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凯开货车回客栈,又经过马家巷。
巷内安静。
从那市场出来,那片有声的水银似乎停止了流动,亦或是流不到这里来,怕打扰了这份宁静。
上次听阿桂说那家开满三角梅的电影院就在马家巷,于是多留意了一眼。
车速60码,眼前的东西过得很快。
远远就注意到那艳丽的三角梅在那顶端堆得满满当当,看过去眼前似乎被染了一片紫紅。
车速慢了下来。
40码,眼前的景色能渐渐看清楚。
他看清了那三角梅的攀沿势态——它沿着墙沿,又一株一株地卷起旋转往上盘,最后盘在那青砖瓦顶。
再慢一点。
20码,眼前的东西清晰可见。
门前被强有力的藤蔓枝干遮掩了三分之一,电影院门牌只看得见暮字在头,与绿漆售票亭相印成趣。
5码…
时间慢了许多。
见一女子从门内走了出来,阴影就像那黄昏的影子从她身上渐渐远去,光照亮了她的全部。
身穿白底银绣修身连衣裙,露出细长小巧的脚踝,登登登地,走出了一种他没见过的风情来。
一步一光亮,一步一美好。
微微的太阳,透过那三角梅的缝隙,投在她的脸上…那眉眼…
刘凯想要再看清楚些,却发现那美丽的画面已经不在自己视野内,忙回头去看,人已经影影绰绰地隐在了那三角梅里。
身后的车子已经不耐烦了,这人到底走不走,哔了一声喇叭。
刘凯才反应过来,这条巷子可不是单独为他开的,忙踩了油门,出了马家巷。
等红绿灯的时候,点了根烟,看向后视镜。
镜子里,每当那巷子口有人走过,刘凯都在期待,能从里面再次看到那身影,呼出一口细长的烟。
……
陈鹏他们三个加上小微和祝芳今天打算去湖底看那遗失的村落,出院子的时候看见谭易正跟姚家饭馆的姚小蝶正在门口说笑。
“易哥,感谢你帮我妈妈做推荐。”
姚小蝶声音很轻,笑意却不浅。
“不客气,”谭易打着哈哈,“互利互惠嘛。”
“那,我妈妈请你今天去吃饭,你可要赏光啊。”
“吃饭?那一定去,你妈妈手艺一向不错,我妈她那么挑食都喜欢得很。”
“哟,请吃饭呐?”
杨子齐他们走到门口听见了她们的谈话,来了兴趣,将手肘往谭易肩上一搭,下巴往自己手背一搁:“带上我们呗。”
“你们是…”
姚小蝶疑惑,见他们举止亲密随意,应该关系很好。
谭易见他离自己太近,姚小蝶看他的眼神又有些奇怪,肩膀一使力气,将杨子齐那头手往外抖,打的哈哈变了味:“都是朋友。”
虽然自己手被抖得没多远,杨子齐却感受到了他的尴尬和不自在,缓缓收了手,瞧了一眼谭易局促,笑着对姚小蝶说:“算啦,人家请的是老板,我们还是自己吃自己的吧。”
“吃什么?”小微在一旁问。
“今天我们看完村落刚好可以去泉海中心的渔村吃烧烤,罗非鱼不要错过。”
黎歌查着手机,宣布行程。
“安排得不错。”祝芳拍手。
陈鹏耸了耸肩,表示赞同。
“你们也一起来啊,”姚小蝶一听他们是朋友,便热情相邀,“既然都是朋友。”
“我们有别的要吃了,你们吃得开心。”
杨子齐摆了摆手,跟陈鹏他们往前方走,留下三五个背影。
“那…”姚小蝶见他们走远,对着谭易,“下午记得来啊。”
“好。”
谭易注视他们五人走远,眼神有些失焦,见远处刘凯采购回来,停在一旁跟陈鹏他们打着招呼。
他低头去看脚下踩了一半的石阶梯,上面长了杂草,蹲下拔了扔到一边。直到刘凯车来到跟前眼神才有了神采,一起帮忙搬东西,一边搬一边看向花园的各个角落,眉头皱了皱。
搬货物进厨房的路上遇见正在给花浇水的阿桂,吩咐说;“园子杂草是不是变多了?该拔了。”
“是吗?我马上就拔。”
阿桂收起浇水壶,蹲下看泥土上的杂草,心想:不多啊。
不过还是将不多的杂草找出来慢慢拔。
王念念在一旁写着作业,也停下笔过去帮忙拔杂草。
“爸爸,草怎么永远都拔不完的?”
