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临渊

谭奚玥闻声看去,是个老熟人,江阳市警局的法医徐兰瑛。她一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一手拿着文件,无框眼镜下目光柔和,面带笑意走来。

十年前徐兰瑛作为一名实习法医来到江阳市警局,如今看上去要比当年沉稳了很多。

“还真是你?真是很多年没见了。”徐兰瑛感慨一声站在了盛珣玗身边,将谭奚玥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记忆中的女孩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情都已大变。

谭奚玥平淡地笑了笑,“是啊,徐姐姐,好久不见。”

“下次有空一起吃饭。”徐兰瑛说着抬手将文件拍在盛珣玗身上,不复之前的和善,“拿着!这案子明显是赵坦在那胡搅蛮缠,以你这办案效率,什么时候可以去帮老杨忙?”

盛珣玗接住文件,看了看一旁的谭奚玥,扯出笑容,“兰瑛姐,这不是正处理着么,相信我,很快就结束了。”

徐兰瑛无奈偏过头,目光从陈榆身上的伤口处略过,对着谭奚玥说:“需要帮忙和我说,回见。”

等人走远了,盛珣玗才晃了晃手中的文件,示意谭奚玥与陈榆两人和他走,“该去见见赵坦了。”

他是安排的家属见面。

在一进屋里看见赵坦时,谭奚玥明显感觉到陈榆的身子缩了一下。她抬头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赵坦,虽然他坐得规矩,可微微上挑的嘴角和眼里藏不住的得意都说明了他的不安分。

谭奚玥特意选了离赵坦会更近一些的位置,将远一些的留给了陈榆。

“这是我们局内关于你手伤做的检测报告,报告显示一切正常。”盛珣玗将文件放在赵坦面前。

赵坦对于报告看也没看一眼,只是抬起手煞有其事地揉了揉左手腕,皱眉看向谭奚玥,“警官,她砸伤了我却可以安然无恙坐在那,而我只是口头恐吓而已什么也没干却要被铐在这儿?你看这合理吗?”

谭奚玥靠在椅背上,神色平静,不咸不淡的回复他:“赵先生你揉错手了,是右手。”

赵坦伪装的表情有了一秒破裂,恼羞成怒道:“管他哪只手,总该要赔礼道歉吧?!”

盛珣玗抬了抬眉,他着实没想到谭奚玥会这么说,这把赵坦气得够呛。他抓起笔在桌面上敲了敲,“可不止口头恐吓,我们现在怀疑你家暴你的妻子,陈榆女士。”

“家暴?”赵坦轻蔑的笑了一声,身子趴在桌上朝着陈榆方向前倾过去,柔声细语的问她:“阿榆,你告诉他们,我对你动手过吗?”

陈榆否认得极其快,神情异常地紧张,“不!没有,他没这样做过!”

赵坦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一副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你看,警官你们的怀疑是毫无依据的。如果你们坚持认为我有家暴倾向,我也完全赞同她与我离婚。”

“不,我不同意!”

陈榆的反对情绪十分强烈,这惹得谭奚玥不得不侧目而视。

施暴者赞同离婚,被害者却强烈反对,这事怎么看都不简单。

“今天的探视时间到此结束。”见陈榆有些情绪失控,盛珣玗将笔记本合上,打算先到此为止,剩下的时间和谭奚玥聊一聊。

陈榆却伸手拦住了盛珣玗,祈求道:“盛警官我还有一些话想和他说,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盛珣玗目光在陈榆和赵坦之间打了个转,拿起笔记本拍了一下一旁记录的同事,“剩下的交给你看着,我另外有点事。”

“谭小姐,等我出去后一定找你讨个说法。”

谭奚玥起身跟在盛珣玗后头,在出门之际,赵坦朝着她放了狠话。

她扶着门,回眸看了一眼赵坦,脑海中浮现梦境中他被斩首的模样,冷声回应:“那我拭目以待。”

谭奚玥出了门脑子里的几个想法就打起了架。

如果将赵坦出去后会被杀的情况告知盛珣玗,救下赵坦,那么陈榆恐怕就要被他这样挟持一生,或许某天就丢了命也不一定。

如果不说,无视这个梦境预示,那么赵坦的死去或许可以解放陈榆,只是要真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那她的处境也会十分危险。

除非……能将赵坦送进监狱。

她实在对赵坦这人升不起什么好感。

这令谭奚玥头疼不已,以至于脚步越走越快,直至被盛珣玗喊住她才回过神,这会儿已经走出了大厅。

“你走这么快?我就拿个东西的功夫。”盛珣玗追了过来。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谭奚玥看着盛珣玗脑子里还在纠结该怎么办,说起话来语气也有些急了。

盛珣玗左顾右盼像是寻找着什么,最后领着谭奚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对于陈榆这件事你怎么看?”

谭奚玥一愣,她完全没想到盛珣玗会问她关于陈榆的事而不是赵坦,但她依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榆这件事比较麻烦,从她的言行举止以及外在伤口、平安夜文化广场的事情来看,她可能处于一个长期被家暴的情况。

但如果她本人不愿控诉赵坦,那么你根本没有办法帮她。况且,她似乎被赵坦威胁了,也可能是有什么令她根本无法与赵坦离婚。”

“那你知道她是受到什么威胁了吗?”

盛珣玗这句话给谭奚玥问笑了,这家伙到底怎么进江阳市警局的?!

“这难道不是盛警官应该去调查的事吗?”

