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自己可能随时会不见,何沉忱一开始确实惊疑不定,脑子里嗡声一片。
在终于冷静下来恢复思考后,她反而淡定下来。
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不还没被带走吗?
日子还不是得继续过啊!
就算被带走了,呸呸呸!怎么就被带走了,她还不能挣扎挣扎吗?游戏里被屠夫抓到挂钩子上,还有几率能挣扎下来呢!
捱到了生日这天。
何沉忱早上早早地就起床了,给自己和外婆煮了一锅面条,还打了两个荷包蛋,和老太太一个一个!
吃完早饭,她捧着平板安详地坐在小板凳上,心情格外平静。
虽说是接受了这样的设定,不过何沉忱心里其实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
万一是外婆的骗术又精进了呢……
万一自己并不会被抓走呢……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外婆说会护住她,那肯定是拼了命也会保护她的。
而且,就算真的被抓走了,凭着外婆这些年给她灌输的鬼地知识,她也一定能找到回来的办法。
想到这,心里还稍微轻松了一点。
何沉忱轻轻呼出一口气,戴上了耳机,打开了最近常听,手上也没闲着,在平板上涂涂画画。
老太太在吃完早饭后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等何沉忱再见到时,老太太已经换上了一身她从来没见过的烟灰色道袍,质地极好,就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就在大堂里,何沉忱还是坐在那张小板凳上,双手托腮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盘腿坐在她面前,神色肃然,嘴里不停地念着经文。
本来其实没什么感觉,但老太太这么一弄,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害得她感觉不对劲起来,总感觉背后好像慢慢升起了一股凉意。
就这样一盯五个小时,到了下午三点多。
俩人都没动,连午饭都没吃,何沉忱觉得再不吃点东西,她可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正想起身去找点吃的,背后突然腾起了犹如实质的寒意,让她浑身的汗毛唰地竖起来了。
感觉危险逼近,何沉忱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转头看向了身后,耳边响起外婆焦躁严厉的斥责。
“阿忱!闭眼,不能看!”
但是已经晚了,她又看到了那双金色的眼睛,竖瞳。
听见外婆的声音后,扭头回望,却发现外婆好像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又或许,是她沉了下去……
像是灵魂从身体里被扯了出来,意识瞬间涣散。
沉沉浮浮不知道多久,何沉忱想,这大概是活到现在,她睡过最累的一个觉了。
眼皮沉重得跟灌了铅一样,拼尽全力挣扎着睁开眼后,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让人分不清是不是真的已经醒过来了。
何沉忱心里一沉,一个倒霉的想法慢慢爬上心头。
她伸出手,想看看能不能看见自己,却发现连自己也看不见,就跟瞎了一样。
应该是已经在鬼地了,何沉忱蜷成一团,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心里却一刻不停地吐槽: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说好的暗归暗,但是能看见呢!
这是骗人!
不带这么骗人的啊!
外婆你坑我啊!
她抱着双膝把自己缩成一团,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下不知道是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地面。
虽然很平整,但是一起一伏的,像是在什么东西的肚子里?
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胳膊,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在何沉忱的记忆里,这是她记事后,平生第一次,不是在被追着打的情况下,害怕得想哭。
第一次?
不……
模模糊糊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相似的场景,一片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还很害怕。
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还只有小小的一团。越想越是头痛欲裂,越疼她越想不起来。
外婆,不,谁都好,能不能救救我,我还能抢救,快点啊?
这时,何沉忱感觉记忆力有阵迷雾仿佛突然消散了,脑海中闪过一抹红色和一阵冰凉的触感。
温暖的颜色却带着冰冷的温度,模糊不清的,和黑暗交织在一起。
那抹红色是让人心安的……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呢,很模糊,唯一的印象就是苍白。
是一个大哥哥,他抱起了她。
她只有小小的一团,被大哥哥很轻松地单手抱着。她很害怕,所以紧紧地搂住了大哥哥的脖子,把小脑袋埋在了他的颈间,不可避免地贴触间,感受到是一片冰凉……
何沉忱开始更加努力地回想,脑袋疼得厉害,仿佛神经在一根根崩断,但和真正□□上的疼痛又不一样,这是一种撕扯着灵魂的疼
记忆断断续续,像是一地乱七八糟的碎片。
这些记忆一点也不真切,隔着未散尽的迷雾,可她本能地坚信这些破碎的记忆都是真的。
她只能相信这些是真的,在年幼时曾经迷失在黑暗中,幸运地被人温柔以待,轻声安抚,这些碎片对现在困于黑暗中的她来说认同救赎一般,显得那样珍贵。
终于,她感觉身子不再抖得这么厉害了。
何沉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掐自己掐得很用力,却一点疼痛也感觉不到。
她现在是鬼吗?
