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徐国公府内却是一片忙乱。
仆役们步履匆匆,脸上皆带着惶惶不安的神色。
徐夫人一夜未眠,眼底布满血丝,此刻正焦灼地在厅中来回踱步。
“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她声音发颤,手中紧紧攥着一方早已揉皱的帕子。
自昨夜惊醒后,她便再难入眠。起身询问下人,才知徐翰彻夜未归。
正当她忧心如焚时,外出寻人的仆役急匆匆赶回,朝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常去的食馆、酒肆都找遍了吗?”徐夫人强自镇定,又补充道,“还有他最爱去的醉仙楼……”
“都、都找过了。”仆役气喘吁吁地答道。
原本还算镇定的徐国公,此刻也不禁蹙起了眉头。他沉声吩咐:“去昨日同他一起出门的那几人的府上问问,许是宿在别处了。”
“是。”
徐夫人面容憔悴,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徐婉和徐姝闻讯赶来,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在椅上坐下。
“母亲莫要太过忧心,兄长定会平安归来。”徐婉柔声劝慰。
徐姝也连忙点头:“许是醉得厉害,宿在友人家中了。”
“你哥哥的性子,我还不清楚吗?”徐夫人低声啜泣,“即便不回府,也总会差人传个信儿。这次却半点消息也无,叫我怎能不担心?”
徐国公看得心烦,厉声呵斥:“能出什么事,整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他如今已是大人了,难道还照顾不好自己?”
徐婉见状,连忙上前劝阻:“父亲息怒。兄长前些日子刚出了那样的事,险些丢了性命,母亲难免多心。您就少说两句吧。”
徐国公冷哼一声,甩袖落座,翘起二郎腿,故作镇定。
“我昨夜做了个噩梦。”徐夫人颤声道,“梦见翰儿被发配至漠北,惨死于马蹄之下……还被野狼分食,尸骨无存。”
“不会的,不会的……”
徐姝的话还未说完,管家便连滚带爬地冲进厅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不好了!”
徐国公“唰”地站起身,疾步奔向府门。
徐婉和徐姝也慌忙搀扶着徐夫人跟了出去。
不远处,四个仆从抬着一副担架,步履沉重地缓缓行来。待走近了,众人才看清担架上那人的模样。
“啊——”
“啊——”
徐婉和徐姝吓得失声尖叫,连忙捂住嘴。
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徐翰,他面色惨白如纸,早已没了气息。
水珠不断从他湿透的发间滴落,**的身子上只随意盖了一件仆役的粗布外袍。
“翰儿……”
徐夫人眼前一黑,当场昏厥过去。
“母亲——”
徐国公浑身颤抖,艰难地挪动脚步来到担架前,伸手探向儿子的鼻息。
没有呼吸,尸身硬冷如石,触手冰凉。
“翰儿……”他轻声呼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徐婉也颤声唤道:“哥……”
一片死寂。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颤抖的双手从裸露的肩颈一路抚下,无法接受儿子已死的事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仆役们慌忙跪倒在地,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徐国公注意到儿子衣不蔽体的模样:“他为何会是这副样子?”
“在、在护城河里发现时……便是这个模样。”一个仆役颤声回答。
徐国公嫌恶地瞥了眼那件粗布外袍,正要掀开,方才回话的仆役急忙阻拦。
“大人,不可……”仆役欲言又止,终是没能说下去。
越是阻拦,他越是要看个明白。
徐国公怒目而视,抓住外袍一角,猛地掀开。
“啊——”
年纪尚小又胆怯的徐姝见此情形,当场晕了过去。
唯有徐婉还强撑着站立,却已是花容失色,愣在当场。
众人皆垂首,不敢直视。
徐国公看清儿子下 身的伤势后,悲愤交加,面容几乎扭曲。
回过神来,他手忙脚乱地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儿子身上,双手死死扣住担架边缘。
用最后一点力气,守护儿子仅存的尊严。
徐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后背冷汗涔涔。
“查!都给我去查!”徐国公发疯般大吼,“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
他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杀害他的儿子。
他要让那人,加倍偿还!
*
清晨的钟声悠悠响起,回荡在宫墙之间。
谢元昭一早便急匆匆赶到勤政殿,将李总管拉到一旁。
“慢点儿,慢点儿!咱家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李总管不情不愿地被他拽着走。
谢元昭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递过去。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公行个方便。”
李总管整了整帽子,翻开册子:“冯丽娘,年十二,家住……”
看了两眼,他便合上册子,直截了当问道:“意欲何为?”
这册子是冯丽娘的户籍。
谢元昭抱拳道:“先前收留了一个姑娘在府中,如今年纪渐长,不便再留。想请总管大人行个方便,将她收进宫来。”
他话未说完,李总管已将户籍册子扔了回去:“胡闹!这可是个大活人,岂能随随便便接进宫来?当这宫里是什么地方,养猪场吗?”
