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这么和她说过话。
哪怕是朝堂对手太子也不曾如此落她面子。
长公主盯着眼前慢条斯理收拾着棋盘的年轻男人，心中的愤怒高涨，区区平民也敢言论君王之道！
可当她的愤怒触及到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眸时，长公主感觉仿佛被什么冰了一下，连后脊梁都随之冷了，她咬了咬牙不甘心重新问道：“你当真不愿意？与我并肩而行，万里江山你得一半，你不愿意？”
江木将黑子白子收回到各自的棋奁中，接着便起身在长公主不敢相信的眼神下一步步离开书房。
无声的拒绝犹如清脆的耳光。
长公主低头望着那两个并排立着的棋奁，猛地将其全部拂袖扫下桌子，黑色白色哐当洒了一地，动静也惊到外面守着的侍卫们，他们连忙进屋跪了一片，不过这些侍卫的神情也变得愤怒，似乎只要长公主开口吩咐一句，江木的项上人头他们立马就能献上。
众人等了很久，最后才听到长公主说。
“回去。”
她起身往外走，看脸上的神情，那怒火依然没有下去，只是现在被理智压着不发作罢了。
颜荧在拐角廊下好奇地看那一群人离开，她察觉到那位长公主大人很不高兴，不知道和江先生有没有关系，颜荧在府里找江木找了一圈，最终在厨房那里看到了对方，江先生正在品尝宋婶做的新品。
“先生！”
江先生偏头目光轻柔地看向她：“来尝尝看。”
“……”颜荧瞬间把想问的话忘了，她跑来从笑盈盈的宋婶那里拿过一块糕点咬下，果然很好吃！
＊
长公主回到府里后仍不能平静下来。
什么底层的低贱源于上位者的无能？那个江木懂什么？他知道朝政博弈吗？他又凭什么这么说她？
长公主越想越生气，挥开身边跟着的随从们打算自己静静，她在府中花园待了一会，当往院外走去时忽然撞见自己的两个手下在和司徒先生（幕僚）神情严肃悄悄说着什么，那两个手下行礼打算离开时，长公主走了出来叫住他们，三人看见她皆是一愣。
长公主：“何事慌慌张张的？”
司徒先生轻笑下说：“并无大事，只是下面的人碰到了些小麻烦，并不碍事，清理干净就没事了，在下听说今天长公主从那位江先生府中回来的时候心情好像不太好，不知是遇上了什么难题吗？”
那两位手下似乎想走，长公主瞥了他们一眼没有接司徒先生的话，她道：“碰到了什么麻烦？”
“这……”
两个人的神情顿时有些慌张，长公主的脸色瞬间沉了一下，江木拂她面子也就罢了，她的人也敢对她这般，长公主呵斥道：“吞吞吐吐的，说！”
“回，回长公主，是今天城门口我们截住了一对爷孙，是个老头带着他孙女，现在人在密牢里，不过长公主请放心，今天值班的全是咱们的人，风声没有任何可能透露出去，刚才属下在和司徒先生商量如何处理。”
长公主微微蹙眉：“一对爷孙？”
旁边的司徒先生笑道：“贫民罢了，犯了些事，长公主不用知道这号人物，你们将人处理掉就行。”
他转身对那二人吩咐并示意他们下去。
司徒先生在长公主这里算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这是长公主赐予的，他吩咐两个手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今天长公主不想就这么过去，她道：“你们站住，究竟是什么事情还请先生跟本宫说清楚。”
他倒也没有隐瞒，望着长公主的眼睛一五一十将话全都说了出来，这是庆州的一户农家，当地知府欺压百姓祸害乡里，这农户所在的村子因不满官府征收苛捐杂税，聚众抗议最后惨遭屠村，地牢里那一大一小就是逃出来的幸存人员，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福大命大躲过了庆州的追杀，居然一路逃到了京城。
“告御状？”
“正是。”
“那为何要关起来他们？”
“庆州知府是个新过去的小官，长公主不知道是他没福气，但他来自于上虞苏家，乃苏文棋的小儿子，从小便被家中长辈以及哥哥姐姐宠坏了，养得他无法无天，在庆州做了些错事，连夜寻家里庇护。”
“这岂止是做了错事！”
“苏文棋前段时间便来跪求，连着苏家那些有出息的名人名士一起，都是有名的文人墨客呢。”
长公主望着司徒先生不可置信道：“你要帮他们？帮一个草菅人命的恶徒？杀了无辜百姓？”
司徒先生说：“不是帮他们，而是帮我们自己。上虞苏家的势力本就是我们在那边的中坚力量，哪有自己挥手斩臂的，若是那边空缺我们就落了一大截。在下知道长公主心善，可这里还不是长公主的战场，您的对手始终是太子殿下，此等小事不需要您费心，或许您觉得有愧于无辜百姓，但能当未来天子的垫脚石也是他们修来的福气，每一笔账在下都帮长公主记得，他日长公主登基之时便是为无辜百姓算账的时候。”
“今日之事，今日不算，要等以后再算，先生难道不会觉得此举寒了天下黎明百姓的心？”
“黎民百姓有什么心呢？”
“你……”
“他们能安稳的活在这个世上就足以感激涕零了，只不过牺牲一小部分人罢了，只要长公主记得这些人，登基之后一一为他们平反冤案，黎明百姓就会跪在地上感激天神下凡，还请殿下不要意气用事。”
“……那也不需要杀人，先将其关……”
“长公主，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固的。”
长公主非闺中不谙世事的女孩，她懂得其中的利害之处，于是苦笑道：“像这样的事，还有多少这样帮别人顺手而为的小事，是我不知道的？”
司徒先生敛眸：“长公主不需要知道那些。”
在场的都是她的心腹，每个人都是为大局考虑，连她也不得不为大局考虑，原先她以为太子那边肮脏不堪，因为他总是包庇自己的手下作恶，没想到自己也没有干净到哪去，一样的狠心，一样的肮脏。
“那两人你们谁都不能动，去备轿。”
长公主说完转身就走，其中一个心腹手下领命离开，现场就剩下司徒先生和另一个人，那人问：“公主应该要去江先生那里了，他会有什么办法吗？”
司徒先生盯着长公主离去的身影道：“身为谋士，大家的方法大差不差，不过那个人实在太影响了长公主的决心，不知来历，不明深浅，也不清楚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此人待在长公主身边会是一个很大的隐患，为保万无一失，你们找个机会除掉他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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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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