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荣莹?
鹿隐眯着眼睛望过去,门口的女孩表情冷冷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双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鹿隐。
不,不是西岭荣莹,鹿隐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西岭昭白。
“你就是荣莹姐姐的新侍女?”西岭昭白的声音哑哑的,要比西岭荣莹少了几分童稚。
“昭白公主半夜为何会出现在荣莹公主的院子里?”鹿隐走上前去,这个年纪的西岭昭白身高不过到她腰间,得仰着头看她。
“你不像是个侍女。”西岭昭白微微仰头,脸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表情和语气却都是冷的。
“那你说,我像什么?”鹿隐弯眸,“也许我是刺客呢?”
西岭昭白摇头:“你不该待在这里,赶紧走吧。”
“你不想让我当西岭荣莹的侍女,”鹿隐躬下腰,在西岭昭白耳侧轻轻吹气,“那我给你当侍女怎么样?”
西岭昭白蹙眉,似乎想说些什么。
“昭白,你在这里干什么?”
西岭荣莹推开屋门走了出来,目光落在西岭昭白身上,不悦地蹙眉。
遮盖月亮的阴云散去些许,洒下柔柔月光,在西岭昭白和西岭荣莹身上覆上一层朦胧的膜。
万籁俱寂,两人似乎在进行一场无声地对峙。
僵持了半晌,西岭昭白轻叹一声,眼神幽幽地在鹿隐身上盯了片刻,转身离去。
西岭荣莹转头看向鹿隐:“把屋门关好睡觉。”
西岭荣莹一直看着鹿隐关好了门才回到自己的屋里,但鹿隐又哪是那么听话的,没过多久就开门溜了出去。
她潜入到西岭昭白的院子里,西岭昭白居然还未睡下,院子里亮着昏黄的烛火,西岭昭白披着袄子,独自坐在庭园的摇椅上。
西岭昭白的院子很大,白日里簇拥的宫人散去,此时西岭昭白一人独坐院内,倒是生出几分清冷落寞来。
鹿隐隐于黑暗中,静静地看着。
西岭昭白只是坐在那里,垂着脑袋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内敛,小时候的这副样子和长大后被众星捧月的西岭昭白大相庭径。
鹿隐顺着西岭昭白的目光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西岭昭白在看一群搬运地上糖块碎屑的蚁虫。
“一直站着不累吗?”
西岭昭白的声音响起,鹿隐这才发现西岭昭白抬起头,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看。
既然被发现了,鹿隐也不好再继续躲着,索性走到西岭昭白面前,挨着她坐下。
“快点离开这里吧。”西岭昭白低着头,看一只蚁虫迷失方向走到她脚边,“荣莹姐姐的侍女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原来是担心她也死掉么?
鹿隐失笑:“昭白小公主还真是心善。”
“我只是提醒你,”西岭昭白歪头看向鹿隐,“我们以后认识吗?”
此话一出,四周静默一片,西岭昭白的神情淡淡的,似乎并不觉得自己问了多不得了的问题。
“这里不是正常的世界,我知道的。”西岭昭白见鹿隐不做声,自顾自继续说,“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不属于这个地方。”
“……”鹿隐审视着西岭昭白,她似乎真的小瞧了这个小不点,“那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西岭昭白摇摇头,难得露出一点落寞的神色:“我在等人。”
“等人?”
“我不记得我在等谁了,但我知道,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来找我。”
鹿隐愣了一下,本来想的是西岭昭白在等齐妙来人界与她会合,但转念一想江玉瓷已经转世,前尘往事尽忘,不可能再回忆起这些。
西岭昭白似乎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自然而然地转变了话题:“所以你认识长大后的我,对吗?”
鹿隐笑了起来,她将手搭在西岭昭白脖颈,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掐住西岭昭白的脖子:“我不仅认识你,我还想杀了你。”
“可以。”
鹿隐愣了愣:“什么?”
“我说可以。”西岭昭白头都没抬,“你要杀我肯定有你的原因,而我并不讨厌你。”
鹿隐脸上重新出现笑容,她收回了落在西岭昭白脖颈上的手。
两人半晌无言,过了许久,西岭昭白又问鹿隐:“你应该知道怎么出去吧?”