“抱歉,我、我以为你看见了。”

谭奚玥转过身准备离开,不打算和盛珣玗纠缠在这个话题上,可盛珣玗的下一句话让她停下了动作。

“但我看见了。”盛珣玗握紧了手盯着谭奚玥的背影,说出了那句从今日自谭奚玥来这儿开始就盘旋在嘴边的话,“下一个被害者是赵坦!”

谭奚玥微微抬起头转回身看向盛珣玗,他站在那儿目光坚定不移,脸上表情严峻无比,语气十分笃定。

盛珣玗向着谭奚玥伸出紧握的右手,摊开手,指尖夹着一张折叠的便签纸,“赵坦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个雨天,我查看了天气,从最近的30号起会有一个星期的雨,这纸里是关于他的死亡线索。”

这番话成功让谭奚玥有些相信盛珣玗之前所说的。她接过便签纸神色认真地打开,看见上面画的图时让她刚对他升起的信任往下跌了几分。

“这……图上画的什么?”一根线,一个椭圆形,椭圆形里还有一只…狗?应该是吧?谭奚玥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嗯?看不出来吗?”上一刻还板着脸的盛珣玗瞬间换成一副诧异怀疑的模样,他往前侧过身子,伸出手指在标签纸上比划,“这是一根红绳串着块雕了鹿的玉,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谭奚玥:……

绳子和玉她还能勉强理解,至于鹿,恕她眼拙,在她看来那鹿她只能看出应该是只四只脚的动物。

盛珣玗再次强调:“它真是一只鹿。并且我在陈榆的右手手腕上看见类似的手链。”

“倘若凶手是陈榆或者陈榆身边的无辜之人,如果我们放任他这样下去,那无异于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本该拥有光明未来的人,因为赵坦这样的混蛋一步步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寒风吹过,谭奚玥冰凉指尖捏着的便签纸在风中簌簌颤抖,只要她微微松手,它就会被风裹挟着离去。

她抿起嘴从自己背着的背包里取出了随身携带的便利贴与笔,“看好了,这才是鹿!”

她三两下就在便利贴上勾勒出一只活灵活现的鹿,然后顺手一撕将它贴在了盛珣玗的掌心中。

“盛警官!”

“我在!”

盛珣玗刚刚抬起手看了一眼谭奚玥画的鹿就听见陈榆在喊自己。他连忙应了一声,匆匆抬头看了一眼谭奚玥,手掌握起将便利贴圈在掌心,向着陈榆跑去。

谭奚玥在原地重新打开盛珣玗画的线索图仔细看了看之后又抬头看向盛珣玗那边。

陈榆的右手手腕上有没有类似的手链她刚刚并没有注意,不过现在再过去看看也不迟。

她将标签纸收进背包中,再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包手帕纸,原本向着警局外走去的人又折了回去。

“真的是麻烦盛警官了。”陈榆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向盛珣玗鞠躬致谢。

盛珣玗见不得这种情况,他时不时瞟两眼陈榆然后迅速挪开,两条浓密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迅速摆了摆手,“只要赵坦认错态度良好,我们也不会太过为难他。”

“我已经劝过他了,他很快就会改的。”

“陈女士,用这个吧。”

在陈榆再次抬手抹泪时,谭奚玥将一包外包装印着蓝天白云的手帕纸递了过去。

陈榆抬眼看着谭奚玥,呆了片刻才伸出双手接过手帕纸哽咽着说了声谢谢。

谭奚玥面上点了点头,注意力却都放在了陈榆的双手上。确实如同盛珣玗所说的那样,她的右手手腕上有一条绑着椭圆形玉的红色手绳。

从红绳磨损以及颜色上看应该戴了许多年,只是玉上雕刻着的不是鹿而是一条鱼。

“那我就先走了。”陈榆用纸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去。

“我没骗你吧?”盛珣玗站在谭奚玥身边看着陈榆远去的背影,说话的声音中带着期许,“所以如果你有关于赵坦的未来死亡线索,请也分享给我。”

谭奚玥侧抬起头看向盛珣玗,他在她的目光中微微颔首,然后转身走向威严庄重的警局大厅。

“盛警官,如果你有空就查一下江阳市有多少废弃的烂尾楼吧,环境比较偏僻的那种。”

“烂尾楼?!”盛珣玗瞬间回过头看向谭奚玥,声音虽然有些疑惑,表情却是不可遮掩的惊喜。

“对。”谭奚玥点点头,“我想以盛警官的身份调查起来会更快、更简单,如果查到了请记得将图分享给我。”

“好!”盛珣玗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笑容,顿时情绪高涨。

谭奚玥伸出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衣物,“盛警官你的工作牌没放好。”语气轻快。

盛珣玗一低头,看见刚刚因为自己去洗手间洗脸时放在衣服口袋中的工作牌一直没拿出来,另一边的绳子还挂在脖子上。

“谢谢。”

一股热意攀上脸颊,他迅速将工作牌摆正,然后转身快步往局里走去。

谭奚玥看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心情颇好的将双手插入衣服口袋中,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挂在蓝天下的冬日暖阳。

刚刚的头疼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重要的是要拦下那名站在深渊边上的人啊。

谭奚玥脚步轻盈地走出警局回到自己车上,系好安全带,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回到了家里。

她刚刚推开门就听见了谭素歆一边择菜一边说:“今天你的那个责编呦呦来找你了,见你不在让我转告一下你,关于你说的捐书明天需要面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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