“因为它们生命力坚韧,”阿桂将那些杂草收拢,“种子飘在哪里都能长。”
“我们老师也讲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是你一年级的时候学的吧?”阿桂想起他当时一起背过,“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两人背着诗,笑语连连,拔完了院子的杂草。
……
陈鹏见黎歌她们三个走在前面,有说有笑,对比着刚刚的尴尬,问杨子齐:
“你跟他是不是认真的?”
“不知道啊,”杨子齐偏了偏头,“真真假假的,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嘛。”
“如果是玩,自己别陷进去就好。”
“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吗?发现不对就及时抽身。”
杨子齐拿脚去踢地上被随意丢弃的易拉罐,踢着踢着觉得有些刺耳,便一个后脚勾起,一个侧踢,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泉海古村落其实已经看不清什么原貌,就剩点儿废旧石头。
他们租了潜水服,到下面看见的是种破败,虽然打了灯光,依然觉得无趣,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好在看见了些许鱼群。
上岸来,大家都不得不去吐槽这个宣传片与实物不符的广告。
“哎,”小微发言,“这些旅游项目,我都不知道上了几回当了。”
五个人站在甲板上,都在脱潜水服。
“但是下次又会上当。”小微接着说。
“上完当才知道自己是上当嘛,”祝芳表达了她的感受,“不然那就叫物有所值了撒。”
陈鹏见杨子齐头上有根杂物,伸手帮他拿了。
这一幕被祝芳又看在眼里:“哇哦~画面真是有爱。”
“你够了啊,”黎歌踢了她一屁股,“在你们眼里是不是两个帅哥站那什么都不做你都能觉得人家是一对?”
“哎,”祝芳摊手,“想想又不犯罪。”
陈鹏听她们谈论自己有些懵:“她们是在说我们?”
“是呢,说你我是一对。”
杨子齐也伸手理了理陈鹏的头发。
“……”
陈鹏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选择沉默。
这边一队10几个人都脱完潜水服,船将他们送到了岸上,去储物间拿自己的外套和随身物品。
杨子齐走在陈鹏身后,悄然问他:“我当时跟你告白,是因为你本能感到不适才跑的吗?”
陈鹏愣了愣,以为那件事再不会被提起,低头从柜子里拿出外套和手机,半晌后: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陈鹏没说话。
“你不想说就算了,”杨子齐见他不太想回答,打开自己的柜子,“我也只是随意问问。”
“因为我怕…”陈鹏关上柜子,“怕跟你在也见不到,再也不联系了。”
“?”杨子齐拿东西的手一顿。
“当时我周围,不说男的和男的…就连最正常的男女之间,最后都不会有好的结果…不是成为陌生人,就是成仇人。”
杨子齐拿出东西,关上柜门。
记忆回到高三那年夏天,鼓起勇气朝陈鹏表白心意时的自己。
他那个时候只是想,就算两个人报考的不是一所大学,也要像初中三年高中三年那样风风火火的一起玩一起浪。
倒是没有他想得那么远。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讨厌我。”
杨子齐感叹时过境迁。
“怎么会讨厌?”陈鹏笑了笑说,“一辈子的好朋友,杨子齐。”
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杨子齐跟在后面想着些他以前不曾想过,现在却莫名会去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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