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荧撞见陆云峥那件事时很崩溃，她不愿相信自己所爱之人其实和寻常嫖客没有区别，可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她不愿，撕心裂肺后她倒也看开了。
可能因为濒死时的河水太冷，可能因为读书识字让她感觉到了安心，她没有过去的自怨自艾。
现如今跟着江先生住在京都，除了学习外，平常也会做些力所能及的生活琐事，她喜欢这种平静而充实的日子，是过去梦寐以求的生活，这期间那位尊贵的长公主时不时就会登门，虽然她从未发过脾气，但感觉她并不是好相与的人，她与江木之间的事情颜荧也不清楚，先生不提，她就只能当做不知道。
自从搬出书院后颜荧就恢复了样貌，长公主第一次看见她时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但她没有和她说话，对方身份尊贵，她不理她，颜荧反倒松口气。
这般明艳大气的女子，人站在她身边都会自惭形愧，更别提颜荧了，她沦落风尘怎敢望骄阳。
“也就江先生站在长公主身边不会被遮掩光芒，先生看起来身子柔弱，但姿态像青竹般挺拔，不知道那位长公主大人把先生扣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颜荧私下里想过这个问题，她没有什么见识，想的东西儿女情长多一些，或许公主是心仪先生？她想招先生为驸马？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先生大才，谁会不倾慕？只是普通人没胆子说喜欢罢了，那般人物清雅绝尘，俗人的喜欢未尝不是对他的玷污。
但……
作为女人的直觉，颜荧觉得江先生心中没有小爱，他像仙人总是目光淡淡看着世间不悲不喜。
＊
书房。
长公主看着已败的局势，望着棋盘对面的胜者缓缓道：“先生可知，你刚才拒绝了什么？”
江木敛眸提起一旁的茶壶给处于微怒情绪的人倒了杯茶，他不觉得自己方才的回答很冒犯，也不怕对方起的怒火，倒完茶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长公主身后有那么多的鬼才谋士，怎么偏偏在意江某。”
“为什么？自然是因你最有可能助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有那么多的人也抵不上你只言片语。”
“既是招揽，为何不走招揽的途径？”
长公主听到后气笑了一下，她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杯子重重放在桌面上差点震碎，她道：“庆州虞乡瘟疫肆虐是你解决的，敏州水患之灾是你解决的，廊州青山悍匪扰民是你解决的，边塞之战献计退敌还是你解决的，你孤身一人才智武艺样样超群，凭你的本事若想要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拿下状元进入官场也是轻而易举，可你什么都没做，你让本宫猜不透，本宫又如何对你进行招揽？要是按谋士，本宫给你的，他给不了吗？我有何胜算从中得到你的青睐？”
江木轻声道：“所以你便想招我为驸马。”
“对！”长公主盯着眼前的男人道，“我的那些皇兄皇弟都是没本事贪享权势的软蛋，父皇也知道，目前唯一能瞧得上眼的就是太子，但他不够格，所以父皇要给他立一个磨刀石，我就是那个脱颖而出的磨刀石。父皇给我宠爱，给我恩赐，让我登上朝堂创造政绩，表面看上去好像隐隐有立女皇的想法，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在乎我以后会怎样惨死，但我登了台就不想再下去了，那个位置我一定要坐！”
这番言论足以称得上是谋逆，长公主不在乎，她很认真地盯着江木继续说：“太子最多给你个丞相位置，而且能不能给还不一定，他向来多疑，你没有根基说不定在大业成后就会被杀掉，而我不一样，我可许你一半江山，等有了孩子后这江山社稷也流淌着你的血脉，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诚意，而你不要。”
江木的神情依然不为所动，他道：“看来陛下是有为长公主选亲的想法，长公主打算先下手为强。”
她的脸色瞬间白了，拳头紧握，过了会儿长公主嘲弄地笑笑：“是，先生觉得我很可笑对吗，还说什么江山社稷，不过是一介女流，连夫君都没得选。”
“咚咚~”
这时外面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对方是长公主的心腹说是有事禀报，长公主便随之出去，江木坐在棋盘前没动，过了一会儿颜荧探头端着东西悄悄进来。
“先生，我刚刚看长公主他们往大门去了，正好偷偷过来替宋婶问问晚上要吃什么，不过我还给先生带了点吃的，你们谈话好久，我怕先生您饿了。”
颜荧把两盘精巧糕点放在桌面上，又给江木换了壶新茶，不论是行为还是心思都无可挑剔的体贴，但江木抽出那边书桌上的一叠纸张坐下道：“这回的功课做得不好，书没看透，理解也有不小的偏差。”
学生面对老师总是会夹着尾巴做人。
颜荧也是这样，她羞红了脸，连忙保证自己回去一定用心学习，不过江木没轻易放过她，他随意抽了本学过的内容开始当面提问，颜荧站在书房里绞尽脑汁回答，长公主回来的时候正巧碰见江木提问民生之类的问题，颜荧就是那种底层普通民众思维，说的话在长公主看来很是幼稚，内容也非常的想当然。
颜荧答完题后江木终于摆手放她走了，她心有余悸行礼退出去后长公主看向江木问：“本宫至今还是不懂这位颜荧姑娘身上究竟哪点吸引了你，让你能收在身边倾囊相授，容貌？身材？总不能是才智？”
“有缘而已。”
“缘？”
江木想着刚才颜荧提起世道不公时的义愤填膺，以及那些还是太弱的计谋手段，忽然想到什么，他偏头看着长公主问：“长公主觉得颜荧如何？”
“什么如何？”
“若他日女帝登基，女官也该兴起……”
“她？！”长公主突然反应过来江木的意思，但她没控制住内心的真实反应道，“她只是个妓……本宫的意思是她毫无家世根基，也无过硬学识，女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以她的条件根本不可能。”
尽管长公主后面略带僵硬得解释了，但她第一反应就是颜荧是个妓/女，眼里的嫌恶也是真实的，妓/女和朝堂根本不搭，她们也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江木看着长公主，目光一下子多了些深意也有几分考究他道：“为君者，应当爱民如子，若某天长公主的女儿不幸落入风尘之中，您也会觉得她低贱吗？”
“我……江木，你放肆！”
“职位要有条件，这是对的，因为可以筛选到适合的人，适合的人在适合的位置上才会利国利民，但除此之外有些不必要的偏见，为君者最好改一改，底层的低贱是源于上位者的无能，长公主请回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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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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