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燎一脸自求多福的好心提醒表情下,夙隗墨面色冷峻,一声不吭的抬脚推开了纪安的房门,关上前还眼神警告了下惯会看好戏的江燎。
屋内静谧,四下无声,夙隗墨向前走了两步,问他:“是九幽异动?”
纪安嘴唇动了动,最终是没张开,闷闷的“嗯”了声。
气归气,此刻见到了人,又想着夙隗墨离开之前说的让他别多想的话,再气也只能憋在心口,自己忍着。
还没平息上一句带来的强烈心理波动,纪安又听见他问:“什么时候走?”
纪安手上的动作顿然停住了。
他垂眸蹙眉盯了盯空无一物的床板,倏地转身,抬眼凝视着夙隗墨,一字一顿吐了句:“现、在!”
本来以为自己此刻的暴躁已经表达的足够明显了,纪安锁着眉头等着夙隗墨下一步的动作,却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只是抬眉,哑然失笑。
“好”他说。
纪安惊愕,歪着脑袋看不透地眨了眨眼,气息呼哧深沉。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坏脾气没被藏着掖着,纪安揪着床板上的衣角,刚拎起来,那衣服就跟他作对似的滑落下去。
“……”
“呼……”
在此时的夙隗墨面前上演这样尴尬的事情实属不妙,纪安一把抓起它,又想到这件根本不需要带,一时顿住了。
他想往外赶人,刚转过去,就被夙隗墨紧抓着时机说:“我能跟着吗?”
纪安表情没收住,一脸问候他‘大哥你没事吧’的震惊模样,对夙隗墨已经哑言。
“随你”
他终于是平息下了心情,冷冷开口,本就没什么要收拾的,现在也好去外面静一静。
于是他擦过夙隗墨就要朝着外面走。
夙隗墨蹭着纪安反方向离去的手臂,指尖勾了勾,将人不容拒绝的拉了回来。
“纪安”他正色,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在纪安停下却不转身看向他时,出声“如果你介意,之后我会约束,所以……你可以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
一想到在他眼里算得上撩拨的事在纪安那里就是无意之举,他就全然做不到刚才的游刃有余,但不管结果怎么样,也得说个清楚。
“不行”
纪安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道,淡声开口。
夙隗墨回荡着猝不及防听到的答案,他缩了下眉头,心道这件事肯定没那么轻易就过去,只是现在一时没了办法,就连他不分昼夜看了三天的情爱故事,此刻也没帮上他丝毫。
眼前的人有些倔强的转过来看他,面上依旧有些愠色,但被钳制在掌心的手却没挣扎。
“两个人的事,你说了不算”
夙隗墨听罢,骤然抬眼,一瞬之后又垂下。
他轻轻地“嗯”了声,接着做解释:“我没有考虑到你现在和九幽的通心程度不深,更没有考虑到你不知道那些事是代表什么,是我的问题”
“所以,我向你道歉”
夙隗墨郑重其事,言辞清楚,望向纪安的眼神中却多有深沉复杂的祈求。
纪安看不得这个,也知道夙隗墨会错了意。
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大魅力,能让一个不论在哪个世界都几近于完美的人以这样的神情语气和他说话,况且这几天也是他无理取闹的去助长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脾气的气焰,波及到夙隗墨没惹他生气也就罢了,但意料之外的,夙隗墨竟然还能反过来和他道歉。
纪安自暴自弃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事情有些偏离原来的轨道,纪安自觉想要把它正回来。
“我的意思是说”他语气柔和了些,有些不敢去看夙隗墨的眼“不管我知不知道,我撩拨你是事实,而且你也是关心我的记忆,要道歉,也是我向你道歉”
纪安抽了抽嘴角,朝着一旁的地面看去,即便这样,也没办法完全忽略夙隗墨盯过来的灼灼目光。
一道薄如蝉翼的隔阂横亘在两人中间,纪安咬着牙,小声的“啧”了句。
他好像已经预见了这件事最终的结局,势必是以夙隗墨的意愿告终。
某种确切的感情在夙隗墨主动捅破之前,纪安没那个胆子说一些冠冕堂皇模糊不清的话,再者说,如果真的捅破了……
氛围有些空前的怪异,正事在即,许是等的时间有些长了,纪安疑惑转头的瞬间,看到夙隗墨认真的凝视着他,说:“那不怪你”
纪安努了努脸颊,心想:怎么可能不怪。他回想一次,就要怪自己一次。
但夙隗墨语气实在坚毅,纪安颠覆不了,索性不在这件事上争个你赢我输,他朝夙隗墨的身边去了去,两人交叠的手终于有些松垮的往下垂了垂。
谁也不觉有异,谁也不说松开。
纪安望了望夙隗墨紧握着他的手,或许是氛围驱使,也可能是早有**,他将掌心翻了翻,原本想要试探着换成交握的手在夙隗墨察觉他要挣脱的前一秒制止,紧接着十指相扣。
垂眼的人睫毛小心翼翼的忽闪着不敢抬头,夙隗墨注视着纪安一呼一吸之间的动作,嘴角抿着勾了勾。
面色潮红,纪安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头低了又低。
像是跟自己的道德感做最后的对抗,纪安有些贪恋掌心的温暖,却也清晰的感受到了其中怪异。
他自我矛盾的又一次挣扎,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纪安”
夙隗墨语气铮铮。
“你讨厌我?”
