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早就看陆新杨的眼镜不顺眼了，镜框粗粗的不说，可能是因为戴的时间太久，坚硬的水晶镜片都有些花了，方晴总是看不清陆新杨的眼神，这导致她有种看不透这个人的感觉。
陆新杨即使不上班，依旧习惯早起。
他从外头跑步回来，看见方晴在院子里头伸懒腰呢。
陆新杨觉得有点稀奇，他回来这一个星期，就有三四天都没看见方晴起来吃早饭。说是去照顾邓君玉，结果邓君玉起了她都不起，到头来还得邓君玉给她留饭吃。
他妈一问她就回：“我有起床气，睡不够容易发火”。导致他妈都不敢问了。
看见陆新杨进院，方晴露着小白牙冲他一笑。
陆新杨也微微勾唇，问道：“今天不气了？”
方晴反应过来这人在调侃她起床气的事：“昨天晚上睡得早。你今天有事吗？”
“吃了饭要去院里处理一些工作，怎么了？”
“你礼拜六还要加班啊？”怪不得昨天陆新杨说要晚上才能给她捎课本回来。
“你今天找我有事？”
“没什么大事，你上回不是说想到大商场里头给妈买点东西吗？我本来想趁周末你有空跟你一块儿去市中心的商场逛逛，你工作忙的话，还是以你的工作为重吧。”
方晴也没有那么着急，礼拜六不行，还有礼拜天呢。
实在不行，眼镜她就自己问个度数去帮他买了呗。
陆新杨摘下眼镜擦了擦头上的汗，又用衣角抹了两下镜片。
这还是方晴头回见陆新杨摘下眼镜的样子，不戴眼镜的陆新杨长得可比陆青柏俊多了！
他那张脸上没了突兀的黑框大眼镜，原本一身呆板的书卷气，因为没有蓄意遮掩陡然变得张扬了起来。
陆新杨垂眸擦拭眼镜的动作慵懒又随性，他仿佛感受到了方晴的打量，抬眼看了一下方晴：“盯着我干什么？你想去的话我尽量下午回来。”
方晴走上前，伸手在陆新杨眼前晃了晃：“你能看见我在看你？”
陆新杨每次面对方晴，都有种好气又好笑的无语：“我只是有点近视，不是瞎子。”
“哦、哦......”真是尴尬。
方晴又没近视过，她哪里知道近视眼的视野是什么样的。
陆新杨重新戴回了眼镜，方晴看着陆新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由又在心里感叹暴殄天物。
好好个男人让眼瞎......近视给害了，这么好的手，怎么就用来推眼镜了呢。
陆新杨戴上眼镜看清了方晴奇怪的神色，他问道：“那我下午就回来？”
“好呀！我上午从存折里取一点钱出来，你没有意见吧？”
“你随意支配就可以了，不用问我。”陆新杨说得相当随意。
方晴却很殷勤，接过他手里的毛巾：“那你午饭回来吃不？我一会儿去买菜，你想吃什么我买什么。”
“都可以。”陆新杨勾唇。
秦秀英透过厨房的门缝，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还得是他大儿子啊，小夫妻相处的真不错。青柏那小子从小就愣，连媳妇都哄不好。
看样子，她明年抱上大孙子有望！
秦秀英一听说两人下午要一起出门去买东西就更高兴了，小两口关系好比什么都好。
给她买不买东西不重要......虽然她也挺想要的！
中午陆新杨果然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摞捆好的课本，上头还搭了两个软面的本子，应该是写过的笔记。
陆新杨接触的人，成绩肯定不差，这笔记绝对有价值。
邓君玉接过，跟陆新杨道了谢。
“不用客气，”陆新杨跟邓君玉说道，“你以后需要卷子的话，我可以去高中问问以前认识的老师看能不能要一些卷子过来，或者可以跟他们商量一下帮你批改，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谢大哥，如果有卷子的话是最好的，不过批改就不用了，可以给我一份答案我自己看看。”邓君玉提着厚厚的一摞书，转手递给了一边的陆青柏。
今天陆青柏也休假，一上午又是给邓君玉洗床单，又是晒被子，打扫擦洗，把地砖都差点擦掉一层皮。
陆青柏看着这一摞书，才问起来：“君玉，你要这书做什么？”
“当然是考大学了，”邓君玉一本正经道，“知识就是力量嘛。”
陆青柏怔怔看着手里的书。
陆新杨敲敲陆青柏的肩：“下午我们要出门，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你们要去哪儿？”
陆新杨英气的剑眉向上挑了挑，似乎在炫耀什么：“跟你嫂子去市中随便逛逛，这么多年没回来，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陆青柏低声问邓君玉：“君玉，你有什么想带的吗？”
“我昨天已经跟方晴说好了，她知道要给我买什么。”
方晴在旁边拍拍胸脯：“交给我放心吧。”
“我没什么要带的。”陆青柏这样的糙汉子，只需要一些简单的生活必需品就可以活着，物欲极低。
陆新杨心情似乎不错，中午的时候饭都多吃了两口。
两人走时秦秀英嘱咐了几句，让陆新杨在路上好好照顾方晴。
他们上了公交车之后，方晴掏出一张购物清单给陆新杨。
陆新杨看了一眼，他们要买的还真不少。
