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昶的视线追随着列车长臂章远去了,依旧没找到一个灰点。
消失了?藏起来了?那到底是什么?
此时他的大脑已经被大量循环播放的小说电影占满,整个人好像都在安静地炸开。
心脏跳得飞快,他却感觉不到身体的实感,一阵无法克制的奇异的轻松笼罩了他,似乎灵魂正在飘离。
没事。
他的大脑强行安慰他:可能只是我疯了。
列车长臂章消失后,灰团自然地将明昶的视线牵引,他坐到不远处的位子上,一些灰点随着他的动作抖落,黏在四周。
万幸,这些灰点只是安静地呆着,也许它们只有在灰团身上能活动。
明昶收回视线,回头仔细看了看此起彼伏的光弧。
片刻后,他确定路线,又一头钻进卫生间,无声干呕。
前几呕为灰点,后几呕为这卫生间里连口罩都挡不住的气味,明昶边呕边试图憋气,还是释然地笑了。
看着被白光占的只留出一个小口的镜子,明昶竟有些感动:镜子里的世界多正常啊。
......
“旅客朋友们,申城站即将到达,请下车的旅客......”
明昶陡然清醒,熟练地看了眼倒计时和灰团。
[00:06:37]
灰团没有异动。
明昶松了半口气,在大致搞清楚怎么通过白光判断方位后,他的体力就好像突然被抽干了似的,沉重的眼皮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于是他陷入了睡着-惊醒-确定时间-看灰团的循环。
不过......明昶琢磨着这个时间。
倒计时归零时,他大概率正好在站台上。
明昶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他没疯,倒计时归零很可能代表着什么。
那火车里、站台上、候车厅,到底哪个才是更安全的地方?
仔细一想,明昶感到一阵无力。
哪个看着都不安全。
[00:06:15]
[00:06:03]
[00:05:51]
......
就在明昶无所事事地看着倒计时数秒时,白光逐渐发生了变化。
倒计时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白光渐盛,与此相对的,倒计时以外的白光开始变少变薄。
明昶身前的桌子甚至露出了一角!
他眼睛微微睁大,可刚想着仔细看看那角桌子,层层叠叠的白光又一股脑涌上把它盖住了。
明昶愣了一瞬,灵光乍现,他不敢确定,试探性地又把大半注意力放在倒计时上,就像之前那样绕着它的轮廓描绘。
果然!周围的白光又开始变浅了!
心脏怦怦直跳,久违的愉快在脑中蔓延。
原来,原来这些东西是可以控制的!
可是为什么?
愉快还没来得及占据高位,困惑又涌了出来。
之前他并非没有这样仔细地看着倒计时,其他白光并没有出现异动,为什么这次不一样了?
明昶不解地反复比对现在和之前数次的区别,却没有一点收获。
总不能就因为睡了一觉吧。
荒谬的猜想让他扯了扯嘴角。
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明昶把延展出去的思绪斩断,他将目光投向了灰团所在的位置,忍不住扬了扬眉,炸弹奶奶的话竟然不是夸张。
那是一个黑衣男人,明明是闷热的六月底,却裹得严严实实,骨架很大,卫衣下空荡荡的,只靠尖锐的轮廓撑起,他似乎瘦骨嶙峋。
他把卫衣帽子牢牢地戴在头上,头颅深深埋下,看不清脸。
无视那些灰点,明昶竟觉得这男人本身也令人作呕。
熟练地为自己的不礼貌忏悔一通,明昶拿出手机,心中忐忑,他刚想起来姨父曾说要去高铁站接他。
【滴滴所长(姨父):明昶啊,几点到江城?来接你。】
消息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前,明昶犹豫片刻,还是回了消息。
【。:姨父,我坐过站了,晚上才能到江城,到时候我自己回去,别来接了。】
发完,明昶点开另一个只看未读消息数就很吵闹的聊天框,粗略划过一串消息。
【考不到前十不改名(林晞):呜呜,发烧原来这么难受[哭脸][哭脸]】
【考不到前十不改名(林晞):哥!你是不是今天回家![未知粉毛生物捧脸.jpg]】
【考不到前十不改名(林晞):亲爱的哥哥~想你啦~你在干嘛呐~想吃夏天的第一支冰淇淋~[可怜][可怜][空钱包.jpg]】
......
