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伸手让陆新杨把镜框摘下来，他好拿去加工，结果叫了两声陆新杨还是没理他。
方晴不好意思地冲老板笑了笑：“近视嘛，一摘了眼镜听力就不好了。”她用胳膊肘捅捅陆新杨：“先摘下来，让人家帮你把镜片安上。”
陆新杨这才回过神，他戴回原来的眼镜，见方晴看他果然不像刚才那样眼睛亮亮的了。
是因为他没戴眼镜，所以刚刚才眼花了？
眼镜店老板确定好了度数，就让他们先去别的地方逛逛。
方晴付过钱之后把凭据揣在兜里，拉着陆新杨走了。
他们要买的东西还不少，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最后去购买门市在一楼的自行车，先上二楼购买日用品，然后再去负一层去挑些好点的布料，好给一家人做一些秋装和过冬的衣服。
方晴首先就把要给邓君玉买的文具给买好了，看着水笔和本子，她想到：“一会儿我们再去给君玉买个台灯，她晚上万一要学习，或者碰上阴天光线不好，有个台灯还是比较方便。”
虽然成年之后人就不容易近视了，但还是要好好保护眼睛。
陆新杨盯着方晴。
方晴也盯回去：“怎么了？”他觉得自己花钱有点大手大脚了？
陆新杨还是盯着方晴，不说话。
“你放心吧，我会尽量挑个有性价比的，等以后我挣钱了，再给她换个好的。”
陆新杨知道再任由方晴说下去，他八成会被气死：“我晚上的时候也要工作。”
嗨呀。
方晴拍拍额头，她怎么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实在是她跟陆新杨不熟，心里头根本没有需要考虑他的这种意识。
但方晴立马反应过来，倒打一耙：“你这说的什么话呀，既然要买当然要一块儿买了，怎么，你以为我是打算只买一个吗？”
陆新杨哼笑一声，不语。
方晴赶紧快步走在前头，不敢看陆新杨的脸。
真是太尴尬了。
剧情能不能读档回溯啊。
方晴本来以为八十年代缺少物资，商场不会有什么好逛的，但是两人兜兜转转，还真买了不少鸡零狗碎。
这个商场真的很大，在洗漱用品的区域，肥皂、香皂、洗发水什么的倒是琳琅满目，能称为护肤品的东西却很少，只有寥寥几种。她仔细看了几眼，竟然大部分都是后世也叫得上的牌子，方晴不由感叹，老国货就是牛。
只不过她的视线扫遍了所有售卖日销品的柜台，都没有见到月经带的身影，作为二分之一主要劳动力每个月都在用的东西，现在连摆上货架的资格都没有。
方晴面色有些沉重，她要好好筹划一下如何打开卫生巾市场。
“你在想什么？”
陆新杨低头看向她。
“没什么，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方晴看见陆新杨身上堆满东西才罢手，陆新杨手里的自行车票是凤凰牌的，售卖自行车的门市里头正好只停了一辆，他们也没什么可挑的，交了钱和票，就将车给赶了出来。
他们去取了眼镜，陆新杨试了试，方晴就没有让他再摘下来。
好小子，有点姿色。
陆新杨推了推眼镜中间，借着手指的遮掩，打量了一下方晴的眼神。
那不是他的错觉，方晴看着换了眼镜的他，确实双眼都更有神了。
陆新杨勾了勾唇：“走吧，天不早了，我们骑车回去的话要早点出发。”
这自行车没有车筐，陆新杨把他们买的东西全部放在了后座上，方晴在一边抱臂盯着：“我坐哪？”
陆新杨拍拍连接车头和座位的大杠：“这儿。”
方晴脸都绿了，她坐在这大杠上头，等回家屁股得被硌成四瓣！
“你自己坐吧，我去坐客车去！”
陆新杨拉住她：“我开玩笑的。”
说着，他规划了一下，将一件件商品捆在了车前的杠上。
方晴说道：“那个布放我身上抱着吧，我找一块儿垫在下面。等回家，让妈缝个垫子放在后头能捎人。”
“嗯。”
“一会儿你别按照来的时候的路走，公车的路线是有点绕的，我们顺着路走到医院那边，再往回走我就认识了，你按照我说的走小路就行。”
“嗯。”
陆新杨跨上车，等方晴坐好就出发了。
陆新杨看着精瘦，其实还挺有力气的，车前驮了这么多东西，后座还坐了个人，他蹬个上坡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方晴记挂着医院门口的包子铺，走到医院的时候她还让陆新杨停一下，又买了十个肉包子打算晚上回去吃。
方晴刚接过包子，见包子铺的老板眉毛皱着朝她身后吼道：“滚滚滚，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再过来了吗？真晦气！”
方晴转过头，看见了那个偷东西的小姑娘，这已经是她们第三回见面了，实在是有缘分。
只是这次她却是一身伤，比上回被人踢过一顿还要狼狈。
