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十分慌乱:“燕暖冬,你怎……”
“别碰我!”
虽然不想发火,虽然不想这样,然而她还是没控制好脾气,用力甩开他的手。
哐当——
忆珠也被甩在地上,滚到桌子旁,在黑暗的房间中格外亮眼。
然而李碎琼只被燕暖冬这声骤然拔高的音量震在原地,双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心口又堵又酸,却只能无措地看着燕暖冬。
喉咙涌上的哽咽硬生生被燕暖冬压下,她绷紧着眉头,努力平复自己失控的情绪,语气满是不解。
“你不是不记得了吗?你不是忘了吗?你就那么恨过去的你吗?”
闻言,李碎琼缓缓睨向桌脚下的忆珠,泪水随着他一声笑一同落下。
他转眸看向燕暖冬,嘴角牵起一抹酸涩至极的笑意。
“你在为了他怨我?”
“我不能怨你吗?!我不能替过去的你怨你吗?!”
燕暖冬脱口反问,又是一声没压制住的怒音。
李碎琼哭着点头,酸疼已顺着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得他不得已收紧喉咙,压低呼吸。
屋里很黑,却藏不住两人的泪光。
吼完两次,似乎用尽了燕暖冬的大半力气,她蹲在地上,抱着腿,泣不成声。
“他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欺负他?”
李碎琼模糊的视线随着她蹲下身而下移,又立马别过头,闭眼任由泪水滑出,发出一声裹着破碎又无奈的笑。
他跟着蹲下身,流着泪试图把她搂进怀里,道歉的话来不及说出……
然而燕暖冬怒火未消,哭着推开他,不让他碰她。
“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就不能好好跟他告个别吗?为什么非要用那种残忍的方式?他已经经历过一遍了,你还让他经历第二遍,你怎么忍心的?”
“那我呢?”
随着再次被推开,满腔委屈还是从李碎琼嘴里泄露出来。
而这句话听起来不轻不重,却是他克服重重障碍,才发出来的。
“他最可怜,我最可恨。”
“你心疼他,可怜他。”
“那我呢?燕暖冬,我呢?”
他重重滚动喉结,试图咽下满腔苦涩,红着眼与燕暖冬在黑暗的视线下对视。
却发现……他咽不下去,尤其是被燕暖冬疏离而带来的这份恐惧。
既然如此,那便吐诉干净。
“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可他却比我多与你相处将近十二年。”
“这近十二年里,你跟他难舍难分,昼夜不离,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抱着你哭,抱着你笑,可以与你一同嬉笑玩闹,他做什么都可怜,做什么都招你心疼,你可以无条件容忍他的所有。”
“与他分离时,你哭的肝肠寸断,担心他会过的不好,即便你人已经回来了,心里还是要时刻挂念着他,那你有想过,在没有你的这近十二年里,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凭什么我用命威胁你,得到的你会喜欢我的承诺,他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他明知道我早把寒魂血莲给了你,却故意隐瞒不说,还一次次故意引导你说一些离不开他的话让我听。你说我欺负他,那他就让我好过了吗?”
“他天天在你面前扮乖装可怜,你以为他真的就是那种人吗?他只是没有能力把你留在身边,如果有,你觉得你能回得来吗?”
“你明知道他也很厌恶我,可你有像对我一样对他吗?不对,我差点忘了,他甚至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你面前说厌恶我,让我去死的话,而我却不能。”
燕暖冬哭着解释:“不是这样的,李碎琼,我有想过你会过的不好的,还有我不说他,是因为我那时候都要走了,你让我怎么忍心凶他?”
“何况在我心里,他就是你……”
“他不是我,当你为了他质问我的时候,就证明了他不是我。”李碎琼忍泪打断她。
燕暖冬摇头哽咽:“如果……如果他不是你,那他去了哪里?”
“如果他不是你,你为什么会剪燕子和雪花的剪纸?”
“如果他不是你,你为什么会怕蛇?”
“如果,他不是你,你头发是怎么白的?这些你解释的清吗?”
“还有,那个簪子,为什么你变得会跟三百年前的他变得一模一样?”
李碎琼强忍泪水:“那是他在学我。”
闻言,燕暖冬停住哭声,气氛沉寂片刻,她吸了吸鼻子,点头,起身要去捡忆珠:“行,那忆珠是有先后顺序的,还有,你这近十二年里过的怎么样,我现在就……”
砰——
话未说完,李碎琼抬起左手,隔空施法将忆珠捏碎。
碎成亮着七彩星点的粉末,随窗外溜进来的风漂浮在整个房间,灰暗的房间终于亮了起来。
很浪漫,只是这份浪漫很不合时宜。
它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太过突兀,很快又褪去光亮。
燕暖冬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李碎琼,颤音着问:“你在做什么?”
李碎琼站起身,捏爆忆珠的左手还在微微发颤。
房间只剩下微乎其微的月光,他也终于可以放肆地流泪,看向燕暖冬反问。
“你让我承认是他,是想……让我成为他的替身吗?”