【考不到前十不改名(林晞):可恶!我才刚退烧,我妈就非要赶我去学校![土拔鼠尖叫.jpg]】
林晞已经退烧了?明昶心情好了点。
找到想看的消息后,明昶随手发了个转账就关了她的聊天框,林晞的消息大部分不用回,剩下的可以回家当面回。
接着他打开四院的线上挂号,纠结片刻,还是没有预约。
算了,也不一定真是疯了,浪费钱,回头再说。
明昶放下手机,他对控制白光密度还是不够熟练,每次失败后重来时,到底是哪块白光消减的更多也无法控制,看消息磕磕绊绊的花了许多时间,列车已经开始进站了。
“叩叩”
“?”明昶迷茫地看向声源。
面前站着个白团,明昶刚想驱散白光看看是谁,列车长低沉的声音就响起来,“申城站快到了,你在这下车。”
明昶啊了一声,“好,好的,谢谢。”
列车长的臂章什么时候是被盖住的?
想着这个问题,明昶的目光追着列车长光团去了一段距离,忽然,他看到白光里有点不一样的东西,它似乎是个带着花纹的长方块,绕着列车长光团游动,片刻后,明昶看清了所谓的花纹。
[凌执义]
什么?
这难道是......名字?
这是一个绝佳的验证机会,明昶很快意识到。
别的都勉强可以解释为幻觉,倒计时是焦虑的具现化、零食姑娘的情绪是通过观察得到的、炸弹奶奶是因为她情绪激动、灰团人本身的外形就很怪异......
但列车长的名字绝不是明昶能够凭空知道的。
火车停稳后,明昶甩甩发软的四肢,沉思着从座位上站起,选了和灰团不一样的车门排队。
可先不说突然问名字有多莫名其妙,列车长本人已经离开了。
但错过了这次,下一次验证机会要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明昶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转身面对离他最近的,从白光中擦出的斑驳乘务员制服,再次不动神色地深呼吸,“您好......”
“可以告诉我列车长的姓名和工号吗?”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很快稳住了,“我想在12306为他提出......表扬。”
挥之不去的羞耻感让他最后几个字说的又轻又快。
明昶感觉耳根在发热,很快这把火烧到了脸上,原来人在发烧时还能更热。
他咬着腮帮子肉,顽强地直视乘务员的光环人头,觉得她似乎在无声轻笑。
“嗯......凌车长吗?”乘务员的光环人头散发着愉悦的气息,“他叫凌执义,工号是XXXX。”
烟花在脑中劈里啪啦的放,明昶佯装镇定地和乘务员道谢,加入下车的队伍中。
好消息:我没疯。
坏消息:世界可能疯了。
不,不一定,再看看,也许我们都没疯呢。
[00:00:58]
再看看,还有一分钟不到,明昶看着倒计时想,也许倒计时结束时,答案就能确定了。
申城是个大城市,申城站更是重要交通枢纽,无论是下车还是上车都有数不清的人,等明昶一只脚踏出车门时,倒计时已经只剩下十几秒了。
站台上的白光比火车上要厚重的多,难道只能控制火车里的白光密度?
他的脚步微顿,秉着不挡路的念头顺着走下去。
[00:00:10]
还好,没和谁撞上,也是,他这个半盲的指望不了,其他人的眼睛也不是摆设。
[00:00:08]
明昶勉强从混乱的光弧中找到一根立柱,他停在旁边,边歇息边试图找出通向候车厅的楼梯。
[00:00:06]
他发现头顶的白光密度可以控制。
[00:00:05]
并非站台上的白光不能控制,而是因为......太厚了,少了点也没有效果?
[00:00:04]
因为这里的人更多更密?
[00:00:03]
把注意力集中在倒计时以外的东西上并不能控制白光,等倒计时结束,它会消失吗,消失了他该靠什么?
[00:00:02]
如果有镜子就好了。
迟迟找不到路,明昶忍不住烦躁。
等等......镜子?其他能照出东西的是否有一样的效果?表盘?眼镜?前置摄像头行不行?后置摄像头呢?
[00:00:01]
只要驱散屏幕上的白光......
明昶拿出了手机。
[00:00:00]
倒计时消失了。
极致的吸引力从某个方向传来,明昶的头如向日葵般追随着那抹悸动,偌大的站台陡然寂静。
发生了什么?
明昶茫然地站在原地,他什么也看不到。
直到手中传来烧灼的疼痛,他下意识松手,手机啪嗒掉在地上,似有火红的光从中透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此起彼伏的白色烟花在周围炸开,好像所有人都变成了炸弹奶奶。
剧烈的胀痛塞满大脑,在黑暗降临之前,明昶只来得及冒出一个疑惑。
好端端的,手机怎么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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