鹿隐没有否认。
“那你现在赶紧回荣莹姐姐那里去,天明之后立刻离开这里。”西岭昭白说,“不然就会被那个侍女缠上的。”
那个拜托鹿隐照顾西岭荣莹的女人,她因为自己不能再出现在西岭荣莹面前,因此选中入境的人代替她,在发现对方没能照顾好西岭荣莹之后,就会对其痛下杀手。
“你和我在一起太久的话,会被那个侍女知道的。”西岭昭白说,“一旦她知道你在我这里,就会想尽各种办法杀了你。”
“为什么?”鹿隐突然想起了女人说的话,她有一个极为害怕的人。
女人说,她是因为看见了很恐怖的东西,犯了大错,因此才不能再侍奉在西岭荣莹身侧。
“因为她害怕我。”西岭昭白说,“那天晚上,她看见的是我。”
西岭昭白此话一出,鹿隐眼前一暗,头顶的月光被厚厚云层遮蔽,四下烛火摇曳,周围是愈发浓郁的缭绕鬼气。
那女人找过来了。
女人一身白裙,低垂着脑袋,在长发半遮半掩下露出来的脸一片怨毒之色,她立在院口,迟迟没有踏入,似是有些犹豫。
虽不知为何,但她对西岭昭白到底还是有几分畏惧在。
女人权衡一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浑身鬼气翻涌,长发像是水草那般延伸着朝她们靠近。
鹿隐利落地斩断了离她们最近的长发,但马上又有新的头发绕了上来,缠在鹿隐的剑上,竟生生拖住了鹿隐的剑。
鹿隐将钳制住剑的长发用灵力震断,但立刻就有更多的长发涌了上来。
没办法,境的主人在此,要比消耗的话鹿隐绝对撑不住,她目光落在身侧的西岭昭白身上。
西岭昭白板着一张娃娃脸,不见几分惊惧,只是蹙起了眉。
似是感受到鹿隐的目光,她仰起头,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你走吧,她不能对我怎么样。”
鹿隐没多废话,半边身子隐入黑暗里,再即将彻底消失之前,伸出一只手提起西岭昭白的衣领,带着她一起消失在黑暗里。
带着西岭昭白一起移动,范围大大受了限制,鹿隐只能带她回到西岭荣莹的院子里。
鹿隐松开西岭昭白的衣领,西岭昭白只是看了一眼屋内的环境,就走到床边坐下了。
白天累了一天,晚上也没能好好休息,西岭昭白打了个哈欠,有些倦了。
“今天是西岭荣莹的生辰。”鹿隐想起了这茬。
“是吗?”西岭昭白漫不经心地接话,“她不是从来不过生辰的吗?”
“为什么?”鹿隐问。
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尚且会置办一顿饭食庆祝,怎么西岭的公主,却连生辰都不过。
“因为我母亲就死在她生辰这日呀。”西岭昭白说,“为了避讳,她就没再设宴庆祝生辰了。”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还小,”西岭昭白思索了一下,“好像是染了病死的吧。”
“话说在你之前也有人进来问过我呢,”西岭昭白说,“你们怎么都对我母亲的死这么感兴趣。”
鹿隐一怔,随机反应过来:“问你的人长什么模样?”
“她们一共有三个人呢,”西岭昭白想了想,“为首的那个女子一身白衣,看起来仙气飘飘的,好像是天守仙宗的弟子。她身后还有一个受了伤的女人,被一个蓝色眼睛的漂亮女人扶着。”
“对了,那个漂亮的女人手背上亮闪闪的,像是生着金色的鳞片。”
鹿隐笑了起来,果然是青钰,只是没想到,她们居然跟西岭昭白在一起。
她问:“她们什么时候来的?”
小西岭昭白轻轻眨眼:“就在你来找我的前一刻哦,她们刚才离开。”
“她们去了哪里?”如果是青钰的话,也许能带着齐妙她们借着水域出境。
她们要是离开的话,自己留在这里便没有意义了,现在赶出去没准还能追上。
“她们说,要去祠堂,找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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