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岩当场毙命的流言迅速传播,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医院检查结果是心脏病发,无论大家信不信,事情就此草草结尾。
他的家人也没有闹,平静地接受了一切,连见卢岩的尸体的时候也没什么表情,做什么都像有一套流水线公式,坐下起身坐下,然后走人。悲伤,是没有的。虽然穿着黑白的衣服,看上去也和平时没两样。
他们和孟移川擦肩而过,对这个被伤害的人没有任何表示,压根当成没看见。
柳日盈看到他们的胸前佩戴着奇怪的勋章。
孟移川的伤口不深,包扎好就活动自如了,倒是头上撞得头晕,缓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他把玉佩擦干净,柳日盈身上的血迹同时消失。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从卢岩死了以后,柳日盈就不太想理他。
就像现在这样,一个鬼靠在窗台边,不说话没表情。
难道是因为他怠慢了工作惹柳日盈不高兴了么?
柳日盈心里比孟移川还要郁闷,脑子里一团乱麻。鬼不做梦,但他跟在做梦一样——他竟然受了伤,还是被一个活人的刀伤到的。
孟移川的血滴在玉佩上,也就说柳日盈现在可不能想走就走了,他成了孟移川的鬼!
孟移川心肠是不坏,但是这不代表柳日盈要认人家为主啊。还好他已经死了,不然要两眼一黑晕在这里。
林齐皓从病床上悠悠转醒,他烧退了,人也看起来比昨天精神得多,只是依旧黑眼圈重,他的事已经不能再拖了。
“我好像梦见黑白无常要带我走……”林齐皓睡久了,把自己听到的见到的记成了一场模糊的噩梦。
“你做噩梦了?说什么胡话呢。”孟移川一口咬死是他记忆错乱。
“唉,感觉好累……嘶,你的手怎么了?”林齐皓才注意到孟移川包扎好的手,紧张起来,从床上强撑着身体来拉孟移川的手,“不会是我弄的吧,完蛋了,川我对不起你!”
“不是,这个是个意外……算了,说来话长,等回去了跟你讲。”孟移川也不知道该如何讲这个故事。
“那就好。”林齐皓一听和他没关系,顿时躺平了。
“你最近有没有去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孟移川问。
“呃,观音潭算不算?最近我忙考试忙得天昏地暗都没怎么出门,就去过观音潭那边散过步。”林齐皓回忆着说。
“行,我知道了。”孟移川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来看你。”
“得嘞。”林齐皓躺在床上应道。
“观音潭?”柳日盈皱起眉问,“那地方不是在校外吗,他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学校前两年把那块扩进校区,改名成了月湖,不过我们还是习惯叫观音潭,他估计又是晚上馋了去外面买夜宵吧,去小吃街必须得经过那个湖。”孟移川从安全通道下去,解答柳日盈的疑惑。他想要和柳日盈说话,所以不走人多的地方。
他们到门外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雨。
这雨太不凑巧,孟移川没带伞,在外面等了一会也没见雨要停,只好打车回去。
不过车没这么快来,外面又人来人往,他就只能闭嘴玩手机。
柳日盈指了指远处那辆车,“你看那辆车。”
孟移川把视线移过去,看见两人正从车上下来,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身上穿着和卢岩一样的衣服,面颊也是瘦削。
“你觉不觉得有点怪……”柳日盈问。
孟移川不能讲话,就把头小幅度地上下摆动赞同柳日盈的观点。
车来了。
“走了。”柳日盈道,迅速钻进了玉佩里,“我等会出来。”
孟移川坐上车,那两人正好穿过这辆车,有意无意地朝车内看了两眼,孟移川很清楚地感觉,他们一定是朝着自己看的。
顿时,汗毛倒竖。
“师傅,麻烦快点走,有急事。”孟移川昨天的伤口还在隐隐做痛,索性催司机快点走,眼不见心不烦。
柳日盈等孟移川到了学校才施施然现身,因为他不喜欢狭小的空间。
孟移川被淋成了落汤鸡,先冲回了寝室洗澡。
寝室里面只有一个正在和女友打电话的白洛亭,看见孟移川湿着敲门还愣了一下。
“没带钥匙也没带伞。”孟移川无奈地笑笑,头发还在滴水。
“你这真是……快去洗澡吧,”白洛亭连忙给他找了条干毛巾让他擦擦。
孟移川不啰嗦,他不喜欢湿哒哒的衣服粘在身上,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一根化掉的冰棍,又黏又恶心。
柳日盈轻松越过他,在他的位置坐下等他,顺便开始观察寝室里的东西。
他们的寝室是一个很普通的寝室,不算很整洁但也不乱,每个人的东西都整整齐齐摆在自己的位置上,林齐皓和孟移川的床位还保持着那天走的时候的样子。
白洛亭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女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女生说:“我们寝室太吵了,我受不了她们,打算下个月搬出去,等搬出去我们去吃饭吧。”
白洛亭说:“也好,你要是搬出去的话我就骑自行车接你上课。”
“好呀,到时候可别嫌累。”女生很开心地笑,话语里洋溢着期待。
两人断断续续又聊了一会租房的事情,白洛亭就把电话挂了。
孟移川从浴室里面出来,看见白洛亭挂电话的动作,边擦头发边问:“我怎么听见租房的事情,你要搬出去?”