“眼镜？”
“我们去给你配一副新的眼镜吧，我不是说你现在戴的这副不好，就是那什么，有点吧，这个、对吧，也不是说怎么怎么样，就是有点......”方晴抿唇，不知道该怎么扯了，索性还是道，“就是有点不太好看。”
谁知陆新杨听了只是笑笑：“我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所谓，如果你觉得这个不够好看的话，就挑一个你喜欢的吧。”
方晴觉得他这个笑容倒是有几分真了。
陆新杨又说道：“除了这些，我们要去买一辆自行车，我上班有一点不方便。”
方晴道：“现在自行车还是比较好买到的，跟你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陆新杨挑眉。
方晴补充道：“我是说你......离家之前那个时候。”
陆新杨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人闻言，全都隐晦地看了一眼陆新杨。
没想到这小伙子人模人样的，竟然还进去过，听这意思，还进去过好几年啊！
燕城也是全国闻名的大城市，城中心此时已经跟上了现代化的发展步伐。
虽然不见后世遮天蔽日的高楼大厦，但路上也是随处可见小汽车在穿行。
当然，更多的还是骑着自行车的人们，车铃声“叮叮”作响，大部分的人衣着朴实但朝气蓬勃，也有穿喇叭裤戴墨镜花里胡哨的摩登青年。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城市的发展就日新月异，缺失的四年，陆新杨确实是需要重新适应的。
“我也就之前君玉嫁进来之前跟妈来过一趟，不太记得路了，”方晴看着站牌，“我们还是去找个人问问路吧。”
陆新杨更是两眼一抹黑，带他出门方晴有种害怕他被车流撞到的感觉。
把人往路边拉了拉，方晴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问路。”
陆新杨看着方晴，一瞬间有种回到了二十年前跟他妈一块儿出门的感觉。
他扶扶眼镜，告诉自己可能是错觉。
方晴问了路回来，带上陆新杨，步行大概二十来分钟，就找到了百货大楼。
听说这里大到家具家电，小到针头线脑，一应俱全，他们想要什么都能在这栋楼里买到。
这座大楼建成也就两年，陆青柏进去不免感到新奇。
方晴来了就直奔往配眼镜的地方过去，卖眼镜的柜台非常好找，这边陈列着一水的□□镜，近视镜的镜框挤在一个小柜台里头，不是特别显眼。
“哎，来了，”这里头的柜台都是包给私人的，小老板们的态度要比国营商店的服务好得多，见两人在自家门口停下脚步，眼镜店老板立刻迎客，打量着两人，“两位，是给谁买呀？”
方晴弯腰透过玻璃看着柜台里的眼镜框：“给他，我们要重新配一副眼镜。”
“哦，是吗？你们是来配近视镜的？”老板打量着陆新杨，“近视镜需要磨制的时间，你们一会儿可以去干点别的，最后来我这儿拿。”
方晴指了指看中的一个方形金边细框眼镜：“老板，这个拿出来给我先生试一下。”
“好嘞。”
老板将方晴选中的这个拿出来，递给陆新杨：“同志，同志？哎，小伙子！”
陆新杨在那边发愣，老板叫了两声才把陆新杨叫回神。
他瞥了一眼方晴，觉得她刚才对自己的称呼有些意外的悦耳。
陆新杨接过眼镜框，把自己原先的眼镜摘了下来。
老板端来镜子，夸奖的话张嘴就来：“哎呀妹子，你这眼光实在是太好了，这个镜框实在是太合适了。以前他这个镜框太粗了，所以显得人沉闷，瞧瞧这个，一戴上人都敞亮了。你们小年轻就得有个精神头嘛。”
方晴看着也是，陆新杨换了个眼镜就跟换了一张脸似的。
她伸手拨开陆新杨额前的头发，露出他半个光洁的脑袋。
斯文败类啊，斯文败类！
虽然她想象过陆新杨捯饬起来的样子，但面对面看一眼还是觉得惊喜。
偏偏陆新杨眼中还带着风情十足的调笑：“这么盯着我，应该就是好看了？”
陆新杨微勾的唇角带着几分笑意，方晴见状，当即点头如捣蒜：“好看，就这个了！”
老板见两人的互动，笑道：“你俩是刚结婚吧？感情真好呀。”
还先生太太，这称呼也够腻歪的。
男人的容貌，女人的荣耀。方晴此刻很乐意承认两人的关系，她挽着陆新杨的胳膊，笑道：“还行吧。”
陆新杨不知道为什么换一个眼镜方晴的态度会转变这么大，他低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但因为戴的只是一个框，陆新杨看不仔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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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能看见我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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