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杀了我，”卫道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脸，微笑着回答道，“或者，任凭处置。”
为什么事情还没有开始就要失败呢？如果不是一定要失败，又为什么一定要提前思考失败的后果呢？真糟糕啊。一切都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我不明白。
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不过，这无关紧要。
四面八方都有那么多人，成千上万死，成千上万生，有什么意思呢？他们不还是继续吗？总有那么多事情是不能明白的。
卫道眨了眨眼睛想。
好痛啊……好高兴啊……
这样是不对的。
无所谓。
他们该死。
谁？
我不知道。
他们？
我们。
那个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他对卫道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销声匿迹。
卫道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看向金子金桔问：“陛下还有什么事吗？”
金子金桔说：“没有了。”
他有些疑惑卫道究竟在想什么，但更惧怕于卫道现在的模样，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金子金桔欲言又止说：“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让人提供治疗。”
卫道将手里的眼珠塞进嘴里，仿佛含着一颗柔软的糖块，顺便用嘴唇蹭了蹭指节，满脸满手都是鲜红色，笑眯眯回答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治疗。”
虽然他觉得用不上。
卫道问：“您不是需要我划烂这张脸吗？现在的状态达到您的标准了吗？”
金子金桔呼吸一滞，忍不住蹙着眉回答道：“已经够了。”
卫道笑道：“那就好。”
他说话的时候，偶尔会用牙齿去磨蹭嘴里的眼球，还会用舌头舔两口，这种时候，他的口腔又好像藏了一颗圆滚的球，时不时就会自己骨碌碌转起来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不小心吞下去不应该吃掉的东西。
金子金桔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治疗？”
卫道说：“我觉得现在很好。”
他习惯地举起手要揉眼睛，在空掉的眼眶边上顿了顿，换到另一只手，在眼角周围蹭了蹭。
有些鲜血已经渐渐凝固起来，不再温热，血痂紧紧贴在脸颊上，撕下来的时候，仿佛可以同时再脱落一层皮肤。
金子金桔说：“你这样出去，有碍观瞻。”
卫道笑道：“您要求我做这样的事情，现在事情办完了，您对我说不好了，您的意思是认为我应该立刻好起来变成之前的样子再出去吗？我做不到。我也不想。”
他起身道：“您不用担心我，即使我再断掉两只手两条腿，我也不会影响事情的进展。如果您愿意相信我。当然，您也可以不相信，我没有什么权利，我想，我还有一些自知之明。”
金子金桔险些因为他的起身而后退，随后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好，有些过于胆怯，心里想，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样子了？
他转过身去，对卫道说：“那你就出来吧。”
金子金桔离开了监狱，并带走了卫道。
金子上野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消息的，但是因为他很喜欢卫道之前的那张脸，现在卫道的脸已经坏掉了，事情又是金子金桔明亮的，其他人都没敢详细告诉他事情经过，金子上野只知道大概。
由于距离有些远，金子上野听完了消息，虽然知道事情跟自己有些关系，但是，感觉还是很像在听故事，挥了挥手，让人离开，自己坐在沙发上，嘟嘟囔囔半天，起身去泡咖啡，苦得喉咙发紧，脸色发青，表情发皱。
金子上野自言自语地说：“什么、什么！关我什么事么？我不知道。不知道就没关系。我才不喜欢多管闲事。多管闲事的人都去死！去死好了。哼。”
他说着，将剩下的咖啡喝完了。
生活日常没有什么变化。
金子金桔等待他的反应，悬着心听说是这样，好半天之后，总算放松下来。
身边的仆人询问金子金桔关于卫道的处理。
金子金桔有些疲惫地说：“他既然答应了，要什么就给，要是事情办不成，再找其他人去，这件事本来也不简单，不过，要是去了还失败了，大概是没有命回来的，不需要再特地追杀，弄得老鼠钻风箱两头不讨好，毕竟他愿意了做了已经算不错，比许多人都强，四舍五入……”
