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的颠簸，他们终于跟大部队会和，洛洺去结账，留了司机的电话和微信，说走的时候还找他们，司机嘿嘿一笑说没问题。
看到沈谙他们，白青第一个跑过来，伸开双臂要抱抱，被沈谙推到一掌之外。
“哎呦祖宗，你可算来了，我快热嗝屁了。”白青脸颊通红，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脖子上也全是汗 。
沈谙从洛洺手里接过黑色的渔夫帽扣在头上，径直从白青身边走过：“房车里有空调，能热到哪去？！”
“我刚来就要勘查场地，调灯光，还要去搬口粮，哪能老待房车里。”白青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三两步就跟沈谙同频。
“你还知道自己是来干活的呀，叨叨什么呢，小麦他们都没喊热。”沈谙抬脚冲某人的小腿肚子踢了过去，白青喊冤失败，摇摇头，忙自己的活去了。
模特们脚底踩着杂草，小心翼翼往湖边走，湖面是很浅的粉色，不是视频上那种鲜艳夺目的红，一眼望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沈谙仔细看了先锋官们发来的视频，乌兰湖近看就是这种颜色，并不惊艳，只有当无人机升起那一瞬间，才会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诡秘震撼。
白如霜雪的盐板把整个湖面分割成无数个小池，从湖心四处散开，像贯穿整个湖面的血管，沈谙踩在盐板上，举起相机，仰起脑袋，跟粉色的湖面来个合照。
合完照，沈谙绕着湖边走了一圈，这场秀注定是个体力活，他看完先导视频就给十二位模特下了死命令，一天至少要跑五公里。
吃了大厨做的蛋炒饭，模特们头戴遮阳帽，开始紧张有序的排练。
相比舞台上的一路平坦，此时脚底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子，时不时冒出一个小坑，一不留神就要翻车的节奏。
“老板，这地上都是小石子，我们到时候还要穿高跟鞋，很容易崴脚。”女模时不时抬起脚底看一眼。
沈谙没吭声，抬起脚，将大颗的石头踢到一边。
模特们面面相觑，另一个女模站了出来，打破这份沉默：“没事儿，有石子我们先踢开就好了，在沙漠搞秀，要的就是朴实自然，我们多排练几遍，记住位置，就不会心慌了。”
有人把沈谙想说的话说了，他回过头，让他们排成一列先走一遍，开始之前，让白青把无人机升上天空，看一下效果，很快，头顶就出现一个黑色的无人机，先是飞到他们眼前儿打招呼，随后就呼呼啦啦往上窜。
排练完，沈谙抱着平板躺在房车里看回放，无人机是可以把湖水拍得赤焰无比，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可模特们的近景很难兼顾，还得想想办法，让白青控制无人机，其他摄影组的同事跟着模特一起走，推近景。
白青说没问题，他们是专业的，家伙事儿齐全。
日落时分，晚霞笼罩着沙丘慢慢隐退，湖边宛如一副大气磅礴的泼墨画，沈谙看了眼手机，确定了大秀的开场时间。
谭记者吃完饭就捧个摄影机四处拍，连房车上的沈谙也不放过，看他打完了视频电话，才问是不是跟莫云臻。
沈谙有一秒的惊讶，很快便散得一干二净，众所周知的事情，倒也不必扭捏作态，嘴角微微上扬，说是。
谭记者随即又举着摄影机，问了好些个问题，由浅入深，先是让他介绍了这次大秀的主创人员，最后把话题绕道为什么要跨越千里，搞一场沙漠之秀。
沈谙两手掌交叠，眼睛盯着摄影机，想挑战一下自我，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地球之心，认识不一样的winner。
谭记者又问他，如何面对网上的负面评价。
沈谙面带微笑，说出了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是自己说出的话。
你毁我辱我，我自绽放。
为了尝试理解莫云臻的工作，他最近看了很多关于理解的书，上面教他如何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思考，说选择一个人，就是选择一种生活，同样，也选择了他的工作。
他过目即忘，还是认可自己的想法，这世界从来没有感同身受，拳头只有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该反击还是忍受，他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热衷于做英雄。
至于刚刚那几个字，估计就是心灵鸡汤灌多了，就自然而然从嘴里蹦了出来。
谭记者听完他的回答，收了摄影机和话筒，说自己一直都很欣赏他，也是他的粉丝，这次是主动跟元霁申请跟踪采访的。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带着笑意，不管客套还是真的，沈谙信了。
大多数的被采访者都讨厌那些刨根问底，尖酸刻薄的主持人跟记者，难得有一个是自己的粉丝，那应该不至于太难看。
