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足除去要将被强行扳到脚心的脚趾放直、断掉的足弓放平会带来剧烈疼痛之外,多年用畸形的脚行走磨出的茧子、鸡眼更是漫长的折磨。
因此放足不能贸然放,需要调理观察几天,用药软化茧子,才好放脚。
老大夫坚持自己只是在治疗脚被折断的患者,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在放脚,但治疗方案还是要按放足来的。
莲香琢磨这件事琢磨了好几日,她以谢漫之口转述,与老大夫商讨怎么放足才能减弱疼痛,怎么能最大程度地复原商三官的脚。
采药三山的狐仙手中的药自然是神奇无比的,绿油油的膏药涂了一日,布满老茧和鸡眼的脚就软化了,看得老大夫双目放光。
若非觉得这是人家的家传秘诀,他就直接开口问了。
放足不好用麻沸散,便需要有人把商三官按着,免得她吃痛乱动,叫骨头受伤。
谢漫蹲在她脚边,伸手托着她的脚,另一只手牢牢地按住了商三官的脚腕,老大夫蹲在另一边,小心又用力地瞬间发力。
商三官死死地扣住椅子把手,指甲翻了过去,唇口里都是被自己咬出来的血,痛苦的尖叫被压抑在嗓子里,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
谢漫稳稳地控制着她的脚,她闭上了眼睛,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
老大夫手很快,片刻功夫就正完了骨,他将裹脚布递给谢漫,指导她逆着缠足的顺序固定形状。
缠足将脚趾拉到脚心,要正过来,就得从脚心返回脚趾。
谢漫换了个方位,单膝跪在商三官正前方,低头仔仔细细地把裹脚布从脚心穿过脚趾,又到脚踝,慢慢地扳成正常的模样。
老大夫擦了把汗:“戴着这个,慢慢地学着下地行走,每日取下清洗,不要长了疮……”
他一点点地嘱咐注意事项,见谢漫听得很认真,他倏然又叹了口气:“你们俩爹娘造孽呀,还好她还有你这么个姐姐。”
看着这一幕的不只是谢漫,罗刹海市里的女子也有几个是缠了脚的,她们默默地看着商三官的脚逐渐有了正常的样子,忍不住祈求:“娘子,我们……”
谢漫将荷包里最后的银子全部都倒了出来,递给了老大夫:“吴大夫,我这里还有几个缠了足的姐妹……”
吴令尘忍不住苦笑:“你这丫头,是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啊。”
扬州缠足之人数不胜数,几乎已经形成了一个产业链,若是叫人知道吴令尘为人放足,满口谩骂都是轻的,只怕有人愤怒之下打砸他的药铺,顺道对这老人家动手。
然而,吴令尘想着刚才看见那双几乎是恐怖的脚,心头一软:“罢了罢了,一个也是放,几个也是救。”
他收了银子,将门窗关得死死的,跟谢漫讲:“你就在这里把她们变出来吧,老朽年轻时四方行医,什么事儿没见过。”
吴令尘早就看出了谢漫身负神异,只不过行医治病,哪里还分是不是寻常人呢?
悬壶济世,不外如是。
谢漫抱拳,颇为敬重地行了一礼:“吴大夫高义。”
随即,屋子里就忽然出现了三五个彼此搀扶的女子,最边上站着两个颜色颇艳的女子,正是莲香和李瑶。
李瑶身影飘忽,惊得老大夫倒吸一口凉气,好在先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吃惊之外,竟然也不觉得如何。
谢漫还要去处理五通神的事情,顺带赚些钱,嘱咐了两句之后,便离开了药铺,不知所踪。
她要钱原本是很容易的事情,只是因为太挑,才缺钱。
就在谢漫蹙着眉思索时,一道清亮飒爽的少年音忽然出现在她耳边:“阿漫!不用担心,我有钱!”
那声音似乎是想了想,更正:“罗刹海市有钱。”
这忽然出现的女音叫谢漫唬了一跳,回过神之后,她迟疑地问:“小九州?”
被认出来的小九州声音顿时高兴了起来:“是呀是呀,是我呀!”
她亲亲密密地跟主人撒娇:“阿漫,我给自己去了名字,叫谢九,你叫我小九嘛~”
谢漫:……
这名字取的,当真是简单直白。
她问:“小九,你说罗刹海市有钱,是什么意思?”
问到这里,小九的语气眨眼间变得怒气冲冲:“那杂种他爹的狗改不了吃屎!阿漫你费尽心思赚钱不是为了它?”
“这狗东西有金矿藏着掖着不肯说!”
“阿漫!你直接让我吃了它算了!”
金矿?
是了,罗刹海市的生机逐渐恢复,从前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壤,怎么可能没有矿?
