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见怡和黄妈买到去广州的船票后,就躲到一家小旅馆里,等待第二天赶去码头。
黄妈嘱咐说:“小姐,我们彻夜未归,陈家说不定会派人出来找……不过也说不定,也可能先去伍家的祖宅问,或者先发电报去广州问……如果他们找到这间旅馆来,你就说和姑爷吵架出来散心,你始终和我在一起,他们污蔑不了你偷人。”
“不过,如果他们在码头等着,那就麻烦了,我们登不上船,就回不了广州。所以我多买了两张去澳门的船票,到时候我们先去澳门,再从澳门坐船回广州……”
“可如果他们在两个登船口都安排人等着,那该怎么办?”伍见怡担忧地说。
“你先听我说,我们见机行事,如果真的两边都有人,我们就分头走,我上去广州的船,你上去澳门的船,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就算被抓住又能怎么样,我就实话实说,他们最多把我‘炒鱿鱼’,不会怎么样的。”
伍见怡还是犹豫,说:“要不我们先回祖宅,让下人发电报回广州,让我阿哥过来接我,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小姐……你决定吧,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也可以先回祖宅,这也是个彻夜未归的好借口。”
“但……我又担心我阿哥碍于爸爸的威严不敢帮我,更可怕的是,在此之前,要是陈子豪命人强行将我带回陈家,关起来,我就更不可能逃得掉了。回广州,我起码还可以先悄悄去见我阿哥,就算他不肯帮我,我再次逃走也更容易些……黄妈,我们还是逃吧!”
黄妈点点头。
两人彻夜未眠,天一亮便匆匆赶往码头。
她们在登船口果然看到陈家的家丁,前往澳门的登船口也有家丁守着。
两人躲到角落,黄妈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小姐,看来我们还是分开走比较稳妥,我们两个走在一起太显眼了……你知道怎么从澳门坐船回广州吧?别到时候我回到广州,你却走丢了,那我就罪过了!”临了,她还不忘半开玩笑。
伍见怡想笑,却笑不出来。为了不让黄妈担心,她只好淡淡笑了笑,说:“不会我也会问人的,你别担心。”
黄妈点点头,掏出一块头巾将自己的头包起来,主仆二人相视,相□□了点头互作鼓励,才分开走。
伍见怡一边走,一边用耳朵留意着那边的情况。
只听见那边黄妈似乎被家丁拦了下来,黄妈用家乡话骂说:“你们是谁?干什么?想抢劫啊?我要报警了!”
那两个家丁听不懂,却被黄妈的气势吓到。他们见只有黄妈一个人,应该不是他们要找的目标,虽然仍是有些犹豫,但还是给黄妈放行了。
黄妈还‘专程’白了他们一眼,将富贵人家那种狗眼看人低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边似乎已经脱困了……伍见怡稍稍放下一点心,随后又提心吊胆起来。
她还没有登船呢,而家丁就近在咫尺……她裹紧头巾,不自在地四处乱看,并尽量远离家丁的方向,却不小心撞到别人。
“Hey,be careful.OK?”说话者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太大不悦,也没有为此停留,说完就继续朝前走了。
“对不起……”伍见怡下意识道歉,低下头的瞬间瞥到对方行李箱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
她有些怔愣,抬起头看向对方。对方是位神父。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救星一样。
“Actually……”她迎上去,跟在他身边,背对着陈家家丁,热切地说:“Have I seen you somewhere?Maybe St John’s cathedral? I had my wedding there,I used to go to church when I was a kid.I’m a devout believer in God!”
“I’m at another church,but I have been there.”
“Which church are you going to in Macao now?Maybe we’ll meet again one day later.”
“Well……”
如此蒙混过关,终于登上前往澳门的船。
伍见怡上了船,远远看到黄妈显眼的头巾,知道她也安全上船了,这才放下心来。
但好景不长,在开船的最后一秒,陈子豪带着手下上了船。
船员想拦下他,说:“唉,你船票呢?”
陈子豪骂说:“废什么话!上船补票!”
