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萧玉穿了长袖,把一双手臂遮的严严实实,双手交叉自然垂到身前,笑容满面的望着沈烬。
沈烬总有一种,那不是医生看患者的感觉,眼底里还不加掩饰的暴露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慈爱。
他移开目光,转移话题:“廖医生,我身上的毒……”
“叫姐姐”廖萧玉出声直呼。
沈烬:……?
看病什么都不重要了,哦也不对,看病还是很重要的,毕竟把这小帅哥治好了万一能换来他天天叫姐姐……
廖萧玉以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从头到尾的打量沈烬,盯的他心里直发毛。
为什么自己刚醒不过十几分钟,就感觉眼睛装了定位器似的,能精准的对上每一个人的怪异眼神?
他想不明白,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躲开廖萧玉要化了的眸子,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她。
江燎刚刚许是又干了些活,袖子利落的卷起来到臂弯处,将他那布满划痕的手臂漏了出来。
他进来一句话还没说,廖萧玉就拔着调子诶呦了一声。
沈烬自然也注意到了。
之前一起行事的时候没见过江燎有受伤,他虽然气质“出众”,但是该捂的地方都捂住了,一点没漏,所以他也不知道江燎有没有受伤,包括他晕倒之前的暗香楼一战……
可江燎手臂上的伤口周围还泛着红,有些还没来得及结痂,明显是最近才留下的。
房内一时无言,纪安左看看右看看,挪着自己的屁股往沈烬的方向偏了偏,他举起手,悄悄话的抬到了自己嘴边。
他说:“江燎给你挖了一上午的草药,可能是那个草叶划伤了”
说完他就若无其事的又往远处挪了挪,死活不回应沈烬因此投来的惊愕视线。
廖萧玉使劲憋着笑,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无意间对上江燎那人歪着头刺过来的眼神时,笑容戛然而止。
“说正经的,月尘毒是为了让你的体温降到非正常值,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失去知觉,最后死去”
“我这几天试了很多方法,虽然阳性的药材很多,但你身体里的毕竟是毒药,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以毒攻毒,你现在吃的药里有少量的附子,能缓解肢冷脉微”
沈烬听完点点头,对她回了声感谢。
江燎身后补刀:“说完了?”
廖萧玉点点头。
她看着江燎用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抬起一边的睫毛注视自己,无语的嘴角抽了抽。
“我是医生,我跟我的患者待在一块有什么问题?”
廖萧玉傲娇的讲,说着还要走近两步坐下来赖着不走了。
“你的患者现在要洗澡”
刚坐下一半的动作瞬间停住,廖萧玉笑容更盛,但却自己心甘情愿的离开,也不跟江燎贫嘴了。
“不……不是……”
沈烬反驳的话还没出口,就算出口了,声若蚊蝇的响度也足够让此刻的廖萧玉忽略,好在她有医生的担当,都跑到门口了,又转身回头对江燎说:
“你得等一会儿,我给他配点药让他泡药浴”
廖萧玉一边小跑着一边想,江燎和沈烬两个人加一块,是个做药膳的好材料。
因为一个酱料,一个草药。
沈烬呆在这个本来就不属于他的地方早已局促非常,更别说要洗澡了,他现在就算没有很多力气,单凭着要洗澡这一件事,他觉得自己爬也能爬出去,哪怕找个山上不知道从某处流下来的泉水也是好的。
可是他看着江燎像一堵墙一样的堵在门口……
阁内三两个膀大腰粗的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浴缸出现时,那浴缸落地的轰隆声震的沈烬竖着耳朵缩了又缩,他寻求依靠似的向旁边探了探手,发现纪安早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整个房间内,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安然无事的坐在床上什么也不干,所有人的忙碌和他无关,他心里紧张,把自己往床内侧挪了又挪,贴着墙壁在那嘈杂不清的声音中再次沉睡。
动工到一半着急上厕所的江燎撞见这场景时,当即就让人停工了。
他自己的房间原来的洗澡设备太过于简单,而且之前也没想这么多,随便冲冲得了,没想到这房间布局不大好,要把那大浴缸装进去,也得费不少功夫。
眼看离太阳落山还早,江燎放任他继续睡觉,等睡醒了再说。
纪安从跑出来到现在就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直到被人敲响了门,他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个约定没守来着。
嗑瓜子的工作迅速停下,纪安打开门,抬头望见垂目而来的夙隗墨。
原以为他会因为自己忘了等他而生气,没想到夙隗墨自动接过,只跟他说了结果。
“随时可以出发”
他将选择权交给了纪安,但眼下他们所看到的画面已然实现,肯定是越早过去越好,免得更大的动乱。
纪安点点头,敞着门转身回去转了一圈,也没说让不让人进来,自顾自把一些瓶瓶罐罐又装回了他那只布包里,全程没注意站在门口的夙隗墨。
等他收拾好,看见依旧站着不动的人,灵魂发问:“你不用收拾行李?”