晚上沙漠里直接降到了十五度，一群人裹着毯子，缩着脖子，打着闪光灯围在湖边唱歌，白青举着话筒就没放下来过，都他妈是苦情歌，好听是好听，也太丧了，沈谙打开车窗，让他换首甜歌，不然就滚上来睡觉。
白青冲沈谙挥了下手，说没问题。
“下面请欣赏男中音独唱《小情歌》。”
白青一开口就把原唱的空灵直接给盖了，变成了嘶吼，他的声线本来就偏硬，唱这种歌，违和中带点儿性感，举着手机的观众们似乎也真的入了戏，摇头晃脑的。
沈谙转头前，白青滚下一滴泪。
月明星稀，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沈谙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苏米亚，凌晨一点，莫云臻他俩刚陪夏全见了律师，回到使馆的宿舍，双人间，一张床靠墙，一张靠窗，莫云臻把包丢在靠窗那张，脱掉鞋，仰面躺了上去。
裴陆说去洗澡，问莫云臻要不要一起，他手掌搭在床边，轻轻晃了两下，说明天早上洗。
裴陆洗完澡出来，莫云臻已经睡了，月光透过窗户，在他脸上撒下一片白光，离近了看，像白青色的玉，裴陆抬手，慢慢向那粉嫩的唇靠近，一寸之遥间，收回颤抖的手，俯下身，拉了被子，给他盖好，自己也睡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莫云臻就接到夏全的电话，说他找到了其他练习生，可以证明唐迟他们长期从事高强度的工作，平均每天要在公司待十八个小时，这算不算违法，会不会坐牢。
莫云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一大清早就被问法律问题，掀开被子，看向窗外。
“我昨天说得很清楚了，他罪不至死，更不可能坐牢，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唐迟争取原本属于他的赔偿金，不要再想着以命偿命，好不好？”
“那我去杀了他。”
他的声音还是压得很低，莫云臻瞬间清醒，冲着电话吼道：“你不要冲动，听我说，你就算把他杀了，唐迟也回不来......”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裴陆被莫云臻刚刚那一声吼给震醒了，挠挠自己的小炸毛，问怎么了。
莫云臻穿上鞋，拿了手机，让裴陆问下律师那边的进展情况，他去找酒店找夏全。
裴陆稀里糊涂“嗯”了一声。
莫云臻赶到酒店，向前台出示信息，上了三十楼的电梯，直奔夏全的房间，攥起拳头敲门，夏全裹着白色的浴袍，脸颊微红，胸口那两块饱满的胸肌很是扎眼，发梢还在滴水。
“唐迟是你什么人？”他想了一路，朋友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百里挑一，为什么一定要杀掉那个人。
夏全两手搭在沙发上，不咸不淡，朋友。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置那个人于死地？”
“人死在他公司，不能光赔钱了事，得赔命。”夏全语气很低，嘴唇还是不经意间抖了一下。
“他现在揪着唐迟非法滞留的事，连赔钱都不愿意，更别提赔命。”莫云臻昨天跟律师详细聊过，虽然非法滞留也受当地法律保护，但也因其非法滞留的身份，难以确认工作时间，在判断能否按照苏米亚平均工资标准赔偿还存在一定争议。
钱都没谈拢，还想谈命，真是异想天开。
“我可以不要钱。”
“你又不是家属，有人比你更需要这比钱。”
莫云臻话说得急，也说得直，夏全的眼神一瞬间暗了下去，像突然关掉的灯，脑袋也跟着沉下去，半晌才吭声：“我会替他照顾好父......照顾好他父亲......”
声音越来越低，莫云臻听不清后面说了什么，走近了问他：“你这么在乎唐迟，为什么还让他在这儿滞留了三年？”
“他想当万人簇拥的偶像，他父亲管不了，让我管，我绑过他，锁过他，也跪下来求过他，可他还是偷偷跑了过来，说这里有他的梦，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人生有意义。”
“我看你挺有钱的，为什么不直接送他出道？。”
“他不想过被别人安排好的人生，他想自己闯出一番名堂，结果死在了自己的梦里，真他妈可笑，可笑至极。”
夏全说着，拳头直接砸了下来，褐色的牛皮沙发陷下去好大一个窝。
莫云臻眉心一紧，让他别激动。
夏全握着拳头，手臂青筋暴起，沉着脸，不说话。
没人吭声，气氛变得尴尬诡异，裴陆这时来了电话，说律师联系到了经纪公司老板，可以见面沟通。
莫云臻在心底长呼一口气，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你穿好衣服，去见律师，还有那个老板。”
夏全站起身，沉着脸从莫云臻身边走过，说浴室的东西很齐全，让他去洗把脸，洗个澡也没问题。
冷不丁一声问候，搞得莫云臻心脏一顿，清了清嗓子，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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