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宫中的献祭

可不是礼物吗?

这老人头颅分明是刚刚接待他们一行人的东道主。

想来其地位在村子里也是不低的,也不知道跟鬼物有着什么样的冤仇以至于被看砍下了头颅当做礼物。

而且不光是带着礼物前来,还送了一张直通阎王殿的请柬——

一份用羊皮写的求救信,信上是用溯漠语写的长文。

但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村里都是坏人,救救她们吧。

宁东流翻来覆去地看,总结出这个意思待在一旁也不出声了,他的头发也是滴答着雨水,一双眼睛滴滴溜溜地转着。

裴曜依照刚刚他屋子里承诺从钱袋子里取出颗金豆,扔了过去,宁东流顿时眉开眼笑,一口一个裴大哥,亲切的恨不得当场认个干弟弟。

个小财迷,不过自己小时候比他还有过之无不及。

父亲裴浦和在外征战,剩下一家子妻儿老小,家里面金银都扔进了军队的大窟窿。

对着时常喊饿的裴曜,王蓝玉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谁让你爹是大将军了?手下不得打点好,谁给他卖命。”

没有办法,家中女眷织布卖娟过了几年苦日子。

直到打赢了南边的百越蛮子,家里情况才有所改善,裴曜也不用整日上山掏鸟,下河捕鱼,时不时去太子启那里连吃带拿,全都打包回府。

裴曜何尝不明白举国之力的征伐,每户人家都勒紧了裤腰带连皇宫里也不例外,就是天子脚下也有饿死人的事情时常发生。

即便是东宫太子的吃食也只够吃饱,不够吃好。

不过碰上我这么个损友,太子启连吃饱的机会都很少,反正我爹给你爹干活要饿一起饿。

日子虽过得艰苦,却是童年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裴曜见宁东流将那枚金豆子藏在腰间后,一副你可不能反悔的模样,裴曜也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他翻过羊皮信的背面用手摩挲着,试图找到写什么线索,却一无所获。

“重,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姚重穿着里衣,接手过了裴曜递过来的羊皮信,对着昏暗的烛光看了半响,终于找了线索,原来背面的羊皮有着几个看不太清的针眼,。

这些小针眼藏匿在羊皮背面的短短一层绒毛里,只有对着光仔细查看的时候才有机会看到。

“这材料是取自缝着的衣服?”

“宁东流在阿穆尔什么人穿这种羊皮制成的衣服?”

宁东流用鼻子嗅了嗅羊皮,风干的黄羊皮,反正应该不是近些年的,因为近些年雨水匮乏,荒滩的野生黄羊已经很少来阿穆尔这边迁徙生活,水草不够肥美,自然引不来这些以大自然为生的羊群。

“看起来像是草原深处的东西,而且有些年头的了。”

“我自是知道......”

他的眼睛再次看向了裴曜,又是一颗金豆子扔了过来,顿时言语也不再停顿,少年整个人也开始变得热络起来。

“说起这羊皮倒是寻常玩意,倒是这针眼是有些问题。”

“这些针眼大小不一,虽然少但是错落整齐,像是溯漠人用地到骨针。”

骨针这东西是溯漠人必不可少的家庭必备品,草原上常常发生战争铁矿铜矿无疑是兵家常争之地,可矿产资源对于时常游牧的溯漠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家家户户只能将打猎猎到的小型兽类的骨头磨成骨针,来缝制衣物。

“可这么小的针眼,并不多见。”

宁东流如数家珍般接着说道,在溯漠只有一种妖兽才有这么小的骨头,那是蒙兔。而这蒙兔恰恰是萨满祭祀才能捕杀的圣兽,其地位犹如虞国的耕牛一般,不能任意捕杀。

相传第一任溯漠王被敌对部落追杀时,躲进了地裂中,在地恶的洞崖里迷了路,他精疲力竭,没有吃食,于是用溯漠语向苍天祷告。

伟大的苍天之主,溯漠之父满图鲁啊,您的孩子遭遇了困境,在此刻向您求助,希望您垂怜帮助我走出困境,我将用余生来保护我的子民,用圣油和牛奶歌颂您的恩德。

然后,一只从未见过的野兽出现在地裂的洞穴中,指引着溯漠王走出了无边的黑暗,建立起了一统草原的不世功绩。

溯漠王登上王位之后,他将蒙兔的出现归结于伟大苍天之主满图鲁的奇迹,并颁布一条沿用至今的法令——凡是草原儿女不准猎杀蒙兔。

萨满则是苍天之主满图鲁在人间的代言人,他们有权将寿终正寝的蒙兔用特殊的方法制成法器,骨针便是缝制萨满法袍的重要法器,同时这种骨针也用来缝制苍天之主神像外穿的圣衣,只不过用黄羊皮制成的圣衣是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观其针眼的走向,这块黄羊皮应该是与其他妖兽皮缝在一起的,后被人用粗鲁的手段所撕扯下来。

