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恶鬼背棺

锁链涌去,在石像的脖颈处缠绕,随即锁链被主人狠狠一拽,锁链收紧,石像猛地向前倾倒,被锁链往前拖出一段距离,地上留下一道入地三分的拖曳痕迹,血迹绵延。

微生敛微笑着,眼睛如稚童般,天真、无邪,是一种纯然的恶。他一边笑,一边看着石像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与他截然相反的恐惧,他笑意更深,“不可以哦,明溪雪是我的,就算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也不可以跟我抢他。呵呵,去死!去死!”

说到最后,他不再欣赏石像痛苦的表情,而是伸手,将石像拖到面前,狠狠扼住石像的脖颈,微生敛感受着掌心下石像恐惧不安的颤抖,呵呵笑道,“受了千年香火的石像,倒真是少见。”

随即,狠狠收紧……这一刻,面前这个恶鬼竟宛如玉面菩萨,神情悲悯,仿佛在为那些向他祈求的百姓的赐下福泽。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啊,眼前的哪里是什么玉面菩萨啊,而是一个菩萨相、疯子心的恶鬼,这个玉面菩萨此刻亲手将罪恶洒下。

柳相歌看着因微生敛出现,一个个面露惊愕、恐惧、不安的村民,他眼睛颤动,看着所谓受凡人千年香火供奉的石像鬼物在其手里顷刻间便灰飞烟灭。

微生敛从怀中拿出一张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柳相歌,弄得柳相歌不自在地摩挲着手指后这才转而看向柳相歌身后的章呈风,在微生敛视线偏移后柳相歌这才微微吐出一口气。

微生敛扬了扬嘴角,他笑道:“真有意思啊?不是吗?”

章呈风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微生敛。弄得微生敛兴致缺缺地耸了耸肩膀,他侧眸看着背上毫无动静的黑棺,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看着柳相歌时,还带着残存的笑意。

临走前,微生敛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过高台,这不经意的举措,让人无法发觉,他道:“这位道长,再会。”

自始至终,微生敛不曾分过一眼于跪在一旁的众人身上,他一如来时,背着一口棺木,白衣翩翩,白发垂地,突然地来,突然地离开。

看着微生敛快要离开的背影,柳相歌不由自主上前两步,他心中头绪混乱,这些村民被诅咒折磨千年,于义,他作为修道之人合该救他们,可是于情,他们方才的字字句句仍在他耳边盘旋……这些村民是自私的,可恶的,他们却也是可怜的……

仇恨理该终结,诅咒也该有度,上一辈人的事不该延伸到之后的无辜者。柳相歌定了定神,想清楚后他便叫住微生敛,“微生公子。留步。”

微生敛停下,转身,扬着巨大的古怪的笑容,他道:“想想?你叫我做甚?”他的眼睛扫到柳相歌身后的章呈风,章呈风之前戴着的面具早已摘下,此刻被微生敛盯着,章呈风眼神暗含警告。

柳相歌没有解释太多,而是道:“锈红村的诅咒……微生公子,你能不能帮忙解了?”

“哦?”听了柳相歌这话,微生敛这才兴致勃勃地扫过跪成一片的村民,这些村民大多面目丑陋,面目、脖颈、身躯都被眼睛覆盖,在察觉到微生敛的视线后,这些眼睛瑟瑟发抖,微生敛勾了勾嘴角,“这样吗?真有意思啊。但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吗?”柳相歌反复呢喃。

荀流涕泪交加,脸上无数眼睛同样留下泪水,密密麻麻,他道:“太子殿下,求求你,救救我们吧。千年的诅咒,也该消了。太子殿下……”

“是啊。太子殿下……我们锈红村千年以来,诚恳供奉太子像。我们的先祖知道错了,我们也知道错了。太子殿下,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

“太子殿下……求您怜惜……太子殿下,旧土上已经不是旧民了,求您垂怜,求神明垂怜……太子殿下……”桂云飞深深地朝微生敛磕头,有了他的带动,这些村民一个接一个狠狠朝微生敛磕头,头破血流都没关系。

微生敛饶有意思地看着这些村民的作态,眼底波澜未变,他扬起巨大的古怪的笑容看着柳相歌,他道:“道长,你可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微生公子请说。”柳相歌朝微生敛致意,耐心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微生敛慢慢扫视,站在旧土上,看着这些陌生的梦崖旧民,他笑得剧烈,嘴角扬得巨大,甚至要裂开到耳根,他道:“当年,他们听从谗言,认定我为灾厄,为了告天敬神,便要将我活活烧死。是溪雪救了我。明溪雪死了,你知道吗?为了救我,他顶着我的脸,就在我面前,活活地被火烧死。道长,你知道吗?明溪雪从头到尾都没有叫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呵呵呵,因为啊,他的舌头被割下来了。我将明溪雪的骨灰敛起,我想,明溪雪想要我活,我要不择手段地活。可是,你知道吗?因为这张脸,这头白发,他们认识我,他们看着我。明溪雪不见了。我出去,回来。明溪雪就不见了。怎么能够啊,明溪雪不见了,可是他们还在看着我,我找不到明溪雪了。”

