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徵看着赫连海眼里的疯狂,只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冯潇这个名字如同他心头的一根刺。
每每想起,总是能逼着他正视自己灵魂上的疮痍和满手的鲜血。
当年他刚刚接手锦衣卫,被赵昶任命为指挥使,急于证明自己。
正好先帝匆匆病逝后遗留了部分对赵昶能力有质疑的朝臣,其中冯潇在先帝时期功劳赫赫,却被赵昶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撤下,封为太子少保,领一个虚衔。
这样的明升实贬引起了冯潇的不满,加上其本就对赵昶颇有微词,如此以来,更是开始公开指责赵昶的不是。
后来他掌握了冯潇任指挥使时私授卫所中员额的证据,赵昶依此罪证将冯潇打入诏狱,并命他替自己对其施予酷刑。
可冯潇在锦衣卫多年,什么样的刑罚没见过,也是个出奇难啃的硬骨头。他不仅没有在酷刑下低头,反而大骂赵昶是大周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昏君,还不如让当时已是内阁首辅的云琛取而代之,气得赵昶当即要对其实施剔骨之刑。
当年冯潇字字泣血的咒骂仿佛还萦绕在耳畔,周徵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赫连海,突然开始思考自己会不会落得和当年的冯潇一个下场。
很快他自嘲地笑了。
但赫连海却看不得他眼中的嘲弄之色,只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更是火冒三丈地说:
“都死到临头了,武安侯还以为自己像以前一样在你的陛下眼中不可替代吗?你们中原的汉人都是这样自以为是,总觉得全天下就你们汉人最能耐。就连你们中原皇帝也是如此,还号称什么上承天命,下顺民心所降生的真龙之子,依老子看来,不过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孬种!”
“赫连海,你住口!”周徵终于被赫连海激怒,大喝一声,“陛下他……咳……信任你,授予你官、官位,你不能……咳咳咳……”
说到这里,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咳出了一大口血来。
一旁的独孤晴终于看不下去了。
“赫连将军,”她叫住他,冷冷地说,“你的私人怨恨太多了,别忘了我们今天来此的目的,适可而止吧。”
赫连海本来还想继续羞辱周徵,但碍于独孤晴的警告,只能狠狠甩开了掰着周徵下巴的手,将对他的报复憋回了肚子里。
随后独孤晴走上前去,蹲在周徵面前,平视着他,缓缓地劝道:“侯爷,我们今日来,并非要刻意为难于你;相反,我们是来救你的。”
“咳,不用……”
经过这一盏茶的工夫,周徵已基本平复了情绪。他警惕地盯着独孤晴,那抗拒的神色中氤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独孤晴眸光如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侯爷,你我虽交集不多,但晴儿一向敬你是个足智多谋之人。你应该明白,陛下如今丝毫不念及往日情谊地将你关押在此,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让你活着,他一定会取你的性命。而晴儿进来托赫连将军来此,便是想要为你指一条明路。”
周徵没有理她。
他偏着头看向行刑台下方的黑暗——那是云昭昭躲藏的位置,对独孤晴的一番话仿佛置若罔闻。
但独孤晴很确信他听进去了。
“我说侯爷是个聪明人,从我掀开面纱的那一刻,你就应当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吧?”她说道,“那我也不再与侯爷兜圈子了。”
“我的东瀛名字叫晴子,而如今东瀛的现任天皇,是我那不成器的哥哥。”独孤晴说完,发现周徵依旧一脸冰霜,没有什么反应,便笑了笑。
“我的诉求很简单,就是杀了我那沉溺声色犬马,对外只知道一味俯首称臣的哥哥,从他手中夺回东瀛。我相信侯爷的才能非寻常人可及,所以,我恳求侯爷能帮我,这不仅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更是帮整个大周百姓。”
“呵……”
她这一番话说完,周徵嘴角终于勾起一个虚弱的笑。
他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帮大周百姓?咳咳……自太祖创立大周朝以来,征南诏,收安南百越,从此天下归心,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唯一让他至死都放心不下的便是东南沿海的倭寇之患。”
“太宗元年,东瀛便赶着太祖薨了的时机,连年侵犯我东南,抢我货物,屠杀我渔民,侵占我岛屿。”
“甚至到了高宗天皓七年,还将我朝前往占城、爪哇、苏门答腊等地出使的贸易使团抓获,整整十余艘大船啊!……就那样,那样活生生地……连人带船被你们沉入海底,无数工匠贫农们辛苦劳作一年,用血泪和汗水制成的瓷器、丝绸、茶叶就这样被你们生生抢去,多少人因此吃不上饭,落得个家破人亡,尸骨未寒的结局!”
“还有先帝乾元八年的岁末,你们趁着我大周上下庆举国祝除夕上元的时刻,进犯粤东省内八个州府,当时的抗倭名将万郁万将军被你们俘虏,死后还要活活鞭尸曝晒在粤州城的城门上……”
周徵撑着一口气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是嘶哑哽咽,最后泣不成声。
独孤晴沉默地听完他的控诉,脖颈间青筋凸显,似乎也在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感情。
“抱歉,”她说,“那些都是过去爷爷辈们的仇恨了。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愿意放弃赵昶,答应与我结盟,我一定会让我们东瀛的武士们,不滥杀无辜,保住你们的城池和百姓。否则的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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