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偷月不偷心

烟火易逝,岁月难回,柳相歌的十五到十八岁时光,稍纵即逝。

三年间,柳相歌再未见过月凭玉。他不曾去过亭枫城,月凭玉也不曾来过桃源山。他们二人相交的时光,就像一场稍纵即逝的泡沫,没人知道他们曾经一同说过何等狂妄之言。

桃源镇又开了新的桃花。但是曾经的那些人不会再回来。柳相歌每次去桃源镇都会触景生情,久而久之他也不往那边跑了。

山下的小村子是他时常跑的地方。村里人纯朴热情。柳相歌每次来都会受到他们的热情款待。日子一久,便也熟悉了。

山上的破庙已经被柳相歌师徒二人修了一番,成了一个简陋的道观。这个道观没有牌匾,因为他们没钱再请人做,于是只在门口贴了一张红纸,上面用笔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每每来人都要好生辨认才能认出这上面写的是——清风观。

寒解子终于妥协,话本从一期一本到三月一本再到一年一本,一摞摞话本堆在柳相歌的床底,每次睡前他总会抽出一本当做睡前故事来看。

桃源镇山上的桃花开了一轮又一轮,柳相歌离开的决心也越来越坚定。柳相歌这些年时常复盘他在幻境中经历的前世。越复盘越觉得心惊,于是他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趁着寒解子不在,给他留下一封书信就下了山。

柳相歌相信若是他再不去恐怕会抱憾终身,一辈子就这样囫囵过去。这些年他也在暗自打探消息,无外乎是关于《落霞戏》,关于问心奴,关于柯家戏班。

可是,一无所获。不过好在他打听到了曾经的金玉台在哪里。

从桃源山到金玉台,要经过六个村庄,四个城池。柳相歌不曾独自出过一趟远门,一路上很是新鲜好奇。

他首先要去的是一个叫偷月的村子。

柳相歌打听到有一队镖局队伍押送货物会落脚在偷月村,他便厚着脸皮蹭了这镖局的队伍。总镖头姓李名漕,据说是曾经出自京城官府,是一流的捕快退下来的。国子脸,细长眼,倒是对柳相歌混进队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柳相歌外,还有四五个同样是随着队伍前进的“外来人”。

一次休息,柳相歌给临近的一个镖师九钩子递了水囊,他好奇问道:“九哥,这么久了你就不曾好奇过这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九钩子斜眼看了柳相歌一眼,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囊,仰头喝下,不少水顺着他的脖子往身下滑,喝了几口,发出一声喟叹,这才回答柳相歌的话:“有什么好奇的。棺材嘛,无非就是尸体、白骨。想这么多干嘛。”

柳相歌笑道:“这不是好奇嘛。岭南到京城相距万里。一路上耗时又长。我可听六哥说了,这一来一回你们得到的赏金可不少。”

九钩子嘟囔:“六麻子倒是多嘴。”他将水囊递还给柳相歌道:“你倒是较真。不过这也是上头派下来的差事。甭管要我们运棺材。上头的人要我们生吞刀子、脚踩火炭,只要钱给得够多,照样能干。跑江湖嘛,赚钱不寒碜。”

“倒也是。九哥豁达。”

柳相歌心道:算了,问不出什么。

柳相歌一打眼看到棺材心下就憋闷,他的只觉告诉他——这棺材有古怪。

可是无论他怎么明里暗里打探,这些镖师们都对这趟任务背后原因浑然不在意。再者,一路上柳相歌也观察了,然而那棺材现在也看起来就是个普通棺材。

柳相歌暗暗将视线移到不远处靠坐在树下的总镖师李漕身上。

他暗道:既然其他镖师问不出来。那么总镖师也该知晓罢?

