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陈闲睁着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漆宿雪。
漆宿雪也挑起眉毛看着他,心道继续装,装得还真像。
听到丫丫唱那首歌之后,陈闲六神无主间,只能想到漆宿雪,便把丫丫拎到漆宿雪面前,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漆宿雪听完相当平静,轻描淡写道:“你瞧不见?”
“?”陈闲不懂,“瞧见什么?”
漆宿雪朝丫丫身后扬了扬下巴:“她身后那个鬼。”
陈闲后背一凉,一溜烟就窜到了漆宿雪身后,抓着他的肩膀,跟他一起正对着丫丫。
漆宿雪凉凉瞥他:“你们青婴山不上通识课吗?你不会没见过鬼吧?”
经他一提醒,陈闲才勉强想起自己的人设:“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个不学无术的骗子吗?还问还问!”
漆宿雪嗤笑一声。
“师兄……”丫丫不太明白陈闲为什么忽然很生气,又很害怕的样子把她拉过来,她朝陈闲走了两步,想去抱大腿。
“等一下!等一下丫丫,你先别过来!” 陈闲现在十分凌乱,又怕鬼,又怕是漆宿雪在诓他,但后者可能性不太大,毕竟从一个小姑娘嘴里吐出一首鬼歌是事实……
他问丫丫:“刚刚那首歌,你是哪里学的?”
丫丫抠了抠脑袋,又回头看向了空气。
陈闲头大如斗,下意识扯住了漆宿雪的袖子:“你俩没有合起伙来耍我吧?”
“你才是在耍我吧?”漆宿雪没好气道,“青衣、长发、脸烂了一半,你完全没瞧见?”
陈闲这下彻底信了,快要崩溃:“我瞧不见!”
漆宿雪看着他要哭不哭的样子,叹为观止,要说陈闲这不是演的,是真的看不见,未免太荒唐。此间鬼怪虽难成形,的确需要一些资质才能看见,但陈闲好歹是他们这一辈的“符术第一人”,连鬼都看不见,他怎么当的这个第一人?
要说他是演的,那也太入戏了,这女鬼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要演的这么像,还得一直装看不到她,更是值得钦佩。
“你想看吗?”漆宿雪说,“我可以教你画‘阴照符’,贴上之后你就能见到阴物。”
陈闲连连摆手:“不想不想,我看她干啥!”
漆宿雪:“那就奇怪了,她是跟着你的,你不想看吗?”
陈闲睁大眼睛:“啊?!”
漆宿雪又朝他的左肩膀扬了扬下巴:“喏,走到你旁边了。”
“啊!”陈闲一声惊叫,往前一蹿,从漆宿雪身后转到他面前,蹲下/身抱着他的膝盖大叫,“救救我救救我!”
看他这个熊样,漆宿雪没忍住笑了:“瞧你这点出息。”
陈闲早就把脸面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怕鬼!”
丫丫看不下去了,跑到他旁边抱住他的大臂:“师兄别怕,姐姐不会伤害你的。”
姐姐。
……姐姐!
陈闲反应过来,更是头皮一麻:“所以…… 你说的姐姐就是她?”
丫丫缩了缩着脑袋,小声说:“……姐姐不让我说的。”
陈闲觉得天都要塌了:“你怎么招上她的?”
丫丫道:“姐姐教我编辫子!”
“编辫子!”陈闲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起初他只会给小丫头扎马尾,后来她就可以自己编两个团子了。他完全没想过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学会编那么难的头发的……原来如此。
电光石火间,他又想起一件事:“那‘蜜舌头’也是她让你放汤里吃的?”
丫丫干干脆脆一点头,高高兴兴的:“是呀,姐姐没骗我,真的很好吃!”
陈闲心中惴惴,转脸去问漆宿雪:“……真的没问题吧?”
漆宿雪心很大:“吃都吃了,放宽心。”
丫丫又道:“姐姐还帮我编花花!”
编花花……哦,给漆宿雪的惊喜…… 他就说,那么多花环,丫丫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编得那么快?还是偷偷编的……
这些不对劲他早已察觉,却都没深究……都要怪他对小孩子的动手能力全无概念……
陈闲世界观都崩塌了,抱漆宿雪的膝盖也抱累了,索性松手,一屁股坐在地上重建自己,来来回回又想了两遍:“嘶……不对呀,那你怎么听得见她说话?还知道那花叫‘蜜舌头’?”
丫丫也仰头看他,睁着天真清澈的大眼睛,还眨了眨。
他顿时没招了。
漆宿雪道:“丫丫灵窍未闭,看得见听得着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你才奇怪。”
陈闲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女鬼。在现代他也听过一种说法,说小孩的天灵盖在七岁时才会完全闭合,在那之前他们往往能看到成年人看不见的“东西”——当然他曾经从来没有相信过。
不过转念一想,这女鬼又教编辫子,又教唱歌又编花环的,好像也不是那么穷凶极恶……
果然是冤有头债有主,他没做什么亏心事,应该也不会遭殃……
这么想着,他又没那么怕了。
他问漆宿雪:“那她要做什么?”
