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内灯芯缓缓转动，似乎还带着一股子什么东西一般，凝结出虚虚的灵体。
青符那个激动啊！
他一把搂住乌祈安：“叔父真厉害！这他都能说对！”
然而下一刻，灯灭了。
青符：“……”
“你说是不是我说话给他吹灭了？”
乌祈安沉默，许久后他说：“你自己听听这像人话么？”
是不太像。
但是青符不放弃：“没关系！再来一次！”
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破乌祈安的指尖，鲜血又滴在琉璃灯上。
这次依旧与上次一般，给了他们一点希望，然后又熄了灯。
“没事！”青符像是安慰乌祈安又像是自我安慰，“当初给乌祈安弄这副身体咱花了多少功夫啊？这算什么啊，才哪到哪儿啊——我就不信榨干乌祈安之前成功不了！”
“啊？！”
许是长昭这法本就有问题，他俩忙活了一上午就看着这盏琉璃灯闪了几下然后熄灭。
青符还在哄乌祈安：“乖，给灵曜聚了灵就带你去扬州玩，咱们吃阿胶红枣、红糖煮鸡蛋，给你炖猪蹄，大补！你放心灵曜他母亲坐月子就是我照顾的！”
乌祈安：“……”
等等！他不是比灵曜小吗？怎么还能伺候他母亲坐月子？
乌祈安震惊：“你不是比灵曜小么？！”
“对啊。”
“那你怎么伺候他母亲坐月子？”
青符张张口，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随口一说而已，你当真了？”
“……”
其实最初，他与灵曜并不是如今这般。
他俩还真担得起一句“兄友弟恭”。
虽然青符母亲出身低贱只是条下界的紫金蛇，灵曜也未曾嫌弃过他的出身，是因为他的母亲。
最初灵曜是有个妹妹的，青符说照顾月子就是这个孩子。
那时候的紫金蛇因为四处发疯在三清境的风评已经很差了，连带着青符也被众人瞧不上。
可是灵曜的母亲是个很好的人，她没有冷待轻视青符，甚至将他和灵曜一视同仁。
青符并不是紫金蛇带大的，而是灵曜母亲带大的。
在他母亲诞下第二子时，青符便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那时魔界动荡，灵曜的父亲并不常在三清境，紫金蛇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她先是咬死了新生儿，那个出生仅半个月的小姑娘。
而后她又在青符准备的餐食里投了毒。
因为她的母亲曾修无情道，那时刚诞下孩子的她也不比凡人强几分。
一夕之间，世界上唯二还拿青符当人的人，都没有了。
一个是灵曜，一个是灵曜的母亲。
自那时起，一直到他们的父亲以及那一代的神祇为了将魔族封印在甘渊里全部陨落终，这段旧事才算彻底被尘封。
虽说先天之神依旧是能在太墟里重生，但等他们重生回来时，青符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孩童了，也就无人再提这段往事。
青符垂眸，敛去眼中所有神色，只是专注地看着琉璃灯。
“小满。”青符忽地开口，“假如……我是说假如哈。”
“怎么了？”
“假如你父亲除了你爹外还有个小妾……”
乌祈安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你不要找抽！”
“所以我说假如嘛！”
“行行行你说！”
青符纠结半天后说：“算了不问了，没意思。”
“……莫名其妙的。”
青符没有理会他那句“莫名其妙”，抓住他的手一下刺破他的手指：“咱们继续。”
乌祈安毫无防备：“啊！——”
鲜血滴在琉璃灯上，琉璃灯内灯芯缓缓转动，似乎还带着一股子什么东西一般，凝结出虚虚的灵体。
青符死死看着油灯，紧张到大气不敢喘。
按理来说，乌祈安不该有这种紧张的情绪的，许是被青符传染了，他也紧张起来。
两人互相抓紧对方的手，紧张地看着那道虚虚的灵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符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小满，咱们是不是成功？”
的确是成功了，虽然只是很虚弱的灵，受一点打击便会散灵，但到底是聚了起来。
经他一提醒，乌祈安便也察觉出了。
二人眼中还带着点茫然看着对方。
“成功了？”
只着一句话，青符狂喜。
青符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为琉璃灯罩上灯罩，而后立即得意忘形起来。
甚至抱过乌祈安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乌祈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扔到地上。
“好！接下来带着灵曜我们去昆仑山！”
而此刻，另一边的昆仑山。
乌倾辞是被安置在冰棺里。
乌玄翊盘着腿趴在棺材上看乌倾辞。
