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你知道环笼坟怎么走吗?”
“往后山小路走一公里就能看到了,你们也是去拜鬼的?你们这些外乡人啊,求财求福不要命了。”
路过的大爷见怪不怪,背着手又说了一句,
“不过大爷我还是要给你们个忠告,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啊。鬼新娘最不喜欢半夜有人打扰,切记切记,千万不要犯了忌讳。”
山路崎岖十八弯,两边鬼影一样的树木匍匐生长。何小岳哆哆嗦嗦躲在刘军的身后,说话都打着疙瘩。
“我们,我们真的要去那个东西吗?”
“废话!队长都说了,要解开梦域只能靠这些东西的力量,你别拍我了,他娘的我也怕!”
何小岳咽了口唾沫,声音哽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不是……不是我拍的你……”
刘军只觉得背后一凉,他僵硬地缓缓回头,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美艳到极致的女人。
她穿着青色的褂子,头发上簪着金色的簪子。那张精致的面孔雪白如霜,眼角却是浓艳的桃红色,像是上了妆的纸人。
“……啊,啊,啊啊啊!!!!”
刘军的尖叫声几乎冲破了天际,两人吓得魂不守舍,跌跌撞撞朝着山下冲去,就算撞上了路边的树干也不敢停留,跑得比滚得还快。
她有这么吓人吗?
女人扶了扶头上歪掉的发簪,目送着两人连滚带爬冲出了后山小路。
直到两人消失不见,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两人落下的信纸——
“鬼新娘收”
嗯?这是什么。
在她翻阅信纸的时候,一对惨白的胳膊缓缓搂上了她的脖子。男人青白的侧脸贴在她的脸旁,他垂眸读着纸上的文字。
“……多地出现鬼域,会把活人拉入噩梦中……梦域扩大,死伤无数……”
“诚邀鬼新娘参与异梦计划……进入非自然噩梦,帮助人类度过难关。”
翻过信纸,背面还附着一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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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沙沙作响,上头乌鸦扯着嗓子尖鸣,阴冷月影下,起伏着无数的漆黑坟冢。
女人夹着信纸转头看向男人,凄红的唇角勾起,笑容比鬼魅还要阴森。
“夫君。”她道,
“等我去给你赚个棺材钱回来。”
===
“杨队,你说……那个东西真的会来帮我们吗。”
“当然,我们已经拟好合同了,她来帮我们的忙,费用是一间风水最好的,带落地窗的独栋别墅。”
杨永良翻阅着厚厚的卷宗,头也没抬道。
何小岳不解地挠了挠头。
“你们怎么约好的?您见过她了?”
“最近没有,不过我们微信上联系过了。”
……啊?微信?
这个什么鬼新娘这么潮的吗?
“弟弟,借个火。”
略带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何小岳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想要帮人点烟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柄雕花的烟枪。
他迟疑地抬起头。
“卧槽!!!!!”
何小岳几乎弹射起步飞了出去,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鬼啊——
“乱扔东西可不是好习惯。”
归鸳捡起地上的打火机,优雅抬手拢着火焰,将那柄雕花烟枪点燃。她眯起狭长的挑花眼,缓缓吐了口烟气,朝着翻阅卷宗的杨永良走去。
在何小岳震惊的目光中,归鸳坐在了杨永良的椅子靠背上,垂眸看向桌上的纸页。
“队长,需要我做什么?”
尾音勾起,带着些沙哑的嗓音像羽毛划过,带着些诡异的**意味。
她抬起烟枪又吸了一口,吐出的烟气飘到了杨永良的脸上,不像烟草燃烧的味道,更像香火烧尽后幽远飘渺的气息。
杨永良清了清嗓子,将滑到鼻梁的眼镜往上一推,开门见山道:
“这次的任务有点难度,但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困难。最近有些地区的人会突然陷入同一个噩梦。有学者认为这是社会关系交互的结果,相似的心理和社交关系可能会导致梦境相连,但后来我们发现,远不是这么简单……”
他顿了顿又道:
“这不是梦境,是鬼域。”
那些鬼拟造出一个“梦域”,根据不同人内心不同的**,为他们编造不同的身份。
被拉入梦域的“玩家”就是它们的养料,一旦他们迷失在梦境里,现实世界的身体会突发病变,在短时间内衰竭死亡,而迷失的魂魄将永远被困在鬼域之中。
归鸳咦了一声,翘起指尖把玩着烟枪上的红穗,语气有几分不满,
“那些小鬼怎么回事,开宴会也不叫上祖奶奶,真是没大没小,没有礼貌。”
何小岳:?
听听这是人话吗!