罗刹海市一直不说,估计是因为开采矿产一是破坏生态地皮,二是少不得掘地毁林,刚刚喘口气的它经不起这么折腾。
此时,罗刹海市的声音冒了出来,唯唯诺诺地为自己争辩:“什么嘛……我明明之前告诉你了。”
“刚刚告诉我的也叫之前告诉我了?”小九磨牙的声音咯吱咯吱的“要不是你告诉我了,等我自己发现,我就直接吃了你!”
“个没心肝儿拎不清的傻缺!”
罗刹海市刚不过小九州,只能哭唧唧地把金子捧了出来,谢漫感觉怀里一沉,略略一看,就见一块金灿灿、大约有人头那么大的黄金落在她怀里。
那边小九气急败坏:“你干什么!阿漫怀里多了这么重这么大的东西,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吗?!阿漫要是拿不动怎么办!”
谢漫对矿产并不太了解,但是也知道黄金是要炼出来的:“罗刹海市,怎么是纯黄金?”
被打得很狼狈的罗刹海市似乎是抹了把眼泪:“把黄金从矿产里炼出来得废好多树,你有那么多树不如给我多种几棵……”
谢漫失笑:“好,明日我便去买树苗,再给你多弄点花花草草的种子如何?”
“你说真的?!”罗刹海市骤然兴奋起来,期期艾艾道“那,你记得买哦,要是没钱了再跟我说,提炼黄金虽然消耗虽然有点大,但是我可以的!”
一块人头那么大的黄金,在最热闹繁华的地方转了一圈之后变成了数不清的肉食树种。
然而,就在谢漫在集市里一车一车地清空粮食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女人。
一个面色苍白、脚步蹒跚、眼睛红红的漂亮女人。
那女子手里挎着一个篮子,一步一步往前挪,谢漫神色一闪,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就在她靠近的时候,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窜进了她的鼻子里。
谢漫两步跨到了女子身边,接过了她手里,另一只手搀扶着她:“小心些。”
何婉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骤然被人搀扶住了,顿时一惊,面上的表情惊恐、害怕、抗拒轮番上演。
直到她看清了谢漫的面容。
何婉的表情渐渐松弛,而谢漫微笑了一下:“我见娘子似乎是受了伤,走路不方便,我送你回家吧。”
“不……”何婉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不愿意把这个女子带回那个地狱一般的家里去,然而,谢漫却牵着她的手,搭在了自己腰间所配长刀上。
何婉抬头看着谢漫,听着这个女子轻声对她说:“娘子,走吧,给我指一指你家在哪里。”
何婉捂住嘴,泪水滚滚而下,她说:“好!”
何婉的‘家’在深山之中,是一座很大的宅院,被装饰得富丽堂皇,然而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怪异之处。
门上画着活灵活现的虺纹,梁柱上盘着几匹似马似鹿的东西,看门的丫鬟小厮生着碧绿的、褐黄的瞳孔,鳞片毛发有些许露在外面,似人非人,叫人一眼生畏。
谢漫忽而问何婉:“娘子,你行过淫祀吗?”
何婉摇头,心有戚戚:“明知五通猖獗,怎么还敢乱行祭祀。”
那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何婉正待询问时倏而消失在原地,徒留谢漫拔出长刀,直指门户,一声怒喝:“里面的畜生东西,滚出来!”
山林中的鸟儿被惊飞,一道黑气自门内涌出,谢漫眼神一动,矫健地一跃而起,在梁柱上略微借力,一刀凌空斩下!
噗嗤一声,黑烟散去,地上徒留两半尸身。
谢漫挽了个刀花,任由鲜血滴落,眼神落在门内,谨慎地一步步入内。
在她眼中,这里面的黑色凝集未散,显然这里盘踞的五通神并不止地上这一个。
一步,两步,那些小妖仿若一瞬间全部逃窜离开,整座宅院静得可怕。
待到她已经深入内院,变数横生,无数俊美男子陡然出现,他们腰间佩剑,身姿雄伟,看起来颇为符合世俗人的审美。
“娘子,我喜欢你,何不与我做一对夫妻呢?”
“娘子,我定然不会亏待你,金银财宝应有尽有——”
谢漫丝毫不受影响,挥手劈断其中一人头颅,其余的见状,动作一滞,随即更加狂放地围了上来。
“娘子,来吧,享受人间极乐!”
谢漫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左手翻手出现一柄短刀,长刀斩首,短刀割喉。
长刀飞速旋转,取走了一个又一个的性命,腾出了一片地方。
谢漫纵身挂在了梁柱之上,双手一发力,就轻盈地翻上了房梁:“原来如此。”
“你们就是靠这一招,为祸百姓的吧?”
阿漫穷的原因:道德底线过高。
坚定地认为豪强官员家里的钱都是压榨的百姓,抢了可以,但要还给百姓,自己绝对不能留。
以及各种宝贝也不应该流入人间,免得这些豪强为了抢夺再祸害百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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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山林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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