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赛马场夺头魁

赛马场众鬼来往,狂热嚣声在耳侧流窜,苏青岚头痛欲裂,瞥见鬼王欲买下街边一串眼珠做的糖葫芦后。

他大惊!拦道:“陛下!此物脏污!”

鬼王要买路上的毒菌子,他拦道:“陛下!此物脏污!”

鬼王要买路边肝脏做的臭豆腐,他又拦道:“陛下!此物脏污!”

鬼王扬眉,转身将臭豆腐甩在他脸上!苏青岚吁气,万幸万幸!通常鬼王会将玩腻过后的“食物”赏给他吞下肚。

鬼市街边幡旗高挂,上面写染血迹的鬼大字:“四喜丸子”、“面”、“酱菜”、“汤瓮”。

当苏青岚看见浣溪沙别具一格的风雅招牌时,鬼王已经大摇大摆走进去了。

梭梭光影,白玉为盏。浣溪沙十八层楼古香雅致,不同鬼市其它乱七八糟挂皮贩血的摊铺。从这里不止能观鬼市市容,还能望见漫山红火的枫林。枫林之下隐约能瞧见通往冥王山顶烟雨迷蒙、人鬼穿梭的枫霖驿道。

一只只尸鬼僵着笑,将窗面一排排推开,阳光射入,视野开阔,苏青岚倚在窗边一副惬意神情。他有多久没见过日光了?他也不知,只知道他是跟在鬼王身后,才开始有出头之日。

鬼王拍拍手,一只尸鬼僵硬弯腰,将簿子前递。这是一只土相尸鬼,鬼市向来是土相尸鬼和火相尸鬼的聚集地,方位盘极暴极厉,来者切记不可动怒。

“陛下。”

苏青岚问正在点菜的鬼王,“奴初来乍到,敢问浣溪沙为何会有日光?”

鬼王将菜簿一放,“这不好么?”

“好是好,当然好……”

苏青岚当初被牝林一手杖砸死,又被孤魂野鬼虏到鬼域,紧接着被赶进鬼市。鬼市人鬼交杂,野鬼乱窜,他在底层过着非人非鬼的生活,后来偶然被鬼王看中,押上山做奴仆。

他多次狐假虎威,之所以未被鬼将掣刀劈死,全因他长得不错,而鬼王喜欢好看的东西。

他琢磨:“难道鬼王嫌鬼市太丑,有意改换鬼市市容?”

他提起茶壶替鬼王斟茶:“陛下,鬼市如此繁盛,全得益于陛下宽待,不知这浣溪沙何时修建得如此富丽堂皇?”

鬼王捏捏盘中白皮嫩绿心的梨花酥,全不理他。

苏青岚知道鬼王爱玩爱美,打个响指,变一朵梨花落到她鬓边,再滑入他手心,引她抬起头来,将梨花酥塞进他嘴里。

“?”

鬼王拍拍手,召进两排提灯尸鬼。

“你来挑。”她莲粉色的指尖敲击在桌面,捏起一盅酒饮尽,睨他。

灯笼做工精巧,尸鬼两排站开,苏青岚走过,看中一只画皮女鬼的猩红纸灯和一只百家丧宴的月白纱灯。

“好。”鬼王起身,拎过猩红纸灯,将月白纱灯塞给他,“走。”

苏青岚赶紧跟上,从十八楼下来,鬼王的白靴落到第十楼时,鬼市天色瞬间暗淡,恢复原本遮云蔽日的狂热黑夜。

苏青岚捏紧提灯,路过九楼窗檐,向下俯瞰一眼,鬼市一如既往,万鬼如流,灯火通明。

他抹一把汗,跟着鬼王在鬼市中穿梭。

“陛下,我们这是去哪?”

“赛马。”

赛马场鬼市最惨不忍睹的赌场,怨化惨死的恶鬼在台上撕扯搏斗,直至其中一方将另一方吞噬至血肉模糊为止。而台下赌鬼会以鬼币、四肢做赌,输者会被抛上台被群鬼吞噬怠尽。

偌大高台,鬼声嘶喊如潮,血红灯笼照映天光,众鬼面堂愈发扭曲,将眼珠喷在台上,被逞凶斗勇者一脚踩烂!

嘶吼声冲破鬼市云霄,惊得城墙上垂挂的灯笼都晃了晃,血光之火燃烧无边夜幕,燃不尽世间**。

城楼之上的绝佳位置,被一个少女独占,她落座高堂,单手杵额,身后伺着两列绿衣鬼鬟。她莲粉色的指尖百无聊赖地扣在桌面,身侧挂着一只猩红纸灯,灯面上女鬼栩栩如生,身后鬼鬟皆提着彩头画皮血灯笼,赤色灯影将她迤逦垂地的碧袍染成一片混沌血光。

她青鬼海棠面具下的眼神如此清透,眼尾被灯笼光染成薄薄赤绯,困倦之余,生出一抹乏味湿气,眼神里若有若无,透出一股冰冷睥睨。

苏青岚提着丧事宴白灯笼立在她身后,望着赛马场,心中翻天覆地,他当初差一点点,在这里被群鬼分食。

赛马场上的战事已至白热化阶段,一只生姜鸡头鬼被一只铜钿细鬼打得只剩森森白骨,周围赌输的小鬼已经排好队,准备剁胳膊剁腿。

眼见今日赌头两百鬼币要被台上威武的铜钿细鬼拿去,它爬上胜台拿起棒槌准备敲锣,城楼上的少女欲打道回府,刚起身,台下一声“且慢!”,她又坐下。

“陛下,我们该回去了。”苏青岚躬身催促,少女一抬手,他只能噤声,提着灯笼站回队伍里。

空中落下一个提长剑的白衣鬼,他站在高台上,衣风猎猎。

底下呼声一片,“又是你啊!”