连杨永良也顿了顿,过了小片刻才继续道:
“这些梦境里的角色有三种身份——人、鬼、伥。
你要做的事,就是辨认出梦域里所有的鬼,将它们全部抹杀,这样梦域才能彻底破除。不过要记住,在认清所有鬼之前,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容易被它们迷惑忘记自我。”
他们之前进入梦域调查的队员,就是因为暴露了身份,被永远困在了梦域之中。
虽然她还有一口气在,却因为多器官衰竭一直住在医院里,不知道还有没有获救的可能。
“行~杀小鬼这种事我最拿手了。”
归鸳从椅背上站了起来,将双手背在身后,弯腰朝着杨永良靠近,那张美艳如鬼神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面前,
“不过……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了。我夫君的脾气可不像我这么好,要是敢违反约定,希望你不介意变成人皮台灯,漂漂亮亮地挂在我们的床边。”
她弯起嘴角,抬起烟枪轻轻敲了一下桌面。
一阵烟气掠过,屋中已经看不见了归鸳的身影。
何小岳感觉乱蹦的心脏终于归位,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嗖嗖跑到了杨永良身边。
“杨队,你和那个,那个……”
他犹豫着开口,不知道该叫她什么,于是虚虚比了一个拜佛的手势,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杨永良抬起头,那张常年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意。不知道是不是何小岳的错觉,他总觉得杨队这抹笑有点诡异,像是被鬼新娘传染了一般。
“你不妨猜猜看,我是怎么坐上队长之位的。”
何小岳忽然一个激灵,有点不敢继续问,生怕自己撞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结结巴巴转换话题。
“那个谁,她真的有办法破解梦域吗。”
“当然。”
杨永良摘下眼睛,抬手揉了揉眉心,多日的调查让他感到有些疲惫。过了片刻,他缓缓开口道,
“小鬼难缠,恶鬼要命,不会有谁比鬼新娘更适合。”
……
雾气散尽,梦域缓缓呈现在归鸳面前。
这是皇宫的一角,层层飞檐,殿阁巍峨。在四四方方的红墙金瓦之间,有巨大的槐树遮天蔽日,它几乎将阳光尽数遮挡在外面,底下只剩下黑咕隆咚的昏暗。
归鸳站在这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对面就是槐树粗壮的枝干,树干上面横七竖八写着什么。
她将枝干上附着的尘土拂去,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文字,字迹不同,却带着一样的绝望——
逃!快逃!
不要被她们看见!假的,她们是假的,所有人都是假的!
这里不是皇宫,是她们的坟墓!是我们的坟墓!出不去的,所有人都出不去!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归鸳一行行看过这些文字,片刻后,她抬起手腕,懒懒将烟枪放在嘴边,轻吐一口烟,雾气模糊掉了她的面孔。
“娘娘,请您入院。”
在她右后方,一个小太监忽然出现,他穿着蓝色的太监服,端着托盘恭敬弯腰。
在托盘上垫着红色绒布,上摆放着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明晃晃三个大字。
“林贵人?”
归鸳勾起令牌晃了晃,语气带了些不满,
“怎么,我就只是个贵人?连嫔妃都不是。”
耳机里传来了杨永良无奈的声音,
“伪造身份很不容易,你还能当个贵人就知足吧。小心点,不要有太多的反常举动,否则容易被他们看穿。”
归鸳低下头,直直对上了小太监的视线。他的瞳色漆黑一片,正一瞬不瞬盯着她,那直勾勾的模样仿佛在窥视盘中的猎物。
行吧。
归鸳扬手把令牌扔回了盘子上,看着小太监道:
“劳驾,带路。”
小太监佝偻着身子,朝着左边小路走去,归鸳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杨永良的声音从耳机里持续传出。
“我们队员牺牲前传出来过情报,这片梦域分为宫内宫外两个部分。她没有离开过后宫,所以对外面不太清楚。”
“后宫有梅、兰、竹三个院子,每个院子里各有三间房,房屋的主人死后会有新人替补进来。”
“据她所说,只要不违反规则就能活命,但规则具体是什么,她没有告诉我们……”
路过一个写着“梅园”的拱门时,归鸳看见门口有人在探头探脑,她穿着后妃的服饰,正紧张地寻找着什么。
见到两人走过,女人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一声不吭飞快地退回了院子里。
归鸳收回目光,继续朝前面走去。耳边杨永良的声音变得有点断断续续——
“每个人的身份都跟性格有关,不想工作的成为了嫔妃;贪财守财的成为了太监;喜欢踩低捧高的成为了宫女;想要受人尊敬的成为了皇帝……”
归鸳饶有兴趣问了一句。
“成为皇帝?看来有人运气还不错嘛,这种好事怎么没轮到我。”
杨永良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应归鸳的话。
根据队员传递出来的情报。
那位当上皇帝的仁兄……恐怕是所有人当中,过得最悲惨的一个。
小太监在名为“竹园”的院子外停下,抬手指向里面的一间屋子。他依旧弯着腰,脑袋几乎低到了地上,唯有肩膀耸起,好像背上背着两个大肉瘤。
“娘娘,这就是您的屋子,您请走好——”
他拉长了尾音,如同丧葬时的哭灵。
忽然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重重砸在了他手中的托盘上,哭灵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劳了。”归鸳的声音自他头顶传来。
小太监看着托盘上厚厚的一叠冥币,明显愣了一愣。他转动着漆黑的眼珠子,嘴角高高扬起,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多谢娘娘,娘娘您——”
他尖着嗓子唱道,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小太监做了个拜别的动作后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归鸳手上多了一块写着“林贵人”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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