这种野蛮人船员也见多了,他只是叹气摇头,然后把踏板收起来。
开往广州的船首先启航,伍见怡不放心,视线一直盯着那边看。
只见陈子豪带着手下在甲板上挨个挨个人看。黄妈预感大事不妙,于是一直往前走,尽量远离陈子豪和他的手下。
船上人多,黄妈这样焦急地穿行,避免不了撞到别人,惹来别人微词。就是这样,引起了陈子豪注意。
“喂!前面的!站住!我叫你站住!”陈子豪越叫,黄妈走得越急,这更坐实了陈子豪的怀疑。
陈子豪和他的手下分两头包抄,将黄妈堵在船尾。
“黄妈!别逃了!我知道是你!”陈子豪大喊。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吧?神经病!”黄妈强装镇定地骂道。
“这是做什么?帮派寻仇?还是抓家贼?”有人小声议论。
“黄妈,见怡在哪里?”陈子豪环顾四周,但没有看见伍见怡的身影。“她到底在哪里!”
这时,前往澳门的轮船汽笛声响起,黄妈下意识看过去。小姐的船启航了……她下意识松一口气,同时打量船和岸口的距离,下定了主意。
陈子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难道……”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黄妈说:“陈大少,老娘不奉陪了,再见!”说罢,利索地翻过栏杆往海里跳。
陈子豪的手下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衣服,黄妈借着自身的重量脱落外套,依旧成功逃到海里。
行了,这下游回码头,躲一阵子就行了……
陈子豪瞬间就气疯了,想也不想,从身旁的手下腰间拔出手枪,对着黄妈的方向就是一顿乱射,直到弹夹清空为止。
深邃的海面上缓缓晕染开一朵深色的血花,只有黄妈的头巾浮了上来……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和我作对!为什么!为什么!”陈子豪的怒气依旧郁结于心,他气得将枪摔在甲板上甩出去很远。
他的手下有经验,捡起那把枪扔到海里,死无对证。附近的游客在第一声枪声响起时,就四处乱窜地逃走了,此时他们附近几乎空无一人。
附近船只上的人都站在甲板上,朝着枪声的方向观望,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有人开枪?哪里开枪?”
“有人中枪了!看海上!那里!”
……
目睹了一切的伍见怡手脚发软,头脑轰鸣。
她连滚带爬地想去驾驶室,半路看到一个穿船员制服的船员,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扑到他面前,哆嗦着说:“有人中枪了、在海里……麻烦你们派人去救她……”
短短几句话,就仿佛用尽了她胸腔里所有的氧气。
“岸上的人看到了会去救的,码头有警察,有小船,会比我们快……”
船员想将她扶起来,却扶不起来,仔细一看,却发现她已经晕过去了。
“来人!有人惊恐症发作了,快过来帮忙!”那船员惊慌地对不远处的同事大喊。
伍见怡听到那句“岸上的人看到了会去救的……”,心就一空,一沉,整个人瞬间失去意识。
这已经远远超过她意识所能承受的范围……她隐隐意识到……大概……黄妈已经……
两个月后,隆冬腊月,一个身形枯槁的“乞丐”杵着一根木棍,缓缓走进广州市区的地界。
路旁俩儿乞丐看“他”是新面孔,走到“他”跟前拦住“他”的去路,说:“喂,小子,你哪里来的,入厅没有?你的锡葫芦呢,什么标识,亮出来看看,别捞过界了,这里是我们大哥蒲人凤的地头!”
“喂,问你话呢!哑巴了!”一乞丐顺手一推,“他”立马往后倒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这小子……”另一乞丐蹲下撩开“他”杂乱的头发,发现“他”嘴唇泛紫,双眼紧闭,两颊凹陷,满脸脓疮,面如死灰,浑身发僵。
“忒!晦气,没救了。”
“这个时节好像在流行一种什么流感的病,老大的妹妹说城外冻死不少人。我们小心点,别一个不小心被传染了。”他将同伴拉远点。
“那怎么办?”
“放着吧,等他死了方便医院会来收尸的。”
“我们这样也太缺德了!”那乞丐于心不忍,将“他”拖到路边,“别被车碾了……好自为之了,兄弟,生死有命。”
“你就是烂好心,照我看啊,就得放路中间,有人受不了了就会赶紧去联系方便医院。你现在把他放在角落,死了发臭都没人发现。”
“那我再把他拖出来?”
“你是不是傻!”他敲了一记同伴的脑袋,“都说了会传染!咦!你碰过他,离我远一点。我们去方便医院讨点酒精喷喷,消消毒,杀杀菌……顺便告诉医院的救护队,叫他们过来收尸,满意了吧?”
“走走走!”他高兴地搂住同伴的肩头。
“去去去,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被你传染……”他将他推开。两人打打闹闹地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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