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的410宿舍,弥漫着周末特有的松弛与惬意。空调低声嗡鸣,送出凉爽的风,驱散了九月末深圳尚存的最后一丝暑气。
许忱呈“大”字形瘫在床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刷着光怪陆离的短视频。
突然,他像被弹簧弹起似的,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里充满了兴奋:
“下下周就是国庆长假了!七天!整整七天!我不能就这么虚度光阴!我要去玩!必须去玩!”
韩叙从一堆厚重的编程书籍和竞赛习题里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预报:
“今天才9月15号,许少爷,你的假期兴奋期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
“提前规划!懂不懂什么叫未雨绸缪!”许忱光着脚丫子跳下床,拖鞋都顾不上穿,几步窜到宋屿安的书桌前。
宋屿安正戴着降噪耳机,专注地盯着平板电脑上的物理竞赛题,银灰色的瞳孔在屏幕冷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深邃慵懒。
许忱一把扒拉开他的耳机线,凑近问道:“屿安!国庆长假!你有什么宏伟计划?我们去哪儿浪?”
宋屿安被他的动作打断,也不恼,只是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着眼前这张写满期待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带着刚沉浸思考后的微哑:
“许小少爷这是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啊!”许忱苦恼地抓了抓自己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海边?山上?游乐园?或者……找个没人的地方露营?选择太多也是种痛苦!”
一直安静坐在自己书桌前看一本英文原版小说的陈迹夏,忽然合上书,抬起头。
他冰绿色的眼眸在台灯光下显得格外清透,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宋屿安线条优美的侧脸上,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精致的金属钢笔,声音平稳地抛出一个提议:
“去不去香港?我想去看看维多利亚港的夜景。”他说这话时,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韩叙闻言,也彻底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表示参与讨论:“我都可以,没什么特别安排。”他一向是宿舍里最随遇而安的那个。
宋屿安摘下另一边耳机,完全转过身来,手肘支在桌面上,掌心托着一边脸颊,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慵懒又高贵的猫咪。
他银灰色的眸子扫过许忱,又瞥了一眼陈迹夏,慢悠悠地说:“去啊。”两个字,轻飘飘的,却瞬间点燃了许忱的热情。
许忱的眼睛“唰”地亮了,像两个小灯泡。
他扑过去,抓住宋屿安的肩膀兴奋地摇晃:
“真的?!太好了!那你到时候得多让我拍几张照片!就要那种……慵懒的、随性的港风街头感!对!我要发小红书!标题我都想好了,‘清冷学神的假日碎片’!肯定爆火!”
宋屿安被他晃得轻轻笑起来,冷白色的皮肤在宿舍温暖的灯光下像是上好的瓷器镀了层柔光,那份平日里的疏离感被冲淡了不少,显出几分难得的生动。
他任由许忱抓着,托着脸的手指修长骨感,耳骨上那枚小巧的银色耳钉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这个姿态,漫不经心,却莫名勾人。
“行啊,”他语调拖长,带着点纵容的意味,“许少爷想干嘛就干嘛吧,我奉陪到底。”
许忱捂着心脏,夸张地倒退三步,靠在韩叙的床沿上:“完了完了,屿安,你别这么笑!你这样笑谁顶得住啊!我心律不齐了!”
陈迹夏手中的钢笔转得更快了,几乎要划出残影。
他垂下眼眸,盯着书页上的字母,仿佛能看出花来,过了几秒,才状似随意地重新抬起头,看向宋屿安,问道:
“那……去香港的话,我穿什么比较好?”他的语气努力维持着平静,但微微前倾的身体暴露了他的在意。
宋屿安挑眉,目光从他耀眼的金色短发,缓缓扫过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身,最后落到那双包裹在黑色球鞋里的长腿上,像是在欣赏一件待打扮的艺术品。
他慢悠悠地开口,带着点戏谑的调侃:
“花衬衫,要那种饱和度高的红色,配上黑色修身长裤,再戴一副复古墨镜。”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像是在敲定最终方案。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忱率先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拍着韩叙的桌子。
“我的天!红配黑!还花衬衫!陈少爷,你这是要直接变身东南亚度假土豪吗?还是准备去港片里演□□小弟?”
韩叙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完成某种学术论证:“再加一条银质项链,效果更佳。”
出乎意料的是,陈迹夏居然没有反驳,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开始备忘录:“好,记下了。红色花衬衫,黑色长裤,墨镜,银项链。”
许忱笑够了,揉着笑痛的肚子,突然又一个灵光闪现,猛地一拍大腿:“对了!我有个绝妙的主意!我给屿安买套女仆装!”
“就在维多利亚港边上!穿着女仆装拍夜景!这反差萌!绝对炸裂!想想看,高冷学神与软萌女仆……”
空气瞬间凝固了。连空调的嗡鸣声都仿佛被冻住。
韩叙推眼镜的手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许忱,又瞥了一眼陈迹夏瞬间抿紧的嘴唇,冷静地预言:
“你可以试试。不过建议你先买好人身意外险。我猜,在你按下快门之前,陈迹夏可能会先把你扔进维港喂鱼。”
许忱缩了缩脖子,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寒意,赶紧蹭到宋屿安身边,用撒娇般的语气说:
“屿安宝宝~你不会让他这么做的,对吧?你舍不得我的,对吧?”