“孤魂野鬼,能做什么?”漆宿雪又看向空气,“她似乎有话要说。”
陈闲也向着他看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还是啥也没瞅见:“那你让她说呗。”
漆宿雪摇头,指出:“她嘴烂了,说不了话。”
陈闲回忆起自己梦中的那个女鬼,确实是烂了一半脸,嘴也跟着烂了一大半,里面似乎还有虫子蠕动。
不过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那丫丫怎么知道那种花叫‘蜜舌头’?” 他不得不怀疑,“你真的没诓我吗?”
漆宿雪不说话,是懒得理他了。
陈闲把他的膝盖抱得更紧了:“那她为什么跟着我啊啊啊!”
漆宿雪又盯着他看,把他看得头皮发麻,才解释道:“小孩灵窍未闭,和鬼不用‘语言’交流,而是‘灵感’,这你也不知道?”
陈闲硬着头皮道:“随便吧,那你俩谁听她说说她要干啥?”
漆宿雪:“我说了,我听不见。”
陈闲转向丫丫,丫丫很想帮助师兄,然而力所不能及,急得手舞足蹈:“姐姐……花花……公、公公……燃起来了……大树……嘭!毡子!”她两手张开,配合音效做爆炸状。
丫丫的语言能力算是不错的,但要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还是太难为她了,何况还要把鬼的语言再翻译一遍。
陈闲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再度求助漆宿雪:“现在怎么办?”
“毡子!” 丫丫不停地重复这个词,“毡子毡子!”
陈闲听不明白:“什么毡子?”
漆宿雪幽幽道:“可能是这个。”
陈闲转头一看,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根似曾相识的漆黑小棍子。
“这不是……”他想起来了,怒喝道,“小黑!”
这不是小黑捡的破烂吗!
小黑屁颠颠跑到他身边,很会察言观色,仿佛知道自己犯错,坐在旁边委屈巴巴,尾巴乱摇。
陈闲象征性地抽了它一下:“让你什么都乱捡!”
他转回去,盯着那根簪子,问道:“她是因为这个跟上我们的?那把这个扔了,她是不是就不会跟着我们了?”
漆宿雪耸耸肩:“也许。”
“那我们还等什么?”
漆宿雪也不阻止他,任他一把夺过簪子,扬手远远抛开。
陈闲看着那根小黑棍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湖边的地上,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青影,就站在簪子落地的地方,肩膀耷拉着,直直看着他。
他发出一声鸡叫,又躲到漆宿雪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漆宿雪坐在小板凳上,说不上特别稳,差点被他搞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和板凳,终于爆炸——实话说这段时间他脾气够好了,这会儿才发作。
“陈闲!你简直丢人现眼!”他伸手去薅陈闲,“你很怕鬼吗?”
陈闲竟然灵活地躲开了,依然抱着他的腰,平移去了他还吊着手的那一边,带着哭腔道:“废话,你不怕吗?”
“鬼有什么可怕,都是可怜人。”漆宿雪只有一只手能用,反手去抓他不太方便,弄了半天都没抓住,更是火冒三丈。
正要发作,陈闲忽然不动了,他顺利地把陈闲揪到面前:“……你又怎么了?”
陈闲蔫头蔫脑地任他抓着,很不好意思说是被他刚刚那句话戳到了——一个女人变成了孤魂野鬼,也没害人,就教小姑娘编编头发、花环……是个可怜人。
她不知道在那根簪子里等了多久才被小黑刨出来让他们捡到,办不到就算了,办得到的话,听一听她的愿望也未尝不可。
不然,不知道她又要在这湖畔再等多久。
惊恐过去后,他又回想起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她的表情。
在梦里明明看不清楚的。
“……她刚刚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漆宿雪还是那副说风凉话的表情:“现在想听了?”
想倒也不是很想,但是……陈闲不敢跟他斗嘴,息事宁人软声道:“要怎么做?”
漆宿雪一秒停顿都没有,似乎早有打算:“你去把你画的第一道符拿出来。”
“啊?”
“啊什么啊?就是我教你画的第一种符。”
陈先回车上翻出那一沓符,当时他想画冰魄符漆宿雪也不许,问漆宿雪这是什么符漆宿雪也不说……
……诶不对。
他抱着符回到漆宿雪面前:“你早就知道!”
“那不然呢?”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也没问。”漆宿雪掀起眼皮凉凉看他,“我有没有问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你怎么说的?”
陈闲大呼冤枉:“我以为我是寻常做梦,哪有一个梦都要告诉你的?”
漆宿雪就当没听见:“我看你以后还敢瞒我。”
陈闲举手投降:“不敢了不敢了,我什么都告诉你行了吧?做个梦都告诉你,小祖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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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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