明殿门口就听间里间传来小皇帝哭闹的声音，似是习惯了他只是抬手挥退太监，独自走进。
“什么奏折？我都说了我不看！我不要呆在寝殿，我要去找小舅舅！你们再阻拦，我就让他把你们都杀了！”
话越说越过火，声音也越来越激进。
“你要杀谁？”齐奉禹语气平和，他缓步走进躬身行礼，“皇上。”
他又看了看屋内跪着的一堆人，连平日里负责贴身伺候小皇帝的宋公公此时也正跪地向好言劝着什么。
“怎么这么多人都跪这？发生什么事了吗？”
齐奉禹一说话，小皇帝急忙摆手解释：“没，他们非要跪的。”
“朕与叔父有要事要说，你们还不退下。”小皇帝轻咳，故作命令道。
刚刚还喊声震天的人，突然就熄了火，一双眼睛慌乱地瞟着：“啊，皇叔你怎么来了？快起来，外边的人怎么也不通传一声？该打！”
“是我让他们退下的。”齐奉禹起身，淡然笑道。
“这样啊。”小皇帝声音小了很多，又出声问，“那皇叔现在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齐奉禹走上前，从袖口掏出信件递给小皇帝，斟酌道：“洵都求助，郡守季子被土匪所擒，希望朝廷出兵剿匪。”
“洵都？是那个穷得叮当响又老遭天灾的小都城吗？”小皇帝好奇地问。
他问得很自然还带着八岁孩童的童真，他是真的很好奇。
“陛下慎言。”齐奉禹微皱眉头，“不管怎样都是您的江山，不可如此妄言。”
“朕，朕也没说什么。”小皇帝撇撇嘴觉得有些委屈。
齐奉禹拱手道：“臣越矩，望皇上赎罪。”
“别，皇叔，别这样。”小皇帝赶忙扶住对方的手臂，“是我说错话了，下次不会了。”
“哦对，叔父不是说要剿匪吗？要怎么做？派谁去？”他又赶忙问。
齐奉禹看着面前委屈抬眼的孩子，语气也放得柔和了些：“洵都今年恰逢虫灾，您前些日子刚为其开放粮仓，本是可解燃眉之急。”
“但有些饥贫太久的百姓自觉求生无路，绝望之下上山投奔了土匪。”
“那还剿匪吗？”小皇帝追问。
“还要。但招安为主，灭杀为辅。毕竟天灾无情，人却可通情。”齐奉禹慢慢道。
“洵都郡守的长子如今正在京都，皇上可下旨令他前去押运粮草，此人聪慧过人，善用巧计，定可解洵都粮草之急。”
“而土匪之事，臣愿前往一试。但为了以防万一，臣希望皇上能借兵给臣。”
齐奉禹将计划之事一一陈述，前因后果清楚明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放心去吧。朕现在就给小舅舅写信，让他借兵给你。”小皇帝听完，自信拍拍胸脯说道。
“不是虞将军。”齐奉禹摇头，“臣要的，是白万里白少将和他从酆都带回的那一百人。”
小皇帝不解地歪头问：“有什么区别吗？白万里不是刚到京都吗？”
“皇上信臣吗？”齐奉禹轻笑回应。
小皇帝乖乖说道：“自是信得过。”
“那好吧，既然叔父都开口了，朕自然是不会不答应的。朕现在就拟旨。”
“臣谢过皇上。”
齐奉禹出来时就看到服侍小皇帝宋公公站在门口。
“这几日，虞丛矢来过？”齐奉禹询问道。
“回誉王，两日前虞将军确实有来过御明殿。”宋公公垂目恭顺道，“至于具体所为何事，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两日前？刚好是虞家被人参折子的时候。
要说这虞家祖上可是同祖皇一同开朝立国的功臣，祖皇立国后被御赐侯爵世代承袭，虽然虞家在前几任家主手中逐渐落寞，但到了如今这一代却又开始步步高升起来。
如今的承南侯，其长女虞松怀嫁给了魏宣帝在其登基后被册封为皇后，长子虞丛游科举入仕一路扶摇到如今已是礼部尚书。
幼子虞丛矢自幼跟随周数将军学习兵法武术，年仅十六岁就独自平定豫都叛乱又在玉衡四年被封了将军，年少得志。
可惜虞皇后在生魏昭帝时难产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魏宣帝情深思念亡妻不到几月也病逝了，只留下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幼子。
而这折子上，参的人正是虞丛矢，说他纵容手下无故伤人伤人，强抢民女。
一天之内接连三折，都是因为此事。
那虞丛矢来找皇上是因为什么？是要皇上开口想要揭过此事吗？齐奉禹想着。
齐奉禹随意道：“本王随口一问，宋公公无需在意。”
宋公公躬身恭敬道：“誉王有疑，奴才自是知无不言。”
宋公公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说话做事却周全细致，讲话的语气也平和轻柔，说话时晃动着一双狭长上挑的狐狸眼衬得他本就阴柔的长相更加艳若桃李。
“宋公公客气。”齐奉禹颔首。
齐奉禹前脚刚走，没多时虞丛矢就到了御明殿。
“宋鸢。”虞丛矢笑道。
虞丛矢身着灰袍穿的随意简单，腰间没有繁缀的饰品，一头黑发干练地捆缚在脑后，肤色微黝，鼻梁高挺，身姿挺松，笑时总露出两颗招人喜欢的虎牙。
许是少年成名的缘故他整个人看上去也比旁人多了几分傲气，抬眼间露出眉尾的疤痕。
“见过虞将军。”宋公公屈膝，眼眸却不看向来人。
“雲儿呢？”虞丛矢看着他这般也不计较，只是问话道。
“陛下正在内殿批阅奏折。”宋鸢如实说道。
“今日怎就这般自觉？往日不都要你哄上许久，他才愿看一眼吗？”虞丛矢惊讶，“难不成是改性子了？”
往日让他坐在房里读书都要闹腾许久，需得宋鸢端茶送水摆上水果吃食才会老实坐上几刻。
“许是皇上今日心情好。”宋鸢回话。
心情好？心情好就该在御花园里撒丫子跑开，怎会去看折子，虞丛矢暗暗吐糟。
“那我进去看看雲儿。”虞丛矢也没在意，回头又说，“你要不先下去歇一歇，雲儿这里有我看着。”
暖色的天空，云日相晕在一起，拉的时间仿佛都变得无限漫长起来，霞帔卷舒翻滚在天际，带起一阵阵橙浪。
宋鸢站在檐下，他双目低垂看不出悲喜，夕阳照拂在身上透着他整个人都显得瘦削小巧，像要被红霞吞没了一般。
“劳将军挂念，奴才无碍。”他礼数周全，声音依旧如常。
看着他的身影单薄的立在那里，虞丛矢却莫名觉得心底闷闷的。
一天一章[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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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 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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