白洛亭摇头,“是小诺要搬出去,她们寝室太吵了。”他讲完租房的事情,问起林齐皓的状况。
“没什么问题,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对了,沈风呢,最近好几天都见不到他人。”孟移川问。
“不知道,好像是说有校友要捐款,他们在忙接待什么的。”这些事白洛亭也不是很清楚,唯一一点信息还是同为学生会干部的女朋友跟他讲的。
孟移川点头,不再多问。
白洛亭低着头玩手机,玩着玩着突然叫起来:“我去!有人掉进月湖里面了!”说着把手机转过来给孟移川看。
柳日盈心里一紧,跟孟移川道:“去看看图片。”
孟移川接过白洛亭的手机,他的手机上没加各种学校群,信息不如白洛亭灵通,与其加群,不如在他手机上看更快。
图片里,一个女孩浑身水,伏在地上,周围围满了人。
这张照片很快引爆了冷清的校园群,几百条消息叮叮咚咚炸得人都烦。
“幸好是白天,不然今天下雨晚上那人少,根本没人救。”白洛亭感慨了一句。
柳日盈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女生,在她的手腕上看见一个小小的红痕。
看着像一个手指印,很隐蔽,像是任何磕碰都会造成的普通红痕。
他当机立断道:“这个湖肯定有问题。”
孟移川意会,急匆匆拿了伞,朝白洛亭说道:“我出门一趟!”开门直奔月湖。
柳日盈跟在他身后,看到月湖尚且绿着的荷叶,和以往没什么两样。湖旁边的路很宽敞,虽然栏杆不高,但基本不会掉进去。
“观音潭里面我可以感受到确实有东西。”柳日盈说。
“观音吗?”孟移川扶着栏杆,学着柳日盈的样子看着前方。
“应该是吧,但很微弱。”
“要不然我们去看看那个落水的女生?”孟移川说。
“不太可行,我们没立场去见她。”柳日盈说。
“什么女生?”沈风从湖旁边的咖啡厅出来,看见又个像孟移川的人影打算上来打招呼,走进一看发现竟然真是他。
“下雨你还来湖边,有情致啊。”沈风打趣。
“我打算出去买饭,正好路过这里就看了一下。”孟移川随便找了个借口,“今天有个女生落水了你知道不知道?”
沈风点点头,他消息向来灵通,“估计脚打滑了吧?最近也真奇怪,有次我走着走着脑子一片空白,差点也掉下去。”
柳日盈闻言在他周围转起来,果真也在他隐蔽的脖子侧边发现了一枚小小的指痕,不过已经淡去,变成了黄色的淤青。
“或许是最近太累了。”孟移川宽慰他。
“说起这个,这个捐款真麻烦,这个校友不仅捐了钱,还捐了一些文物给学校,领导那边很重视,布置了一堆任务,这几天真是忙得脚不沾地。”沈风吐槽着,话锋一转,“到时候你帮帮忙,来当观众,我这实在凑不齐人了。”
“行。”孟移川答应得爽快。
沈风走了,回咖啡厅继续干活。
“孟移川,”柳日盈此刻也叫住他,“湖里面的不是观音。”
“什么?”孟移川有些茫然。
他把自己的手贴在孟移川的手腕上,然后稍稍用劲捏了一下。
冰凉干燥的手感像贴在冷玉上,孟移川感到手上被施加了一些力,很快,但不是很疼,应该说几乎没痛感。
柳日盈把手拿开,红痕慢慢浮现。
那枚指痕,比女生身上和沈风身上的都要大一圈。
“湖里面多了的东西是个小孩子。”柳日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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