他好半天才接着说：“也算个功臣，不说奖励，也不能过于亏待了，不然以后谁还做事呢？”
金子金桔转头看向身边的仆人，笑问道：“你去？我去？还是金子上野去？”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仿佛很累很困，四周便安静下来。
这边两兄弟各自不见面。
卫道已经得到了飞船，提着医药箱和身份证明，一路畅通无阻，迅速赶到了敌方基地附近，这里是一个星球，看起来有些眼熟，于是卫道想起来，他上次开着飞船按照路线行进开始跳跃的时候就是面对着这样的星球基地。
简直一模一样！
没错。
卫道检查核对之后，可以肯定，这就是麻子基地。
他很快做好了战斗准备，单枪匹马闯了过去。
基地表面有一层防御网，卫道强闯，通过了。
四面八方都响起警报声，飞船落在地上，敌人迅速围拢过来，卫道打开了攻击模式，一阵狂风扫落叶的战斗之后，地面堆积了厚厚一层的尸体，远处的敌人只敢观望，不敢靠近，有些犹豫，便有人大声提议。
“不如我们用炮弹！那东西大，打飞船简单，又不是一个都没有，现在火都快烧到眉毛了，不能不急，与其放在仓库等死，不如拿出来，大家活命啊！啊？”
他们就真的搬出了巨大的炮弹对准卫道的飞船，并冲着他语速飞快地劝降。
卫道没有回应。
他们迫不及待将炮弹打了出来。
飞船完好无损。
众人小心翼翼靠近飞船，并使用大喇叭喊话：“缴枪不杀，快点投降，双手抱头，不杀俘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卫道没有反应。
他们试图将飞船的门拆卸下来，没有成功，他们于是试图将飞船挪到自己的大本营里面去。
卫道没有阻止他们。
他们成功将这艘飞船弄到了自己的基地正中央。
一群人围绕着飞船开始敲敲打打。
“哈哈哈！我还以为什么东西。多么了不得，居然还单枪匹马上门挑衅，原来就是这样。”
“雷声大雨点小，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用。你们可不要学成这种废物。”
“我们都听见了。哈哈哈！这次肯定也有些好东西，不然不会半天都打不开，我听说，越是难以打开的蚌壳，里面的肥肉越是鲜美异常！我们可要好好看看。不要眨眼。”
众人嘻嘻哈哈起来，他们已经将这件事大而化小。
忽然有人大喊：“外面有什么黑不拉几的东西飞过来了？！”
众人便紧急戒备起来互相讨论。
“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查探的设备和监控呢？”
“都没有了！都坏了！一个也没有了，挨个当着我们眼前爆炸的。”
“可恶！难道是有备而来？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抓住，能有什么东西？”
“缓兵之计？调虎离山？空城计？故布疑阵？”
“不知道。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其他人都晕倒了，他们比我知道的东西还少呢。”
跑过来报信的人有些委屈，小声回答道。
他说话间，咳嗽起来，低下头去，弯下腰，一时间居然没法站住，摇头晃脑一阵子之后，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扑通一声，变成了兽形，一只花尾巴的杂毛动物就四只爪子着地，冲着周围的人声嘶力竭吼叫起来。
众人感到头晕目眩，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睛，感受到自己的皮肤长出毛发或鳞片，衣服变成甲壳，光线越发刺眼，身体沉重，头脑混沌，呼吸声响成一片，虚弱而痛苦，艰难又迷茫。
滚滚烟尘随风而来。
一大群异变的动物循着声音赶到现场，往四面八方吼叫。
飞船一动不动，仿佛磐石。
好一阵子之后，动物们都停止了嘶吼，趴在地上，低下头，作出臣服的姿态，仿佛等待什么。
飞船的门打开了。
卫道从飞船出来，远处天空也乌云密布起来，动物们都有些烦躁不安，地面流淌着粘稠的绿色脓液，五颜六色的蘑菇一丛紧跟着一把生长起来，湿润的空气扑在鼻子上，冷得动物们都开始打哆嗦。
他们夹着晃来晃去的尾巴，四条腿哆哆嗦嗦，眼神躲躲闪闪，目光里没有精神，又怕又累又困的模样。
卫道抬头看了一眼，从附近随机挑选了一只懵懵懂懂的动物，往手术床上按，动物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眨巴眼睛，望着卫道，有些讨好地露出咧嘴的笑，舌头长长往外甩出许多口水。
卫道打开了医药箱。
飞船外缓缓响起了敲门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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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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