宋屿安银灰色的眸子淡淡扫过他,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凉意:“应该……不会吧。”
那语气里的不确定性,让许忱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为了缓解这诡异的气氛,许忱赶紧重新拿起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屏幕上,两个穿着宽松卫衣的少年正在合拍一段流行的手势舞,他们耳垂上的金属耳环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许忱盯着屏幕,又看看宋屿安耳朵上那几枚精致的耳钉,突然像是下了某种重大决心,猛地宣布:
“我决定了!我要去打耳洞!”
韩叙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不赞同:“你又抽什么风?为什么?”
“你看!这多帅!多有个性!”许忱把手机频幕怼到韩叙眼前。
“而且,到时候我就可以和屿安一起拍这种酷炫的手势舞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后天周末,你们都得陪我去!一个都不能少!”
宿舍里陷入一片死寂。
韩叙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大少爷,请不要一时冲动就想着虐待自己的身体。”
许忱不理他,转而眼巴巴地看向宋屿安,眼神里充满了“你快支持我”的渴望。
银发少年依旧托着腮,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种易碎的美感。
他轻轻笑了一下,眼尾微扬,像只狡猾的狐狸:“去啊,许少爷想做什么,我们当然支持。”
许忱立刻得寸进尺,凑近宋屿安,眼睛亮得吓人:“那你得给我点鼓励!精神上的支持!”
韩叙在一旁发出毫不留情的冷笑:“他能给你鼓励?给你个白眼就算客气了。”
然而,宋屿安却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兴味的表情:“行啊,你想要什么样的鼓励?”
许忱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说话”冲昏了头脑,脱口而出:“你穿个女仆装给我看看!就当是预演!给我壮胆!”
空气再一次凝固,比刚才还要冰冷。宋屿安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银灰色的眼眸像是结了一层冰霜,周围的气压骤然降低。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抱起一直放在枕边的那个旧边牧玩偶,扯过被子,干脆利落地转身背对所有人躺下,用整个背影散发着“莫挨老子”的强烈气场。
“我错了我错了!屿安!爸爸!祖宗!”
许忱这才意识到自己玩脱了,扑到宋屿安床边,隔着被子哀嚎。
“我胡说八道的!求你!请你!务必陪我去穿孔!没有你在我心慌!我请你打一个!”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行,女仆装记得买。”
许忱激动的手舞足蹈:“屿安宝宝我爱你。”
就在这时,陈迹夏突然“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书,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许忱,又扫过宋屿安隆起的被子,说道:“我也打。”
三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金发少年面不改色,语气自然得像在说明天早饭吃什么:“正好缺个耳钉,顺便。”
许忱先是惊讶,随即转为兴奋,目光又充满期待地投向最后一位室友——韩叙。
在三人(包括被子下那位无形的压力)的注视下,韩叙沉默了片刻,最终像是放弃抵抗般,轻轻吐出一个字:“……行。”
夜色渐深,宿舍的灯熄了,只有窗外路灯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条明暗相间的光带。
宋屿安面朝墙壁,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柔软的玩偶,听见对面床铺传来轻微的翻身声。
过了一会儿,陈迹夏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为什么……答应去香港?”
宋屿安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过了几秒,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许忱想去。”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像墨滴入水。月光悄悄移动,在陈迹夏的床铺上洒下流动的条纹状光斑。
宋屿安听见对方几不可闻地、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说:“睡吧。”
宋屿安把脸更深地埋进玩偶柔软熟悉的绒毛里,鼻尖似乎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的柑橘调香气,与他梦中某个模糊的片段重合。
他想起陈迹夏钱包夹层里那张两人挤在大头贴机里拍下的照片。
想起维多利亚港夜景宣传片上那片璀璨如星河的人间灯火,想起陈迹夏说“想看维港”时,那双冰绿色眼眸中专注而深沉的目光。
上铺的许忱还在翻来覆去,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屿安!你说我打几个耳洞好?一边一个?还是像你一样打耳骨?会不会很疼啊?”
韩叙忍无可忍,压低声音警告:“许忱,闭嘴,睡觉。”
宋屿安在黑暗中,无声地勾起了嘴角。
这喧闹的、充满烟火气的日常,让他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在圣莫尼卡洒满金色阳光的海滩上。
似乎也有一个叽叽喳喳的金发小男孩,曾兴奋地拉着他的手,说要在耳朵上戴满亮晶晶的小石头。
月光温柔地漫进房间,如水般流淌过四个少年的床铺。他们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交织在一起。
关于国庆维港的那个计划,像一颗被悄悄埋下的种子,在这宁静的夜色里,汲取着青春的养分,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