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宴会厅内可说是鸡飞狗跳。
掏出那把枪，阿欢迅速地穿梭着人群，追随着那红色的背影。
臃肿的服装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敏捷，反倒是阿欢因拥挤的人群而缓慢了速度。
“快跑！！”
“安保呢？！”
在生死面前，恐惧的本能促使人们不顾一切地四散奔逃。
“来人啊！”
可在摩肩接踵中，意外还是难免会发生。
慌乱之中，人群中的男孩踉跄了一下，突然摔倒在地。
扶着泛红的膝盖，他艰难地站起身。
然而伴随一阵推搡，他毫无防备地扑倒在地，接着被身后的人踩过后背。
提着白色的裙子，女人顾不及回头看一眼，踉踉跄跄地朝大门奔去。
火辣辣的感觉逐渐蔓延他的身背，他咬紧牙关再次起身。
可其余的人满脑子只有离开这地方的念头，便顺势踩着他的后背，接二连三地冲出大门。
拥挤的人群中，有人踩过强撑着的手指，鲜红的血从他嘴巴流出，闷吭的声音被喧嚣声掩盖。
他已经没有力气起身，任由其他人肆意踩着他的身子走。
男孩细微的呻吟被目睹此场景的阿欢听见，他不再追随小丑，急忙掉头。
等他扶起男孩，再次抬头时，只能看见小丑遥遥领先的背影，之间还隔着一大群人。
面临生死攸关，无论是多繁华的盛宴，多精致的面具，凡是人都可以不顾一切。
有点自私。
有点丑陋。
但在人性之中，不足为奇。
小丑突然放缓了速度。
璀璨的水晶灯下，柔和的光芒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光晕。
他朝枪支呼了一口寒气，接着干脆地落下一个吻。
目光交锋中，他裂开了嘴唇，斑驳的颜料将笑容拉得又长又宽。
制造这一片混乱的罪魁祸首消失在人群中。
*
“桓虞！”
办公室内，桌子被男人狠狠一拍，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说好的及时报告，这是怎么回事？“
额上的青筋凸起，克里斯·威尔逊局长一大早得知在宴会的情势，气得差点晕倒。
一直以来，他们很难监察小丑的行踪。
然而，根据先前的形势，小丑大致不会缺席这种盛大的宴会。
权贵的场合，其中定是城府极深，牵扯了不少政治和利益纠纷。潜入计划实在不易，他们花了好一段时间策划秘密行动，为的就是趁这大好的机会抓捕这嚣张的逃犯。
怎知，说好的设陷阱给敌人跳，结果反倒变成他们自己摔进这坑，还爬不出来！
犯人最后不仅逃了，还造成了不小的骚动。安抚这场闹剧的同时，警方的行动也随之暴露了。
警方人员竟试图潜入这场宴会，上头可不满了，一致认为威尔逊是一个妄图动他们蛋糕的威胁。
威尔逊被套上了帽子，涉险包庇“不恰当”的行为，可头疼了。
刚睡醒就要处理这些麻烦，威尔逊抓狂得扭曲。
“断了联系就罢了，你是腿断了吗？这速度犯人不逃走才怪！”
而沙发上的阿欢抱着胸口，面对他的怒火显然无动于衷。
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先前的那一幕。
最后的那回首究竟是一种挑衅……还是别有含义？
面对局长的质问，阿欢最多只是抬了抬眼眸，然后继续沉默。
抬起茶杯，威尔逊望着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的阿欢，越想越气，忍不住再次破口大骂：“臭小子！任务失败了，就自动关机？”
“好不容易得知嫌疑犯会出现的地点，结果你却眼睁睁看他逃走！”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为这次准备了多久吗？你这跟玩忽职守有什么区别？”
突然，阿欢站起身子，转身看向局长。
“那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
汗水从他额头滑下，脸上还画着那瘆人的妆容，他冷冷地说：“你是想让那孩子被踩死？”
在气头上的威尔逊一时语塞，抿一口茶，头更疼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况且，如今功亏一篑，谁来负责？”
“现在就定义为前功尽弃未免太早。”
阿欢又坐回了沙发，嗤了声：“你该不会以为靠这一次就能抓住犯人？”
“虽然我们晚了一步，跟丢了嫌疑犯的行踪，但他难道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吗？“
“晚了一步？我们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偏偏就是看不惯他这模样，局长重重地放下杯子。
“好，很好！既然你那么自信，你就靠自己能力查下去！我看你能搞出什么水花！”
阿欢果不其然被赶出局长办公室。
经过的警员个个埋着头，越走越快，深怕自己被局长的怨气波及。
威尔逊不常生气，但一旦爆发就不是一般的恐怖。
阿欢拦下了路过的熟面孔：“小林，受害者的资料整理好了吗？”
“整理是整理好了........”
年轻的警员挠挠头，声音越来越小：“欢哥，你和局长刚才的话我们大家都听到了...过几天再发给你吧.......”
阿欢笑了，怪阴森的，吓得警员赶紧走了。
他那么通情达理的人，又怎么会为难一个小警员？
行行行，他自己查！
走出警局后，入口台阶前是一辆黑色的轿车。玻璃窗缓缓地滑下，小虞嬉皮笑脸地朝他挥手。
“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
关上车门，阿欢靠着硬邦邦的座椅，疲倦地闭上眼。
“送他去医院了，至少要一个月疗伤。父母都气疯了，一直在医院走廊和扔下他的亲戚嚷嚷。”
“你怎么不在案发现场？”
轰鸣一声，车稳稳地行驶，驾驶座上的人轻轻地飘来一句：“还不是因为你惹威尔逊生气，那个警员接了个电话后就把我赶出去了。”
“你们多大岁数了，也真的是够幼稚的。”
“别提他。”
抓了抓脸，黏稠的颜料让他有些烦躁。
再看看早已卸妆的小虞一副清爽的模样，阿欢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给我化了妆？其他人都戴着面具。”
“我和他们一样吗？我追求的是质感。”
往后面扔个塑料罐，小虞打了个哈欠：“诺，卸妆水。”
“停车，我要卸妆。”
“急什么？我找个公共厕所，大不了回去警局卸呗。”
“不，我要现在。”
“欢哥，现在是秋天，就算不是冬天也很冷的。”
“.......”
“........你是小孩子吗？”
挪不过他，小虞最终还是在路边停了车。
天刚亮，黑暗的天幕渐渐染上了蔚蓝色，晨曦为凋零的落叶蘸上星星点光。
路边，黑色的身影正蹲在草丛旁。
摇了摇瓶子，他捏着一个棉花团，奋力地在脸上擦。
抬手接住枫叶，坐在车头上的小虞翘着二郎腿，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这妆怎么卸不掉？”
“嘻嘻，那是我特制的颜料，多擦几次就行了。”
“........有病就治。”
用了几乎半袋棉花团后，阿欢拿起矿泉水往脸上倒，哗啦哗啦地洗了把脸，终于恢复了熟悉的俊脸。
用袖子擦干净脸，阿欢将物品都扔进后备箱。
钻进车里，他摩搓着颤抖的手，呼了口气，脱下浸湿的外套。
扔给他一件毛衣，小虞启动了车辆：“去哪？”
“回家。”
“不去案发现场？”
“........”
“行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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