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的成绩贴在公告栏前，江念一的名字挂在历史单科第一的位置，96分的红字格外醒目。
“哇，江念一你历史这么好？”
“上次月考才七十多吧……”
她穿过议论的人群，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挑灯夜读的晚上，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藏着怎样的决心。
回到座位时，发现桌肚里躺着一本包着牛皮纸的书。扉页上有一行清秀的字迹：
“见你上次对宋代海运感兴趣，这本或许对你有帮助。”
落款只有一个极小的“乔”字。
是一本关于古代海外贸易的学术专著，定价适中，但书页间夹着的票据引起了江念一的注意——是某个海滨城市的博物馆门票，日期是上个月。
下午去拿作业时，乔月邑正在给窗台上的绿萝浇水。夕阳给她周身镀上金边。
“谢谢老师的书。”江念一轻声说，目光扫过书架上新添的陶瓷摆件——是某个古镇的特产。
乔月邑回头，笑意从眼角漫开：“是你自己努力。”她放下喷壶，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素净的纸袋，“上周去临市培训带的桂花糕，尝尝看。”
江念一接过纸袋，看见乔月邑手机屏保换成了雪山照片。
“老师最近出去了？”
“培训顺便转了转。”乔月邑整理着桌上的教案，语气平常，“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嘛。”
江念一望着她从容的侧脸，突然意识到——乔月邑的世界远比她想象的广阔。那些独自踏上旅途的勇气，那些用积蓄换取的眼界，与财富无关。
“周末要不要去市图书馆？”江念一脱口而出，“听说新到了一批地方志。”
乔月邑微微怔住，随即温柔点头：“正好我要查些资料。”
周六的图书馆，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乔月邑在古籍区查阅县志，江念一坐在她对面，摊开物理习题册却心不在焉。
她偷偷观察乔月邑专注的侧脸，看她翻阅书页时腕间那串朴素的手链——是某种矿石珠子，随着动作微微反光。
“你看这里，”乔月邑忽然抬头，把县志推过来，“记载着高城在明代曾是重要港口。”
江念一凑近去看，闻到乔月邑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书页上的文言文在乔月邑的讲解下变得生动。
“去年我去福建考察时，见过类似的古港口遗址。”乔月邑翻开手机相册，几张照片里是她站在礁石上的背影，海风吹起她的裙摆。
江念一看着那些照片，第一次对“独立”有了具体认知——不是用金钱堆砌的自由，而是用学识和勇气丈量世界的从容。
从图书馆出来已是黄昏。路过一家花店时，江念一停下脚步。橱窗里陈列着一盆长势喜人的绿萝，青翠欲滴。
“等我一下。”她快步走进店里。
乔月邑站在门外，看见江念一仔细挑选的身影。这个总是一身傲气的少女，此刻在满室花草中竟显出几分笨拙的温柔。
“给你的。”江念一把绿萝递过来，耳根微红，“看你窗台上那盆有点黄叶。”
乔月邑接过这盆普通的绿萝，指尖触到湿润的土壤。不过二三十块的价格，却让她心里泛起暖意。
“谢谢，正好可以放在书桌上。”
回学校的公交车上，两人并肩坐在最后一排。晚霞绚烂，乔月邑抱着那盆绿萝，说起下个月要去西山参加教学研讨会的计划。
“会上安排考察当地随处可见的古建，我特意多请了几天假。”她眼睛亮亮的，“终于能亲眼看看那些历史的见证。”
江念一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说：“我也想去西山。”
不是“我家有私人飞机可以送你去”那种轻浮的承诺，而是认真的向往。
乔月邑转头看她，笑了：“那你先考上个好大学。等你去的时候，记得给我寄明信片。”
暮色渐深，车厢里亮起温暖的灯光。江念一看着乔月邑被光影勾勒的侧脸，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有些距离，不是金钱能够跨越的。
下车时，江念一自然地接过乔月邑手里的提包。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长，在初冬的夜风里若即若离。
宿舍楼下，乔月邑抱着那盆绿萝，突然说：
“念一，你知道吗？绿萝最好养了，给点水就能活。”
她的目光温柔而深远：
“就像理想，不需要太多物质，只要一点点坚持就能生长。”
江念一怔在原地。
等她回过神时，乔月邑已经转身上楼。窗台上，新旧两盆绿萝在月光下并肩而立，像不同世界长出的相同希望。
她抬头望着那扇亮起的窗户，第一次觉得，通往一个人内心的路，比想象中更要用心才能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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