已经是秋天了，这个小姑娘身上的衣服还露出半截胳膊，鞋也漏了个大脚趾头，脸色苍白，嘴唇上起着干涩的死皮，摇摇欲坠的，看来这几天她过得并不好。
见方晴盯着她，包子铺的老板提醒她道：“妹子，你千万别可怜她，拿好包子，别让这个小姑娘给抢了。她好几天前就开始在我门口抢吃的，有心善的看她可怜就给她了，这小姑娘倒会得寸进尺，天天来我这里等着，我的生意都让她给搅和了。”
这小姑娘依旧是一副倔相，一双气愤的三白眼定定瞪着包子铺的老板，仿佛在怪他多嘴。
“你饿吗？我给你买两个馒头吃吧。”方晴看这个小姑娘就像看一只流浪狗一样。知道她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实际上很脆弱，因此心中还是忍不住怜悯。
听到方晴的话，小姑娘的眼神果然柔和了一点，眸光闪了闪。
“哎，你......”包子铺老板很是无奈，就是心善的客人太多了，才会让这个小姑娘天天过来蹲守。
不是他没有善心。
她一个小姑娘，其实对他也没什么影响，说不定还会有心善的好人为了买个包子给这个小姑娘吃多照顾一下他的生意。
可万一别人看了也有样学样，到时候他的包子铺外头站一溜要饭的，这生意他还怎么做。
方晴买了两个馒头给这个小姑娘，她低头问道：“你家里人不给你饭吃吗？”
小姑娘接过馒头，没有答话，抱在胸口就跑了。
“哎！你别跑！”
方晴刚想叫陆新杨帮忙拦一拦，下一秒那个小姑娘身体一晃就倒在了地上。
馒头摔出去了一个，滚到了路边，还有一个在她怀里紧紧搂着。
方晴赶紧跟了过去，陆新杨也将车赶到一边：“没事吧？”
那个小姑娘闭着眼要站起来，但是好像没有力气一样，方晴想去扶她，抓住她的手腕，才发现这个小姑娘浑身发烫。
“她好像发烧了。”方晴抬脸看向陆新杨。
“我把她送医院去，你找个地方停一下车。”陆新杨把这个小姑娘给托抱了起来，在陆新杨怀里，小姑娘好像晕了过去，但她还下意识死死抓着馒头，嘴里叫着“妈”。
方晴就把车停在了包子铺旁边，那个老板见状，也是不忍心，对方晴多说了几句：“上回我看到一个男人粗手粗脚地要找她回家，听他们的争吵像是要把她给卖了还是她被卖给他了，反正不是个靠谱的。当时要不是有人说要去派出所报案，这小姑娘可能真的会被带走。”
“那她这几天都没有回家吗？”
“那我不知道啊，我天一黑就下班了。不过老在这边见到她是真的。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
“谢谢你啊老板。”
“妹子，你们小姑娘家家的都心软，但是大哥劝你一句哈，这种人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比她可怜的多了去了，帮不过来的，差不多就收手吧，别让她沾身上了。”
方晴觉得这话简直就是放屁，想让全世界全文背诵《这条小鱼在乎》。
她知道这事不是掏钱能彻底解决的，而且现在她也没有钱，她的所有钱都是陆新杨的工资。
但是说不定了解之后，她能帮忙这个小姑娘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呢？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让包子铺的老板帮忙看着自行车，方晴跟上了陆新杨。
小姑娘发了烧，护士给她挂了个退烧药的吊瓶。
护士过来的时候，看着小姑娘像个叫花子似的，微微皱了皱眉：“能不能让她去那边椅子上躺着，别一身跳蚤的落我们床上。”
方晴闻言有些恼，却也理解，抿唇忍下却不打算动弹。
陆新杨看了护士一眼：“不能。”
他拒绝的话平淡却不容置疑，护士有些错愕，陆新杨语气依旧平缓：“她生病了，让她在床上好好躺一会吧。”
“哦、哦......我就是提醒你们一下。”
护士神色闪烁，推着车走了，面对陆新杨彬彬有礼的态度，显得她好像有点无理取闹。
门诊输液室的人多，嘈杂的声音很快就掩盖了这点不痛快。
方晴把刚才包子铺老板跟她说的话告诉了陆新杨，并且猜测道：“其实我不是第一次在医院碰见她，她是不是身上还有别的病？想来治病才！一直在医院逗留？”
“应该不是。”陆新杨摇头。
“那就是医院有她关心的人。你还记得上回我们第一次是在农贸市场碰见她的吗？农贸市场离医院这么远，她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来这儿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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