燕暖冬眼中诧异又多了几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的表情被隐在黑暗中,声音却异常低哑:“我当然知道,若是我跟他同时存在,你根本就不会选我。你对他的包容程度,是我永远也妄想不来的。”
“那日,你明知道他中魅术是假的,如果长玄没有横插一脚,你是不是就真的跟他做那种事了?”
“你教他剪纸那天晚上,他那样轻薄你,你居然不反抗,不反抗也就罢了,你还反过来亲他,甚至还骑在他身上亲,亲他就罢了,你还扇他巴掌,你知道他当时有多爽吗?”
突然,他越说越激动……
而燕暖冬越来越懵……
“从那天之后,你俩就愈发不可收拾,甚至在他逼你说不想回来那日,你还主动亲他!”
“还有,他故意不让我看你身体那日,你明明能推开他,为什么不推?还把他当宝贝一样,生怕推一下就给他推死了一样,一直跟他亲亲亲,嘴都亲麻、亲肿了,第二天醒来还要亲。”
“特别是你快回来这几日,你们更是天天抱在一起,动不动就亲,也不让你嘴停下来歇歇,你不心疼你的嘴,我都替你心疼了,最后都要回来了,你还要抱着他亲,怎么,是必须亲着他的嘴才能回来,不亲就回不来是吗?”
“你还问我记不记得,那些记忆,不是你跟他抱着睡觉,就是亲嘴,我都快要嫉妒死了,你让我怎么承认?”
语落,空气又一次凝固半晌。
就连泪水也停滞在燕暖冬眼中,落不下来。
他的话就像刀子在她心里狠狠割下一块肉。
许久,她低头笑出声,这声笑夹杂着太多无奈。
她差点忘了,李碎琼的占有欲和脑回路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而她万万没有想到,与他朝夕相处的这十二年,与她而言,是她与他互相治愈、互相陪伴,彼此之间最美好的回忆。
在他这里却是如此不堪回首,甚至耻于承认。
那这十二年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她好不容易割舍掉的十二年陪伴,好不容易满心欢喜地想继续履行对他的承诺。
如今看来,不仅是她的一厢情愿,更是毫无意义……
早知他这样,那他还不如不记得。
她含着泪微微点头,看向李碎琼,神色有些疲倦。
“李碎琼,我不想跟你继续吵下去了,这些天,我们都各自冷静冷静吧,就不要再见面了。”
言罢,燕暖冬没再看李碎琼此时的表情,推门走了出去。
出了木屋,她一路强忍着泪水来到正飘着雪的浮云坞。
日常在门外整理药材的白鹤见到她,愣了一瞬:“暖冬?”
然而,燕暖冬没看到他,也没听见他在叫她,直奔愉可期房间,吸了吸鼻子,伸手敲门:“可期。”
没一会儿,愉可期推开门,看到她通红的眼圈和鼻头,急忙她把拽进屋里,关上门。
“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她不停地为燕暖冬擦拭泪水。
燕暖冬摇头哽咽不语。
“是不是李碎琼欺负你了?一定是,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替你……”
燕暖冬急忙拉住挽起袖子就要破门而出的愉可期:“他没欺负我,我们就是吵架了,我被他气的心脏疼,我现在真的不想见到他。”
闻言,愉可期急忙给她倒杯热水:“那你赶紧多喝点水,我也经常被江逸衍气的心脏疼。”
喝了水,两人就躺在床上。
燕暖冬情绪也逐渐平复,两人聊起了这十二年的经历。
又想到黑门所见的场景,她提醒愉可期不要把她与李碎琼绑定共生的事说出去。
愉可期爽快应下,又好奇地看向燕暖冬:“不过,你是不是喜欢上李碎琼了?”
语落,燕暖冬半天没说话。
许久,她语气不冷不淡地问:“为何这样说?”
愉可期回过头:“你回来的时候,为了他,差点把整个仙门都屠了,说实话,我当时还被你吓到了。”
燕暖冬解释:“那是他们欺人太甚,李碎琼好端端的在木屋住着,碍着他们什么事了?为了得到寒魂血莲,随便找个理由就打上门,他们这跟硬抢有什么区别?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
愉可期扯了扯嘴角:“可是……你当时不止是给他们一点教训。”
总觉得再聊下去,她跟可期恐怕也要吵起来,何况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于是她扯开话题:“我们不聊这个,对了,我在李碎琼的忆珠里,听到挽青原跟你师姐的谈话。”
“挽青原说他屠戮南羽族是为了提升修为,抵抗天劫,除了灭南羽族,他还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话问出口,房间陷入沉默之中,安静的只能听到门外的风声。
半晌,愉可期才开口:“所以,灭义苍族和灭通灵族,与我师父无关?”
燕暖冬点头,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问:“还有,你师姐说,挽青原还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是不是就跟他的天劫有关?”
又是一阵沉默……
燕暖冬再次开口:“其实……”
“暖冬。”愉可期轻声打断她。
她侧眸看向燕暖冬,商量的语气:“等这一切都过去,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燕暖冬与她对视片刻,摇了摇头,缓缓伸手抱住愉可期:“可期,你不要怪我,我只是觉得南羽族死的实在太冤枉,若真相对你而言,是需要揭开你的伤疤,那我永远都不想知道了,刚刚是我对不起。”
愉可期红着眼伸手抱住她,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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