夙隗墨:……
他借口要去把这件事告知江燎,临走前还不忘把门关上。
日照金山,整个锻月阁笼罩着一层橙色的光,阁内阁外人烟稀少,只有山间鹧鸪鸣叫,空旷幽远的规律声音一道接着一道,让本就劳累一天的人更添睡意,迷糊的打着小哈欠。
只在这时,睡饱了的沈烬缓缓转醒。
仿佛又过了一整天,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但却与第一次醒来不一样,这次,他身上多了些力气。
四处无声,他以为用来洗澡的那口巨缸已经装好,就想趁着现在没有人赶紧洗好,没想到走到地方,看见的就是一个烂尾工程。
他披着毯子,光着脚发泄一般的跺出声响,自暴自弃回到床上认命的开启废人躺。
温度已经有些凉了,再晚一些洗都要感冒,沈烬侧着身,矛盾的想要不要先出去找江燎。
反正这缸修都修了,也不好驳了面子不洗吧……
他冷着一张脸,看似沉握实则是在给自己打气,良久,他将身上的毯子拽了下来,气势汹汹的推开了门。
……
不远处的小房间里,江燎听见了动静向这边看过来,他身边的那几位脖子上挂着毛巾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几双眼睛**裸的盯着他,盯得他无处遁形。
他复又把门关上,下一秒,就听到了有人走过来的浅浅脚步声。
装修这么大一个工程,他竟然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可是脚步声他又能听见了!
难道是中毒太深,武功废了一半,五感时好时不好?
他感觉自己头要炸了,想一刻不停地飞到廖医生眼前,然后问问她自己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门外的几人相视一眼,等江燎走远了几步之后才开始小声讨论。
“看着年轻,但是好像不好惹”
“你这么壮你怕他?”
“那跟壮啥关系,你看他那张冷的结霜的脸”
……
沈烬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管理竟然做的这么好。
江燎停在门前顿了顿,落日的金光洒下来将他的影子映刻在门框上,只一道模糊不清的轮廓,就让门内的沈烬瞬间直到站在门口的人是谁。
“沈烬?”他知道沈烬能听见,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
“半小时后出来洗澡”
江燎不容置疑的丢下一句话,怕被拒绝似的撂下就走,也不等沈烬回应。
蹑手蹑脚的在房间里每隔两秒就要看一眼大门,这样过去了大约二十分钟后,沈烬开始了在床前不安的来回踱步。
直到再有人敲门……
“沈先生?”
不是江燎,沈烬骤然停驻,垂着眼睫在心里默默道。
那人又说:“江墨师收拾行李去了,让弟兄们走之前提醒您一下,洗澡注意安全”
他松下一口气,淡淡会着:“知道了,麻烦各位”
对这位只有两面之缘,大多都是隔着门框的小先生,几个人好奇归好奇,但锻月阁也有锻月阁的待客规矩,江墨师说不让打扰,那他们几个早早的离开肯定没错。
像是又想起了江燎白天时候的叮嘱,几个膀大腰粗的壮汉提着脚尖放慢速度,企鹅似的左右晃着尽量减小自己所出的声音。
寂静之处,沈烬趁着将要黑暗的夜色推开了条门缝,然后以肉眼可见的兔子跳三两步冲到了对面房间。
那个超大的浴缸里正在放着热水,桌上所有东西一应俱全,还有一盘廖医生配好的草药。
沈烬端起来把他们全部撒了进去,草药在热水的温度激发下出不一样的香味,让他有种温水煮自己的错觉。
水被指尖点出一圈圈小小波纹,沈烬试了试温度,将身后那条又重又长的帘子拉起来,空间瞬间变得狭小逼仄。
水雾升腾,渐渐模糊了视线,他贴着身子褪了一层又一层,提着一口气踩进了浴缸里。
灼热却算不上烫人的温度萦绕周身,沈烬长长呼出一口气,被暖意蒸的有些眼皮昏沉却不困倦。
淅沥的浅浅撩水声不断的响着,厚厚一层帘子之外,略过空旷的中央地方,紧闭的房门前一双皮靴戛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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