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秘径传诗

秋意渐浓,御花园的桂花谢了大半,只余几株晚桂吐露芬芳。

入秋后的宫道总飘着梧桐叶,天零抱着尚服局的浆洗衣物往浣衣局去时,总忍不住往东侧藏书楼的方向瞥。

自那日偶遇太子,已过了旬月,这些日子里,她又“偶遇”了太子三次:

第一次在藏书楼后的小径,她奉命去打扫巷角的杂物,刚弯腰捡起散落的麻纸,便听见靴底踏过落叶的轻响,抬头时,太子正立在巷口的石灯笼旁,月白锦袍换了暗纹的墨色襦衫,领口绣着细巧的缠枝莲,是储君日常理事的装束。

他没说话,只目光落在她沾了尘的袖口,待张承恩要上前呵斥,却又抬手阻了,转身往藏书楼去,留她攥着麻纸,心跳得像撞在青石墙上。

第二次在太液池畔,她随女官采集残荷上的露水,远远见赵瑾倚在老梧桐下,手里捏着卷书。

风卷着落叶飘过,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竟直直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淡淡的,读不懂其中的情绪,倒藏着点细碎的光,一如深秋映在潭水里的星辰,天零有些慌忙地低头,望着眼前青荷里的露珠,却觉后颈都烧得发烫。

最后一次是在前往福宁殿送头油的路上,太子的轿辇恰从旁经过,她微微抬头,透过轿子左侧的薄纱看去,看见了一个人影轮廓,双脚加快步伐走过,布裙扫过台阶的青苔。

这日黄昏,天零刚从尚食局送完新制的桂花蜜返回,却被一个面生的小内侍拦在了偏僻的宫道转角。

“可是天零姑娘?”小内侍约莫十三四岁年纪,面皮白净,眼神却闪烁不定,不时四下张望。

天零警惕地后退半步:“正是。不知公公有何事?”

小内侍从袖中抽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纸笺,递了过来:“有人托我将这个交给姑娘。”

天零不接,只蹙眉道:“何人相托?又是何物?宫中私相传递是犯禁的,公公莫要害我。”

小内侍压低声音:“姑娘放心,是东宫的人。说是上回姑娘提及的香囊之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托付之人说,姑娘看了便知。”

天零心中一跳,已然猜到几分,她犹豫片刻,终是接过了纸,触手微沉,显然内中不止一张纸。

小内侍见她收下,明显松了口气,却又急着催促:“姑娘快收好,莫教人看见,我这就去了。”说罢转身欲走。

“公公且慢。”天零唤住他,从篮中取出一小罐桂花蜜,“这个给你,辛苦跑这一趟。”

小内侍愣了一下,接过瓷罐时手指微颤,低声道:“姑娘不必如此...那边已经赏过了。”话虽如此,还是将瓷罐收入袖中,匆匆离去。

天零待他走远,方快步回到自己的住处——尚服局后的一间小屋,与她同住的只有春桃一人,此刻春桃尚未回来,室内寂静无声。

她闩上门,坐在窗前,借着夕阳余晖展开纸笺。但见上好的宣纸上,以清峻的行书写着一首小诗:

金粟散余馨,秋风动桂影。

玉阶生残露,清辉照夜永。

偶拾芳菲去,幽香满衣领。

何当共夕月,醉卧数流萤。

诗末并无署名,只钤着一方小印,篆书“愭庵”二字,天零曾在藏书楼见过太子赵愭的诗文集,署名正是“愭庵主人”。

她捧着诗笺,只觉掌心发烫。诗中明写桂花秋月,暗里却句句指向那日相遇,最后两句更是直白表露相约之意。

天零心乱如麻,既惊且惧,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悸动。太子竟记得她这样一个卑微宫人,还以诗相赠——这是何等的殊荣,又是何等的危险。

她怔忡良久,终是将诗笺仔细折好,藏入枕下的绣囊中。刚收拾停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春桃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零儿,你今日回来得倒早。”春桃放下水盆,忽然眯起眼睛,“你的脸怎么这样红?莫不是发热了?”

天零下意识抚上面颊,强自镇定道:“许是走得急了些。刚回来,路上赶得急。”

春桃不疑有他,自顾自整理床铺,忽然轻咦一声:“你这绣囊里装的什么?鼓鼓囊囊的。”

天零心中一紧,忙道:“不过是些零碎玩意儿。”说着转移话题,“你今日在福宁殿当值,可曾听说什么新鲜事?”

春桃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压低声音道:“还真有一事。听说官家近日又训诫了太子,嫌他太过仁弱,不像……”她突然噤声,警惕地四下看看,才继续道,“不像能承大统的样子。”

天零闻言,心头莫名一紧,她想起那日太子眼中的疲惫,原来不只是朝务繁忙所致。

是夜,天零辗转难眠。太子的诗在她脑中反复回响。她自知身份卑微,与太子云泥之别,这段情愫若有半分泄露,便是万劫不复。然而想到太子在重重压力下的孤寂,她又心生怜惜。

几经思量,她终于起身,点燃油灯,取出一方素白绣帕,以细如蚊足的簪花小楷,在角落和了一首小诗:

微躯承青眼,惶恐难自省。

露重萤火弱,风高桂影冷。

虽感明月照,自知草木影。

愿君保玉体,长享清秋景。

她不敢直言心意,只以萤火、草木自比,表明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高攀,唯愿太子保重,写毕,又以银线在帕角绣了一小枝桂花。

次日同一时分,那小内侍果然又出现在老地方。天零将绣帕交给他,又塞给他一包桂花糖:“有劳公公了。”

小内侍接过绣帕,手微微发颤,低声道:“姑娘,这等事风险极大,若是被张都知发现了,咱们都得掉脑袋。”

天零轻声道:“我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劳烦公公了。”

小内侍点点头,匆匆离去。天零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这绣帕一旦送出,便再无回头之路,但想到太子或许会因她的回应而展颜,又觉得值得。

三日后,太子在藏书楼后的僻静宫巷中“偶遇”了正在送绣品的天零。当时四下无人,太子快步走近,低声道:“诗我收到了。”

天零慌忙行礼,声音微颤:“奴婢僭越了。”

太子目光温润:“写得很好,尤其是‘愿君保玉体’句,我很喜欢。”他从袖中取出一物,迅速塞入天零手中,“这个给你。”

不待天零回应,他已转身离去。天零愣在原地,直到太子的身影消失在宫巷尽头,才敢低头看手中之物——竟是一枚玲珑剔透的玉桂花佩,用红丝线系着,触手温润。

她慌忙将玉佩藏入怀中,心如擂鼓。

回到住处,春桃正对着铜镜试戴新制的绢花,回头笑道:“零儿,你看这花可配我?”

天零笑着点头,手却不自觉地按在胸前,那里藏着的玉佩灼热如火,既甜蜜又危险。

是夜,她又将玉佩取出,与诗笺一同藏入绣囊。春桃已经睡熟,呼吸均匀。天零却睁着眼,望着窗棂间漏进的月光,心中反复思量:这段不该有的情愫,究竟会将她引向何方?

而东宫之中,赵愭同样对灯独坐,手中摩挲着那方绣帕。帕上的小诗他已能背诵,尤其是“愿君保玉体”一句,让他感到久违的暖意。在这冰冷孤寂的深宫中,这份来自卑微宫人的真诚关怀,显得如此珍贵。

他将绣帕贴近心口,轻声叹息,窗外月华如水,桂影婆娑。

太子的性格如何,友友们有什么喜欢的男性人设吗?[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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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秘径传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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