微生敛似哭似笑,他道:“我凭什么救他们?凭什么?除了明溪雪,没有人来救我,除了明溪雪。可是明溪雪死了。没有人来救我。我为什么要救他们。他们这样,不是活该吗?他们说,我活该,活该生来不会幻术,活该一头白发,活该后半生孤苦伶仃。我活该,他们不也是活该吗?呵呵呵,这些人是梦崖旧民,当年倒是让他们逃了。道长,既然他们不想要诅咒,那便让他们去死吧。”

微生敛看着这些村民,他道:“不想要这个诅咒的话,去死好吗?呵呵。”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这些村民的哀嚎声响彻云霄。

可是没办法啊,太子憎恶,神明不眷。

锈红的天,不会亮了。

锈红,不会下雨了。

“叩、叩、叩”,微生敛背上的黑棺在一片哭嚎中传出响声,柳相歌看过去,只见微生敛一瞬收起癫狂的表情,他扬起笑容,甜蜜地将棺材放下,他慢慢打开棺盖,笑着道:“明溪雪,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只见黑棺中,半具白骨半具肉身的黑衣男人坐起,他将手搭在棺材边,手上一半是肉身,一半是白骨,他养出肉身的那一半脸,相貌平平,在微生敛的相貌对比下,显得平平无奇,泯然众人。

可是微生敛却欢喜得很,只从看到明溪雪后,他的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他目不转睛地看明溪雪,怎么也看不够。

可是明溪雪的视线只有一瞬停在微生敛身上,他转头看着不断磕头,甚至将自己弄得头破血流的村民,他不忍道:“没办法了吗?殿下。”

“什么没办法?明溪雪,你为什么不看着我,为什么?你不要看他们,只看着我,只能看着我。”微生敛用力将明溪雪的脸转过来,对准自己,他若有似无地靠近,喃喃道:“不可以,你只能看着我。只能看着我一个。永远不要移开视线好吗?”

明溪雪不适地后仰,却被微生敛强硬按住,他挣扎道:“不要。殿下,不要这样。”

“不要?为什么?”微生敛神情发狠,“为什么?明溪雪,你告诉我好吗?”

明溪雪不禁蹙眉,他不适地动了动,他看着微生敛,忽地倾身,上前抱住微生敛,他轻轻拍了拍微生敛的脊背,道:“殿下。别怕。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因着这句,微生敛慢慢静下来,他面上带着满足,他嗅着明溪雪身上的味道,像太阳,他在耳边喃喃道:“嗯。我知道的,明溪雪。明溪雪,你要永远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是。殿下,属下谨记于心。”

在二人相拥间,柳相歌虽然有些不忍,却还是上前道:“二位,这里的诅咒,你们打算怎么做?”

柳相歌知晓,诅咒一事不可勉强,他不能勉强当年的受害者能够放下芥蒂,毫不保留为他的仇人解除诅咒。纵然千年已过,可是有些事,并不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消,而是随着时间流逝,已经结痂的伤疤被一遍遍掀开伤痂又愈合。若是微生敛不愿,那便不愿。总不会有着这一条路来走的。

明溪雪闻言,松开手,既没有看向柳相歌,也没有看着跪地的村民。他看着高台,乐声依旧,白衣人、青衣人依旧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明溪雪看着他们,一时入神,曾几何时,殿下也曾如他们一般,站在高台,为着底下饱受折磨的百姓向神灵祈福。

可是,梦崖的子民抛弃了他们的殿下。

但……他的殿下心中还是想的吧……

高台上,白衣顶着烈日祈神,底下是那些备受折磨的百姓,他们渴望又期待地看着高台上的太子,白衣一举一动,宛若神明。

明溪雪恍然回神,他没有说要让微生敛解除诅咒,而是说:“殿下,我想再看你跳一次祈神舞。”

“你……”微生敛怔怔看着明溪雪,他自然也看到了高台上那些白衣人,也知晓明溪雪指的是什么,千年前,那次的祈神舞,他只跳到一半,便没了后续……微生敛紧闭双眼,他道:“如你所愿。明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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