非是柳相歌愚钝没有第一时间去向李漕打探,实在是那人难以接近。

一靠近李漕,还未说出话来,柳相歌被那黑眸上下一扫,就好像浑身破绽已经暴露,后背冷汗直出,早已胸有成竹的话说出口便是吞吞吐吐,浑然不似之前早已排练十几遍的样子。

几次下来,柳相歌就不敢靠近了。

但眼下这番境况,只能说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伊始。

一行人上路,柳相歌开始默不作声往前,再一次上路,他又是默不作声往前。

直到休息时柳相歌顺理成章离李漕的距离不至于太大。是一个换作谈话也不会惹人注意的距离。

柳相歌不动声色走到李漕附近,然后边跟镖师闲聊边用余光看向李漕。本以为不会被发现,柳相歌又一次看向那边时正巧对上李漕的眼。他一怔,然后讪笑。

“柳兄弟,过来罢。”

听到李漕的声音,柳相歌走过去拘谨地坐下。

二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柳相歌实在受不了了,他不安道:“李大哥,你叫我过来是有何事?”

李漕挑眉道:“不如我问问柳兄弟这几天都在打听什么吧。”

柳相歌见被李漕发现了,他心道:既然被发现了,之后还需和他们同行一段。直说罢。如若他们起疑,我再走就是了。

他慢慢地组织措辞道:“李大哥,不是我瞒着你们想干坏事。你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我的来历。实不相瞒,我本是桃源山的道士,这次下山是想去金陵金玉台一趟。你们护送的那棺材实在古怪。我也是怕一路上有什么不测,但又苦于没有证据,于是想悄声打听。若是无事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有事再施行补救之措也尚且来得及。”

李漕颔首道:“原是柳道长啊。失敬。道长的出发点是好的,李某佩服。只是这棺材我们自岭南一路护送。要出事早就出事了,何必等到今天。这是上头吩咐的,我们也只是听令行事,道长无需忧虑。”

“可是……”

“柳道长。修道一事我不通。鬼魅一时我也不晓。但我接下这个任务起,我就会对我带出来的兄弟们负责。我带多少人出京城,就要带多少人回去。行走江湖,赚那几两碎银,何必畏畏缩缩,担忧这担忧那。”李漕给柳相歌找了个酒囊递过去然后道,“还是叫你柳兄弟吧。柳兄弟,多谢你一片好心。请喝吧!”

柳相歌接过然后猛地灌下一口,就被酒水给呛到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咳咳。李大哥拥有此等心性。我自愧不如。”

柳相歌心道:罢了。我这些天好生看顾那棺材。临走前再给队伍里的每一个人画上符箓吧。

柳相歌欲说些什么让这话题赶紧过去,就见远处传来嘈杂声,心下好奇,随即将酒囊盖好,递还给李漕,他用手指指了指那个方向,道:“李大哥,那边有动静。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李漕颔首。

柳相歌说完走过去,打眼就看到六麻子在外围四处张望,他上前问道:“六哥,这是怎么了?”

六麻子一看到柳相歌过来,笑了笑,“无事。有人晕过去罢了。”

柳相歌点头,小心拨开人群,没拨动,然后他侧身硬挤进去,众人倒没有多大意见,他顺利挤到前方。

他定睛一看,红衣将身子紧紧包裹,手上要死不死地拿着一把折扇,眉目多年还是这般俊朗,柳相歌大惊又大喜,随即脱口而出:“章公子!”

章呈风昏迷了自是回不了,在他身边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的侠士道:“你们认识啊。”

柳相歌点头。

“认识啊那就好办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柳相歌边走过去边道:“好。”

镖师队伍运货遵守行规,有些事情倒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柳相歌他们这些人来自天南海北,能够和镖师队伍同行已然是后者在不耽误运货下的展露好意的结果。

如今遇上一陌生病号,若是队伍中无人认识他自然是无人照看他,这荒郊野岭的于队伍而言他只能是累赘。要是舍弃,少说是一条人命。如此,倒也为难。

好在柳相歌认识这倒地男子,没了前后忧虑,众人的神色无疑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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