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探粮仓

粮庄夜凉,守夜的伙计站在瞭望台上看着台下抱团睡觉的流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唉,你说他们不冷吗?”

旁边的人打了个哈欠:“我看你就是吃的太饱了,少操心多干活。”

“这两天管事儿的可是孙茂才,不好好好看着,小心他朝徐老板告状。”

听了这话,显得精神了几分:“你说那孙茂才究竟有什么本事,来了没半年就能做庄子上的管事儿……”

“少打听这种事情,”伙计搓搓手:“听说这建粮庄的时候,徐老板就同孙茂才的上家打好了招呼还是怎么地,他才能直直的坐在主管的位置上,早就是定好的事情了。”

他伸手拍拍另一个伙计的肩膀:“咱们这种混口饭吃的,少过问,孙茂才连粮仓都不叫咱们这种后面招来的靠近。”

故作深层,压低声音,惹得对方有些着急:“什么什么?”

“咱们庄子上啊,养鬼啊。”靠的有些近了,耳边风吹进了脖子里,两人一起抖了一下:

“中间那粮仓,有时候能听到那呜呜呜的声响。厨房里有几个伙计说徐老板养鬼保富贵,那孙茂才就是开天眼通灵的!”

“瞎说!说的更冷了!”

两人聊天聊的专注,却没见到门内一个人影闪过,悄声打开了粮仓的门。

白祎柔推开一条缝隙钻了进去,里面不小,中间有个大坑,那便是用来囤储粮食的地坑,地坑直径有四五人长,占了屋中多半。

这粮仓制式走的还是官仓,一个偏远县城的粮商竟有如此规模的粮仓!

挖出阶梯式大坑后要糊上河泥来做第一层隔水;多糊几层,用火焅干,在铺上干草,之后才会往里面倒粮食。

她小心的沿着梯子往下落,轻巧的向粮库坑地探;这地陷粮仓修的颇深,要踩着梯子下去,才能踩到下一层。

这坑中填了将近一半带着壳的麦子,留了一个一人宽的梯子供人上下,白祎柔抱着梯子一层层慢慢往下挪,过了三层,被粮食环抱的底层,当真是别有洞天。

用来隔潮的干草翘起来一角,这一角应当是长久掀起又盖上,相较于其他地方,更加的干燥凌乱。

她伸手抓住一角,用力掀开。

白日里祁江无比笃定的同她说:“白娘定会答应我的。”

“你如此笃定?”白祎柔平复心情:“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同我说实话,我怎么相信你?”

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如此说,祁江信誓旦旦:“我自然有让白校尉相信的办法。”

将桌子上图纸拉过来,他伸手指向最中心的那间粮仓:

“白娘请看,这间粮仓,我差王县丞借生意去探了探,一共三件粮仓,唯独这一间未被填满。”

他看了一眼守在旁边的王秉彦,王县丞了然,很快的退出了房门,守在了门外。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白祎柔问道:“若是说这粮仓正是用来支持日常损耗的粮仓呢?”

听了这话,祁江反问她:“那为何不适用靠庄门更近的粮仓,偏偏舍近求远呢?”

祁江:“再者说,这门外的流民,虽有,但数量不过百人,每日吃粥,能消耗光半个粮仓的粮食?”

他的话倒还在理,这庄子熬的粥水白祎柔也见过,不像是关城县中那般扎实,只是能果腹的水平。

若按照每人每天二两米饭,百人一天不过六分之一石,若按这粮仓的规模,一间粮仓粮食定不少于两千石。

就这么吃下去,也吃不完半个粮仓的粮食。

“再者说,这粮仓中存积的是麦子,可门外的粥水是粟米,种类是否也对不上呢?”

祁江点题,指着那间粮仓:“这粮仓下,有个小囹圄,借着视角藏在粮仓底部,那徐立文现下应当被关在里面。”

白祎柔撇眉:“你怎么知晓得这么清楚?”

他的话处处透露这别扭,好多都是未发生乃至尚未摸清的事情,他如此笃定莫非这祁江是什么神算子,能掐会算?

想到这里,那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

若是她能重生,祁江为何不能重生?

眼前这道位于粮仓底部的小门仿佛连接了她的两世,均汇聚于此处,向她敞开。

祁江:“白娘难道不想查清楚你上一世是如何死的吗?”