纪安红着脸气急败坏的愣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夙隗墨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讨厌,松开!”纪安撇着嘴,还在为解放五指而做着十足努力。
“那你喜欢我吗?”
“我!”
……
纪安猛然抬眼。
“不讨厌我的话,可以喜欢我吗”夙隗墨凝望着,期盼着,祈祷着。
空气一瞬间静寂了。
耳鸣声如空如风,时时刻刻的环绕在纪安的耳边,燥热的温度盘踞周身愈烧愈烈,蒸的纪安无从喘气,几近窒息。
心脏的跳动声过于剧烈,打断了他下意识为了不被窒息而调整好的呼吸,下一刻,他张嘴,一口气猛然涌了出来。
世界一瞬清明了。
氛围还是那样的安静沉重,纪安颤着眸子,抖着气息,去感受自己泛凉的指尖贴近灼热温度的那一刻,暖意升腾。
“我、”纪安困难出声。
“我、我,我…我……我不可以!”
骤的,夙隗墨力道松了,眸子陡然颤了颤。
吼出来的那一瞬间,纪安惊愕地咽了咽口水。
死寂一般的宁静,就连隔间的沈烬和江燎也对望了一眼,大气不敢出。
纪安瞳孔骤缩着,死死凝望着地板,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控制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深深地望着夙隗墨,眼底泛出求助的光。
他想说,可以。
可为什么说不出口?
纪安无助的从松开的指缝里抽离,重新紧握住夙隗墨的双手,可他感受不到夙隗墨有一丝得到慰藉的感觉,他的眸子始终是那样暗淡,伤神。
我可以,可以喜欢。
“我……我、”
“我不……”
纪安摇着头,被急着逼出了些泪,莹莹如水的挂在眼角。
夙隗墨一动不动,黯然神伤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纪安,恍然,纪安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接着,夙隗墨的身影渐行渐远,纪安脚下生铅,怎么也抬不动,什么都做不了的望着缓缓离去最终隐没在黑暗里的身影……
一滴泪水倏然滴落。
“啪嗒”
伴随着响指打出的清脆声,纪安猛的张开眼皮,大喘着气。
室外的光线没有任何遮挡,通过光滑的大理石桌子反射到纪安眼底,他有些不适应的眯起来,脑袋晕沉。
还没有从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中缓过来,纪安眨着眼,有些懵。
耳边嗡嗡的传来一句什么声音,纪安听着过于耳熟。
“纪安?你怎么样?”
视线朦胧,纪安努力的聚焦,最终集中到了廖医生的脸上。
两人正对着,一旁是蹙着眉,静静等待最终情况的夙隗墨。
这是……
是刚被夙隗墨救回来的时候。
坐在这方圆桌上,关于讨论记忆的话题也是从这开始。
纪安张了张嘴,喉咙还残留着不久前那种不属于他的陌生感,一时说不出什么话。
“身体没什么问题,至于记忆……”
“纪安,你还记得多少?”
独属于廖萧玉的干练嗓音依旧外放着,纪安恍惚地晃了晃头,还不清楚其中状况。
他这是……又回到了刚到锻月阁的时候,可为什么会这样?
纪安蒙着,眉头紧锁,耳鸣声终于渐渐隐去时,他听见了夙隗墨的声音: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
纪安抬着眸子,叫人有些看不懂,他目光沉眷,却克制非常,看得夙隗墨心脏莫名的抽了下,不得其解。
“我记得”纪安说。
“但是……可能是者先生只对关于某个关键的东西的记忆做了手脚……”
“当时,我们说到什么关于他的事没有?”
纪安压下想要说出撩拨织命的冲动,问夙隗墨。
夙隗墨垂眸想了想,说:“没有具体的什么,只是怀疑,他索要鬼魂是有除了炼药之外的其他用处”
“那就是了”纪安喃喃,目光却不离开夙隗墨半点,他有些委屈嗔怪的怒了下嘴,才终于移开视线。
夙隗墨疑惑不解,还以为纪安是为着这件事后怕什么,低着眸子眯了眯眼,沉思着闪光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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