乌倾辞脸上附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生气了无。
真是让人揪心。
“平安，你什么时候能醒啊……就差你了。”乌玄翊喃喃道，“平安啊……”
忽然间，他似乎看见冰棺里的乌倾辞动了动。
是很明显的动作，他能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平安！”乌玄翊骤然坐正，他激动地掀了棺材盖子去碰乌倾辞。
指尖接触到乌倾辞冷硬的肌肤时，乌倾辞居然真的睁了眼。
他眼神失焦，茫然了很久。
“平安！”乌玄翊将他抱出冰棺放在榻上，“平安——”
乌倾辞却像丢了魂一般，怎么唤他他也是那个样子。
乌玄翊心内着急，赶忙去找长昭。
长昭来时，乌倾辞茫然看着天花板，看不出任何神情。
长昭看了一眼乌倾辞，也不知他这是怎么了。他凑近用灵力探看他的身体，完全瞧不出什么。
乌倾辞的的确确什么伤都没受，他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为何会如此，他真的想不到。
他是真的不信乌倾辞会是因为灵曜变成这样，他不信乌倾辞真的会喜爱灵曜。不止他，三清境也无一人相信乌倾辞是真的喜爱灵曜。
所以他知道这是心病，却想不到乌倾辞这是怎么了。
他摇摇头，示意乌玄翊和自己出去。
他们二人出去后，屋子里便有重归于寂静。
一片死气。
此刻乌倾辞的记忆，仍然停留在灵曜散灵那刻。他并不能感知到外界如何，只有独属他的无尽苦楚。
他不能理解乌玄翊的在干什么，也不懂长昭在干什么。
在他看来，只是爹将自己从哪里带出来又将自己放在哪处。然后没一会儿父亲又来了。他们两个说了什么他听得不是很清楚。
乌倾辞对什么事都没有概念了。
二人出门后，恰恰与带着灵曜的灵来的二人撞个正着。
“父亲爹！”乌祈安满脸欣喜，欢欢快快地喊他们。
乌玄翊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给他：“小满回来了。”
乌祈安看出乌玄翊的忧郁，有些担心地问：“爹您怎么了？”
本来乌玄翊是不想听他讲的，但又转念一想，与他们讲讲说不定他们两个有办法呢。
“你哥哥醒了——”
“真的！”乌祈安甚至都没有继续听乌玄翊接下来的话，欢呼一声就往后院去。
一气儿跑到乌倾辞屋子里，见乌倾辞真的醒了高兴地冲向前一把搂住乌倾辞的身体：“哥你终于醒了！”
乌倾辞已经理解不了正常人的行为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乌祈安要抱自己，但他并不想被乌祈安抱。想推开他又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哥！”
“小满，平安似乎是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是长昭寻了来，他身后还跟着乌玄翊和青符，“也不知是怎么了，瞧着想起有什么心病，只是也不知道他心疾是缘何起的。”
他不知道，乌祈安和青符他俩清楚的很。二人对视一眼，都不敢说。
青符咳嗽一声，将琉璃灯放在乌倾辞枕边：“叔父，我倒是有个猜测。但只是猜测而已也不敢说了让您忧心，我先将此物放在此处吧，许能让他好点。”
闻言乌祈安立马点头：“对对对！哥哥以前很宝贝这个灯的，说不定就好了！”
这不是乌祈安第一次骗长昭他们了，已经从容多了。
跟何况乌祈安心知这也是为乌倾辞好，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二人留在昆仑山一道吃了饭又住了一夜才一道离开了。
离开之前，青符还特意溜到乌倾辞屋子里查看了灵的状态。
那已经比昨天好上太多了，却也谈不上强大，只是没那么虚弱而已。
昨日像是一阵风便能给吹灭了似的，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准再过几日便能有了意识。
许是灵曜的灵知道自己在乌倾辞身边，也知道乌倾辞思念自己，有了强大的念力才会如此。
那按照长昭那本书里的记载，念力已经有了，只差强大的灵力了。
青符看了一眼乌倾辞，乌倾辞双眸紧闭，该是还未睡醒。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嫉妒。
他也不知道这股子嫉妒从哪里生出的，总之他得给自己出口气。
想了想，他变出一杆毛笔，在乌倾辞脸上画了两只小乌龟。
当着灵曜的面，在乌倾辞脸上画两只小乌龟，还怪有意思的~
画完后，青符扔了毛笔，拍了拍琉璃灯哼着小曲离开了。
只是他未曾看见，他转身离开后，琉璃灯闪动两下，而后探出一缕柔和的光。
那缕光擦去乌倾辞脸上的脏污，而后伏在他心口上，渐渐散去融进乌倾辞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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