“不是,不是……”谢元昭低声下气地解释,“不需特别安排,随便打发她做些杂活就好。在厨房烧火、劈柴都行。”
“那也不行。”李总管严词拒绝。
谢元昭恳求道:“总管大人,您就行行好,收了她吧。日后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一包银两,塞到李总管手中。
李总管仍是拒绝,将银子推了回去:“此事非同小可,爱莫能助。”
谢元昭叹了口气,只好搬出救兵。
“这孩子是先前贵妃与公主在城隍庙施粥时救下的,暂时养在我府上罢了。”谢元昭说明原委,“您就看在贵妃和公主的面子上,收了她吧。”
李总管急忙摆手:“可别再提二公主了,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呢。”
难不成皇上已经知道她报复徐翰的事了?
谢元昭试探着问:“吵架了?”
“倒也不是。”李总管解释道,“就是昨日二公主偷了贵妃的令牌出宫游玩,还不知悔改,顶撞贵妃,被皇上逮了个正着。皇上罚她搬到沁芳阁,每日去宝华殿抄写经文反省,在大公主大婚前不得外出。”
谢元昭“哦”了一声,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因为徐翰的事。
“所以啊……”李总管无奈道,“你现在还让我替公主安排人进宫,皇上岂不是更要动怒?”
谢元昭点了点头:“那就再等些时日吧。”
不知还有没有那一天。
他抬眸望向宝华殿的方向,无意中瞥见徐国公火急火燎地赶往勤政殿。
“来了。”
李总管不明所以:“什么来了?”
谢元昭将户籍册子塞给李总管:“劳烦帮我转交给公主。”
说完,他快步朝勤政殿走去。
还未到门口,殿内便传来徐国公悲恸的哭声。
“求陛下为臣做主!”
赵栩翻阅着他递上的奏折,脸色骤变:“这……”
徐国公哭喊道:“犬子已然知错,愿意尚主。不想还是招来二公主的不满,竟趁犬子醉酒下此毒手,心肠何其歹毒!望陛下严惩凶手,还犬子一个清白,莫让他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什么?徐翰死了……
这下事情闹大了。
赵栩面色凝重:“嘉福昨日确实出宫游玩,也曾与徐翰发生过争执,但要说她杀人……”
他一时间难以相信。
“并非臣有意栽赃二公主,”徐国公步步紧逼,“臣已派人查证,人证物证俱在。”
话音刚落,谢元昭迈步进殿,跪地主动坦白。
“此事乃微臣一人所为,与二公主无关。”
赵栩迟疑片刻:“你所为……为何?”
“微臣自小便爱慕公主。”谢元昭语气铿锵,“此前徐翰欲趁醉酒轻薄公主,微臣由此对他怀恨在心。”
说着,他侧目看向徐国公,继续说道:“昨夜微臣陪公主出宫观灯,在醉仙楼门前偶遇徐翰与友人饮酒。几人对公主恶语相向,被臣赶走后,徐翰仍不罢休,不仅出言嘲讽,还当众调戏公主。微臣忍无可忍,便将他打倒在地,一刀将他阉了。”
“你!”
徐国公双拳紧握,死死瞪着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栩扶额长叹。
徐国公强自镇定:“不是他,陛下,他在撒谎!臣有人证,那人亲眼所见,是二公主对犬子下的毒手。”
“传。”
不多时,李总管领着一个货郎走进殿来。
“草……草民参见陛下。”
赵栩问道:“将你昨夜所见,一字不漏如实道来。”
货郎埋着头,颤声陈述:“昨夜,草民挑着担子沿护城河叫卖,看见几人在打架,就躲到一旁。过了一会,有几人被打跑了,只剩下两男一女。其中一人对着他和一个女的……”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谢元昭:“那个被骂的男子就是他,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不知道对面那人说了什么,那女的就踹了那人一脚,然后向旁边的人要来匕首,直接刺向那个男人的身下……”
“后来呢?”赵栩紧接着问。
货郎支支吾吾:“我……我见那女的那么狠,心里害怕,就没敢再看,赶紧走了……”
徐国公作揖道:“臣并未冤枉二公主,还请陛下为犬子做主。”
说罢,朝着赵栩深深拜下。
谢元昭舒了口气,微微一笑:“也不知国公爷从哪儿找来的人,连谎都不会说。”
“你什么意思?是说老夫故意针对二公主吗?”
谢元昭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他从进殿起都不曾看我一眼,就直接指认我是动手的那个男子,叫人如何信服?”
赵栩问道:“元昭,可有人为你作证?”
“自然有的。”谢元昭挑眉,“在下的证人,正是公主。”
她应该知道该如何应对。
无人在意的角落,我把小女孩的名字改成了丽娘[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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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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