“是我。”尚钦掷地有声,他在赛马场初出茅庐,赚的鬼币全交给孟婆。

孟婆嫌他装死的鬼脸太煞风景,影响她卖汤的生意,只在他后背的死人符上多画几笔,他就恢复了人间的英俊相貌,表面还是死鬼一个。

“多么俊俏的一个郎君啊,年纪轻轻死到这鬼地方来,凭他这张脸,到浣溪沙一夜千金都不止。”台下有女鬼感叹。“他如果愿意卖给我,我肯定不让他到这来挣。”

“少做梦啊,你看他,厉害着呢。”

台上白衣鬼三下五除二斩掉铜钿细鬼的头,它的头滚到地上“哗啦啦”散做一捧铜钿,却没有鬼哄抢,只因那是人间的铜钿。

传说这铜钿细鬼在人间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为了抢救着火的金库,冲进大火中和他的钱财一起同归於尽。他在烧红的钱箱里打滚,万贯铜钿镶嵌全身,到了阴间也不愿意去掉,便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身体散成满台的铜钿,台下群鬼叫嚣,尚钦长剑指地,只等一战。

却见城墙上灯笼燃起,满贯的灯笼照红整个赛马场,底下的鬼全都沸腾了。

“冥王来了!冥王来了!只有冥王才能点满贯的灯笼!”

尚钦抬头,见城墙主位坐着一个戴面具的碧色圆领袍少女,他在寒桥上见过她,当时她也是戴着这样一张清冷的鬼面具,眼尾像描了素青的海棠花。

相隔甚远,却见那少女甫一抬手,身后绿衣女鬼往两侧排开,往城墙上挂火红的血灯笼。

这时,那个白衣鬼面立于少女身后,宣布道:“冥王有令,赛马场夺头魁者赏五万鬼币,彩头画皮血灯笼一盏!”

底下群鬼沸了又沸,“了不得!了不得!有了血皮灯笼就可以上冥王山了!”

尚钦这几日混迹鬼市,对冥王山却不甚了解,但听见五万鬼币,他的眼睛也亮了一亮,干完这一单,他就可以向孟婆赎回昙花金铃。

因为五万鬼币的巨大诱惑,源源不断的鬼涌上高台,尚钦打完一波又一波,最后遍地残肢,他浑身血迹,将长剑插在台上,扶着剑柄呼呼喘气。

终于,没有鬼敢上来了。

“锃——”铜锣声响,城墙上下来一列绿衣女鬼拖着五万鬼币,点着血红的灯笼跟着他回去。

一路上,他默不作声。

这个点,孟婆正在前院洗缸、磨豆子、酿酒……她有很多分身,干活时骂骂咧咧的。

孟婆的本体坐在墙头上敲烟杆,苍白发丝盖着她凹陷的两颊,一口烟吐出来,昏昏然见深巷子里来了一列点着血灯前行的幽绿女鬼,队伍后跟着一身血的尚钦,她急忙跳下墙躲进缸里。

门“吱呀——”推开,为首绿鬼,尖细地喊:“孟婆何在?”

孟婆分身们各自干着活,嚷嚷道:“不知道,不知道,估计在轮回殿卖汤。”

绿鬼扫一眼,又问一遍:“孟婆何在?冥王有令。”

“在在在!”一听冥王有令,孟婆从缸里钻出来。

为首绿鬼道:“冥王有令,孟婆即日起到冥王山任职。”

“啊?”孟婆“啊?”了一声,她升职了?

“正是。”绿鬼将一盏血灯递给她,这时队伍末尾尚钦提着一盏彩头画皮血灯,孟婆吓了一跳,这是冥王的灯笼!

绿鬼道:“他夺下赛马场头魁,冥王高兴,赏他到甘泉宫。”

“啊?”孟婆又“啊?”了一声。

尚钦只当拿五万鬼币赎回昙花金铃,就能去枉死城找小道姑。现下,他急得将孟婆拉进屋里问:“甘泉宫是什么地方?”

“甘泉宫是冥王山上绝境之巅的一座殿宇,是现任冥王的住所。”

“我要去枉死城找人,我不能去甘泉宫!”尚钦将赢下来的五万鬼币全堆在孟婆脚下,见孟婆两眼放光,他道:“你替我想想办法。”

孟婆哪里敢跟冥王抗衡?

她眼珠提溜一转,从柜里拿出那串昙花金铃道:“你去甘泉宫也是好事,你要找的鬼虽是枉死,但也不见得一定在枉死城。轮回殿的鬼判每日向冥王汇报工作,你要是讨得冥王欢心,看几眼生死簿也不是什么难事。冥界这么大,你得了冥王的助力,要找一只鬼岂不方便?”

“也罢。”尚钦点点头,觉得孟婆说得有道理,他将赎回的昙花金铃藏到心口。

孟婆道:“臭小子,那么宝贝这串铃铛,人间的心上人送的?”

尚钦一噎,说不上是悲还是喜,只点了点头。

“但愿你有命回去吧,小心着点,冥王身边有个叫鬼面的小白脸,两面三刀,最会讨冥王欢心。别叫它们识破你这身俊皮囊,你这身光嫩的皮可是做血灯笼的好料子啊。”

孟婆的指尖敲在那盏彩头画皮血灯笼上,灯笼芯一只彩色人头,人口里啾啾冒血泡,灯笼面薄如蝉翼,透着朦胧猩红的光,将孟婆的破屋照得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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