总之,大概不是人了……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却比所有恐怖片的场景都让她感到恐惧。
因为她怕黑,刻进灵魂的本能让她惧怕这种可以吞噬一切的黑。
“主人。”一个空洞可怖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嘶哑的、难听的,让何沉忱心头一阵收缩,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嗯。”这个声音对话的人却声音极轻柔,是从鼻子里轻轻地哼出来的气音,云般柔软。
何沉忱听着觉得头痛都似乎被安抚了下来。
“魅鬼,你可真是好样的,连我未来的十嫂都敢吃。”这人挺声音很年轻,音色如溪水般清越,流水一样的质感,语气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像是带着孩童的天真。
……
十嫂?魅鬼?
所以说,她果然是在什么东西的肚子里……
鬼的肚子里吗?
莫名一阵恶心加恶寒。
“主人饶命,魅鬼不敢。”那个可怖的声音突然慌张,“这位小花君的身体被一个老道留在了人间,魅鬼无能,只能出此下策,将其魂魄拘在肚笼里带回来了。”
“啧。”这一声可以说是很嫌弃了,“那岂不是一出你肚子就会魂飞魄散?”
语气轻飘飘的,完全感觉不到这人的担心,反而像是有点幸灾乐祸。
何沉忱:?
在鬼肚子里的何沉忱抖了抖,外面这个是个什么魔鬼……突然感觉呆在鬼肚子里黑是黑了点,但好像还挺安全的……
“魅鬼啊,你这是想让我哥在你肚子里成亲洞房吗?”这人语不惊人死不休,仿佛是非要挑事,打定了主意要欺负老实鬼。
鬼肚子里的何沉忱:……
魅鬼没敢接这话茬,天地良心,它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哪敢这么想啊?
“行了,不逗你了,”似乎是被魅鬼和它肚子里的魂魄的双重无语给取悦了,这人的心情似乎更好了,“开门吧,我去接她出来。”
“是。”
何沉忱:……
啊这,不是说会魂飞魄散吗?!这么随便就来她“接”出去了?
就在魅鬼的“是”落下后,何沉忱视野里便出现了一点红光,它在缓缓靠近,看不真切,却又好像和刚才记忆的那抹红色重合了。
何沉忱看着那点红光越来越大,越靠越近,最终在她面前停下,依稀看到一个修长的模糊轮廓。
明明已经很近了,但她眼前就跟蒙了雾一样看不清人。她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着这个模糊的轮廓,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期待,是不是红衣服的、大哥哥……
“啧,”这人又以一种嫌弃至极地语气啧了一声,随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讲话,“真是狼狈啊,凡间的浊气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这人朝她伸出了手,何沉忱想躲却根本动不了,冰凉柔软的指尖抵在她的眉心,轻轻地点了一下。
只听红衣人说道:“委屈一下,暂时当会儿地鬼吧,等有空了,再去接你的身体。”
一瞬间,眼前的雾气像是固化了,发出了“咔咔咔”玻璃碎裂的声音,大量的光线涌入视野。
她努力睁着眼,泪水不受控制地背光线刺激得滑落下来。
在看清站在她面前的红衣少年后,何沉忱着实愣了一下,神情惊讶,这人看着好像没比她大多少。
颜城给这小花君的身上下了魂体咒后,便瞧见了她眉心显出的五瓣蕊。
本以为是沾染浊气,可现在看来,并非是染上浊气,周遭的浊气反而是为了保护她的。
此刻这位小花君周身有神息相护,挺不不简单啊……
他很快收起讶异,轻飘飘地笑道:“挺有意思。”
何沉忱适应了光线后,视野一下子变得非常清晰,甚至低度数的近视都好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肆无忌惮地看一只身份不明的地鬼,但实在是被眼前人的美貌程度给惊艳了。
墨黑的发,火红的袍子,衬得一身如玉的皮肤更加白皙,右手捏着一把别致的红色扇子,一身矜贵。脸色苍白,眉眼精致秀丽,唇色是勾人的艳红。
嘴角含着三月薄春般的笑意,长眉轻佻地携着万千风流,纯黑的眼眸是极致的温柔。
在何沉忱呆呆看着少年时,少年也肆意地打量她。
互相打量好一会儿,少年先动了,随意地走上前松松地抓住了何沉忱的手腕,轻轻收紧,用了点力将蹲着的人拉了起来。
由于蹲得太久,何沉忱有点没反应过来,狠狠踉跄了一下。
少年反应很快,没让她有摔倒的机会,眼疾手快,一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微微低头送上一个温和的笑。
“我叫颜城,来接你的。”
“走了哦,小花君。”
当何沉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了对方的怀里了,浑身僵住不敢动弹,双手互相搅在一起护在胸前。
她能感受到少年的双手冰凉异常,但奇怪的是这人的胸口好像有一点点的温热的跳动,这是地鬼会拥有的温度吗?
这个叫颜城的少年,真的是地鬼吗?
地鬼明明不可能有温度和心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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