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翳怀着心事,不知不觉走错了路,待得惊觉,才发现人已快到天枢峰顶了。
抬眼过去,顶峰上衣袂飘飘,站着一人。
四周都是白雾缭绕,辨不清那人身形面目。
唐翳心想:也不知是谁这么有闲情雅致,这会子到顶峰上来赏景。
他此时满腹的疑虑,又不愿多作打扰,便抽身往回走去。
只听顶峰上的人长叹一声:“既然来了,何必又走?”那声音听着有说不出的耳熟。
唐翳仔细去看,才发现顶峰上站着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紫渊师叔,心中一喜,忙快步奔上去:“师叔,原来你在这里。”
紫渊并未回头,他眉眼拢在白雾当中,也藏住了所有的颜色:“我知道你会找我,只是没想到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些。”
唐翳小心翼翼的攀爬上去,也无心去留意脚下的风景:“师叔,我来是想问……”
紫渊不等他说完话,就淡淡的打断:“你来是想问,达之去哪里了,可是?”
唐翳连连点头:“他昨晚好像是被静渊师伯叫去了,然后……”
“然后一直未归。”紫渊缓缓接话,回头,眉眼间落了一层晦暗不明的颜色,“他不会回去了,你不必再等。”
唐翳心中一惊,忙问:“为何?”
紫渊避开他的目光:“试炼之时,你与他是同组,是不是?”
唐翳点头:“当然。”
紫渊略略低眉,望着底下烟雾缭绕的一片白:“那么……试炼的时候,他始终没有离组么?”
唐翳摇头:“中途遇袭,我们曾经有失散过。”
紫渊长叹口气:“那就是了。”
唐翳听得云里雾里:“师叔的话,弟子听不明白……”
紫渊转头,凝目望着他:“这次试炼天若宫在试炼场所放置的宝物,一共是十三件,最终却只收回了一十二件。其中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宝物叫做天罡宝印,目前却不见了。”
唐翳怔住:“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丢了。”
唐翳摇了摇头:“可这和朱师兄有何联系?”
紫渊将手伸进那一团看不见的白雾里:“安放天罡宝印的地点,只有他去了。而那里布下的五行之火,是他打破的,装着宝物的箱子也是他拿了。这些都是他昨天夜里亲口承认的。然而箱子里的宝印却没有了。”
唐翳惊道:“你们怀疑是他拿走了那方宝印?”上前揪住紫渊的袖袍,急切的摇头道,“不可能的!朱师兄绝不会是那样的人,我相信!”
“我也相信。”紫渊低头,看着被唐翳抓住的袖子,“可是……尚喜的话对他很不利。”
唐翳皱了皱眉:“尚喜……?他说了什么?”
“他说,达之曾独自先去了宝印的放置地,后来才与他会合,一同前去取宝。而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自然也没有人替他作证……”
唐翳道:“可这也不能证明就是朱师兄拿走了宝印。”
紫渊淡道:“天罡宝印的结界是我亲手布下的,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不翼而飞。”
唐翳咬着唇,静了半晌,忽道:“对了!天若宫为防止参加试炼的弟子作弊,不是还放了很多金色的小虫子来监视我们吗?如果真的是朱师兄拿走了那方宝印,你们自然看得到啊?”
紫渊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金翅玉蜂。”他缓缓摇头,“没用。我查过了,负责监视他的那只玉蜂,在进入矿洞时被蛛网粘住了,是以他取宝印的过程,没有人看得到。”他微合上眼,轻叹口气,“何况,尚喜把一切怀疑都指向了他。朱师侄的身份……他本身又是胡人。”
“什么?”唐翳再次受惊,倒退两步,“朱师兄……”他想起朱达之平日的种种举止行为。倘若说他是胡人,那么他这些举动与生活习惯,就都说得通了。
紫渊道:“天若宫虽说每年都会向山下招收弟子到山上来学艺,却不是完全没有经过筛选。对于每个上山学艺的孩子,天若宫或多或少会有调查。只是修道讲究自然顺遂,不会因为种族出身而关上学道之门,故而朱师侄是胡人一事,掌教真人虽心里明白,却从未公开过。不过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加之近来北魏与北齐战时一触即发,天罡宝印除了可以解缚地灵和封印以外,还是一方可以借调十万阴兵的帅印。种种原因细节加在一起,他的身份就免不得加重他身上的怀疑。”
唐翳不说话,他沉默许久:“纵然他是胡人,我也不相信他会去盗天若宫的宝印。”他双手在袖中握了拳,目光投向那片看不透,望不穿的白雾,“一个人出身并不能决定他的秉性,我……我还是信他!”
紫渊望着远处苍茫云海,不言不语。
唐翳咬牙,仰头看着紫渊:“……掌教真人如今在何处?我去和他解释!我相信朱师兄不会是拿走天罡宝印的人!即便他是胡人,他绝不会随意拿走天若宫任何东西!我信他的为人!”
紫渊将目光放远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去。”他不经意的错开了眼,不与唐翳目光相接,“天若宫目前只是怀疑,一切事情都在调查当中,你贸然前去,反而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唐翳长吸口气:“我不怕!”
紫渊摇头:“不是怕与不怕的问题。天若宫丢了秘宝,必会全力侦查。然而此事不管是何人所为,都只宜暗访,不宜明查,否则就会打草惊蛇。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协助天若宫暗中寻查,而不是去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你懂吗?”他五指微微合拢,似想抓住其中一团迷雾,“天若宫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地方,绝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你要相信。”
唐翳不说话了,他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隔了有会才道:“那……朱师兄现在何处?我能否去看看他?”
紫渊不答。
唐翳等了许久,忍不住上前去扯他的袖袍:“师叔……?”他抓住他衣袍的手有些颤抖,“我……不可以去看他吗?既然只是怀疑,为什么不可以?既然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为什么要把人关起来?!”他说到后来,语言已激动起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紫渊沉默许久:“昀昔,如果你的朋友遇到危难,你可会抛却所有,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他?”
唐翳毫不犹豫:“我会!”
紫渊侧目凝望着他的双眸:“哪怕这么做会万劫不复?”
唐翳轻轻点头:“是!”他语气虽不重,却很笃定。
紫渊静了静:“你去吧。他暂时被关押在太常阁的铸剑室里。”
唐翳松了手,对着紫渊深深一揖,头也不回,往山下跑去。他跑得太急,脚下踏空了,忙急提一口真气。
云英剑横贯而出,稳稳托在了他的足下。
唐翳催动真气,御剑飞离天枢峰,朝着太常阁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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