在草原上的萨满祭司,都会采用高于自己法衣一个品阶的材质去制作满图鲁神像的外衣,代表着谦卑与恭顺,通常这个小小的神像都会携带身上,用来与神灵沟通。

听闻此言的姚重与裴曜对视了一眼,处于草原深处的萨满却出现在红村中,这怕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毕竟现在还没到草原!甚至只是两国模糊的交界之处。

“唉唉唉,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据我所知,草原共七个大萨满,十三个小萨满,这蒙兔的制成的圣器都藏在王帐里,而那些萨满都拱卫的各个部族,不可能私自走出溯漠。"

“这是满图鲁订下的铁律,凡是祭祀都必须遵守,违反者将会剥夺一身神力,驱逐出溯漠,只要出了溯漠范围就会一日散寿元佝偻而亡。”

“这里虽说还未到溯漠,可是在虞朝的边境上,萨满们不可能出来的。”

宁东流的表情认真,不像是糊弄人的样子,可显然这些秘密并不是随便什么溯漠人都可以知道的,尤其关于谈到萨满的时候,他面上表情虽有尊重但并不是如同谈论信仰一般地庄重。

显然他也逞了一时口快,说完后便意识到了自己多嘴多言,于是生硬的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照我说裴大哥,重哥哥,我们不要多管闲事,雨停了明日就出发即可。”

确实如此,虽然红村里有着种种古怪,但出使溯漠的任务是当务之急,大不了他们手修一封书信,递到阿穆尔的县丞手里,让他派兵来纠察此事。

既然打定这个主意,三人也不再探讨信上的来源,匆匆洗漱过后,便把这封血信扔到一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时隔多年的姚重竟然再次一梦到神人“无名”。

无名还是老样子。

外衣穿着不知名仙禽尾羽制成,青色有着流光一闪一灭,中间衣服是黄色浮有祭祀天地礼文,最里面的衣服是白色的袖袍,头上束着冠冕,一根辍有青金石的簪子冠在头上。

只不过这次无名手里拿着一枝桃花枝。

“姚重,许久未见你长大了。”

“无名,确实是许久未见。”

此刻的姚重不复当年的孩童模样,少年抽条般长成的身子,个头已经和无名身高相近,他的容貌从当年的清秀圆润已经变成了轮廓分明的样子。

“这个梦有点短,时间有限。”

“我有一套剑法,可助你杀人、诛妖、灭鬼、戮神,破道,荡平世间一切遗憾!”

“此剑法名为却邪二十四式。”

“剑式分别是烟树、载雪、乘涛、松拟,野樵,观南,山空、江远、天浮。”

“这不是才九式?”

姚重用手指来来去去的盘算,确实只有九式,他的发言让无名为之一笑。

“确实只有九个名字,我为了好听把它叫做却邪二十四式。”

“只不过最后一剑,需要你自己去领悟。”

“最后一剑,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叫做无名——”

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无名的身影化作万千虚影,起手,拔剑,叩问,御敌,种种剑道妙招化作人物虚影展现在了湖泊似的水台上。

身姿缥缈轻盈,空气中散发七彩神光也被剑招牵引而下,恍若神人。

终于,在一声清脆的剑鸣之后,无名停了下来。

“好了教学时间结束了,新的客人要来了。”

“你该回去了姚重。”

顿时,云雾破开,无穷的剑光夹杂着水墨般滔天的阴影带着水台破碎大浪要淹没世间的一切。

先是天地震动,无名身上的玉饰开始破碎,衣服也随着岁月的力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直到无名与被捆在柱上的人被骇浪所淹没,虚空也为之破碎。

“我送给你一件礼物,希望能帮到你......”

无名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一切视觉上的颜色褪去,变成黑白又复归于黑暗当中。

姚重从梦中惊醒,他看着身旁空无一人的炕席,第六感告诉他感觉事情不对,随后便在姗姗来迟,推门而入的裴曜口中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你说什么?”

“贺大人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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