这一句话已道明所有,祁江他是重生回来;他也猜出了白祎柔同样也是重生归来。

“白娘,我说过,我们是一路人。”

一扇木门出现在眼前,不知晓用的何种木材,与摸着泥土的墙壁颜色相近,若是没有干草,站在坑顶,或许都难以分辨形状。

白祎柔推开这扇门,黑暗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混含着腐烂与便溺的气息,一片黑暗中隐约能听到喘息。

掏出火折子,这是走时祁江塞给她的:

“白娘拿好,总是会用的到的。”

祁江像是非常了这狭窄监牢的构造,他同白祎柔说道:

“白娘只要拿着火折子一直往前走。”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流露出不同于往日智珠在握的自得,祁江的指尖微微颤抖:

“在走道的尽头左右两边,有两间牢笼。”

走道大概只有一人半宽,白祎柔走了不过十几步,直觉变得宽敞了些,那种难闻的味道也更重了。

那种代表着人痛苦的粗喘声仿若在耳边响起,白祎柔伸直手,将火折子靠近些,呼吸声将它吹得明灭:

“谁……”

祁江坐在厢房中间,双手搭在膝盖上,不敢入睡,连闭眼都要思索。已是深夜,

自打他从上一世回来之后,留下来个习惯,若是一人他进不得黑的地方,就连晚上睡觉,都要给自己留盏油灯亮着,一睁眼就能见光,才能安心。

可是昨夜睡在房间中,祁江害怕影响她,不敢点灯,那床被子任由白祎柔撤走,他早就打定了整夜不眠了。

没料想白祎柔轻巧的呼吸声轻缓,驱散了他的不适,数着打拍子,这夜晚也算不上过于难熬。

竟也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就是看见老爷的灯还没有熄灭,就想着过来瞧瞧,”孙茂才举着一盏灯:“不妨碍的话,还有一件事。”

门外的孙茂才的影子打在门上:

“庄子上好像闹耗子了,就想着顺带到老爷这里看看,是不是跑进来了。”

“粮仓怎么可能没有老鼠!休要打扰我与白娘的亲近!”祁江瞥向门口,眉头紧皱。

眼下白祎柔还未归来,这孙茂才忽然寻上,莫不是她被人发现了?

孙茂才声音带着些歉意,可话语表意却是斩钉截铁:“老爷说的对,就是这西北的硕鼠,我们叫‘犬鼠’个头大,若是闯进屋子中,难免会吓到白娘子。”

祁江并未动弹,坐定:“白娘累了,早早的歇下了,这窗不开门不开的,何来的犬鼠一说?”

“听老爷的意思,是不打算开门了?”

孙茂才话锋一转,讨好意味消失殆尽:“齐老爷有所不知,这犬鼠不光体型硕大,身上还带着病,过给二位就不好了,让伙计们进去检查一番,也是对二位好不是?”

祁江听后松了一口气,看来白祎柔尚且安全,孙茂才现在怕是仍旧在怀疑,所以来检查情况。

“滚!少来这套!”他佯装愤怒猛的拍桌震的托盘里的茶具叮咣乱响:“说不让就是不让,我说话是不算话了是吧!”

他为官不过五六年,学得最精便是装腔作势:“你就是看徐老板不在,你就能当这庄子中的大王了是吧!”

孙茂才:“齐老爷言过了,我不过是一介管事,老爷不在,自然是要小的费心尽力一点,难不成交给您来打理?”

“来人!”

“将齐老爷的房门撞开!齐老爷是南方人,不懂犬鼠的厉害,咱们可不能放任不管!”

霎时间,照在门纸上的人影又加了两人,作势要撞门。

插着门栓的门哪有那样容易被撞开,发出咣当咣当的巨响,几次后,祁江才不紧不慢的起身前去开门。

他刚抬起门栓,门那边的伙计就扑了个空,直接涌进房间中。

“孙茂才!”祁江不甘示弱,指着地上的伙计开骂:“你们这群废物,徐老板手底下的人如此竟如此粗野!客人的房间也是说闯就闯的吗!”

祁江瞪着立在门口的孙茂才,将那吹胡子瞪眼的老爷演的像模像样:

“和你们徐老板说!这生意我是不做了!谁爱做谁做去!回去我就到外面大肆宣传,这徐老板就不是个诚信做生意的!”

徐茂才眯起眼睛:“做不做生意是一回事儿,”他指派其中一人:“去,去看看那床上的小娘子是不是真由齐老爷说的那样在睡觉,这么大动静了还不醒!”

那活计一把拨开祁江,大跨步就往床边走,祁江气的连拉带拽,嘴上骂的更脏:“好你的孙茂才狗东西,骑到你爷爷头上了!”

拽了两次没拽住,活计也是个练家子,几下推搡间将祁江推开,一把掀开纱帘。

小娘子着中衣躺在床上,面朝内里,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将其吵醒,睡得正香。

孙茂才看到伙计摇摇头,也来到了床边,抓住小娘子的肩膀,将她翻了过来。

祁江攥紧拳头,咬牙未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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